李有財十分好奇,湊過去想看看陳文卿到底在寫什麽。


    作為一個曾經的儒家弟子,李有財修行儒道數十年。雖然天賦有限,修為隻停留在儒道舉人境,但鑒賞詩詞的能力是不缺乏的。


    因此,當李有財看到整首律詩被陳文卿慢慢的寫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越來越驚訝,到最後竟然泫然淚下。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李有財一字一句將這首《江雪》念了出來。聲音既激動,又帶著一些落寞和蕭索。眼中熱淚翻滾,圓圓的胖胖的臉上又哭又笑。


    “師弟,我懷疑你根本不是人。你該是詩仙轉世而來!”


    “這首律詩不說後無來者,但前無古人該可當的起的。”李有財喜極而泣,拉著著陳文卿的一宿緊緊不放手。


    “師弟言重了。這首詩我也是天人所授,何況我根本不懂儒道,此時傳給師弟正好合適。”陳文卿淡淡的說道,嘴角浮現起一絲笑容,“也不知道,師弟是否可以憑借這首詩,一舉獲得儒道浩然正氣的認可?”


    “師兄非儒家之人,或許不知此詩的貴重。師弟實在受之有愧,還不如師兄你嚐試開始修儒吧!相信以師兄之天資,說不定可以儒道雙修。達到道法全真,儒道至聖的地步。”


    陳文卿沒想到李有財這時候還想著自己,心中感動不已,於是認真的說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道法浩瀚無邊,如今我才剛入門,卻不合適同時再修行儒術。待以後有機會,我再考慮吧。”


    “師弟,你就別再拒絕了!我當為你護法,你且嚐試一下,是否可憑借此詩,獲得儒道浩然正氣的認可。倘若成功,那我們完成任務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這才是對師兄最大的幫助!”陳文卿直視李有財的眼睛,重重地說道。


    李有財此時聞言點了點頭再不拒絕。隻是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護衛陳文卿的周全,成為一個合格的護道人。


    ......


    翌日。


    眾人已來到第二個任務目的地,王家莊。


    王家莊位於留陳縣以西二百餘裏,是一個有二千餘人的大莊子。據說,王家莊世代祖傳以製冰、販冰為業,至今已流傳三百餘年。


    當然,王家莊如今已不局限於製冰、販冰了,不管是客棧、布匹,還是茶鹽、冶鐵都會有一些涉及。隻是製冰乃祖傳,所以一提起王家莊,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家莊的製冰祖業。


    此時,王記客棧中。


    “嗯,如此酷熱的天氣能吃上一口冰,確實讓人爽快!”李有財端起海碗,“噸噸噸”連同冰塊和冰水吞下肚,發出一聲暢快地唿噓聲。


    陳文卿坐在客棧二樓,一邊望著樓下稀疏的行人,一邊聞言笑道:“確實如此。王家莊“食冰”不愧為一絕,我很好奇這酷暑天,王家莊到底是如何製冰的。莫非,王家莊難道還養了修士,掌握了一手冰係術法,專門用於製冰不成?”


    “師兄說笑了,王家莊哪能養的起冰係修士?更別說冰係修士本身極其少見的。製冰乃王家莊祖傳安身立命根本,外人確實難以得知。”


    “師弟說的是”,陳文卿笑了笑,接著說道:“既然大家都休息好了,那我們就不再耽擱了,直接去見王家莊族老吧!”


    王家莊宗祠很好找。


    眾人隨便一問,便朝著王家莊內最大、最氣派的建築尋去,約半炷香的時間,就來到了王家莊宗祠麵前。


    “貧道乃紫霞觀道士陳文卿,道號純陽子,這位我師弟正陽子。我等應邀前來調查王家莊一事。”陳文卿對著麵前王家族老說道。


    “老朽王昌,忝為王家族長,率王家莊族老一眾見過仙長!老朽早已恭候多時了,今日見到兩位仙長不甚榮幸,兩位仙長裏麵請。”


    陳文卿則隨著王昌進入了王家莊宗祠內,待眾人坐定後,陳文卿隨即問道:


    “王家莊之事,族長可否細細說來,貧道對於此事尚且不甚明了。”


    王昌恭敬聞言,站起來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大約七日前。莊民稟告圈養的雞羊被什麽東西咬死了,脖子上還有留下黑漆漆兩個深深的牙痕。並且,死去的雞羊都被吸幹了血液,成了幹屍。有莊民反饋,這恐怕應是僵屍所為。”


    王昌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老朽及諸位宗族耄老,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隻當是偶然路過的遊僵走屍所為。因為,王家莊每年都會發生幾起類似的事件。”


    “直到後來,死去的雞鴨豬狗牛羊越來越多,甚至已經有莊民連夜被陸續襲擊。至今為止,已經出現了十三起命案,此事已超出了掌控範圍。事已至此,不得不派人邀請紫霞觀諸位高道出麵處理。”


    王族長麵露哀色,枯槁的雙手拄著拐杖青筋畢露,在鋪著青石的地板上敲擊著“咚咚咚”聲音,情緒顯得頗為激動。


    陳文卿見狀,表情卻絲毫不為所動,道:“老族長是否還有什麽事情忘記交代了?貧道曾聽外事堂稟告,王家莊祖墳似乎被掘了個洞,屍棺內卻不見了王家老祖宗的屍骨。此事,想必貧道沒有說錯吧?”


    王昌聞言臉色大變,支支吾吾了半響之後,才長歎一聲,說道:“想不到,紫霞觀消息竟然這麽靈通。既然道長已然知曉,那老朽也就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否則,我就再也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無端死去的王家莊莊民了。”


    陳文卿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還請老族長細細道來,如此方便貧道後麵放手施為。”


    “唉......”王族長發出一聲長歎,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大約二百年前,我王家莊還是一個僅有七十餘戶的小村莊。村民窮困潦倒,食不果腹。也不知我王家老祖宗,從何處得到半卷道門殘篇。”


    “從殘篇上了解到,人死去之時隻要還剩半口氣沒咽氣。下葬入土時,選一個純陰之地,那麽幾十年後就可以化為僵屍。而我王家祖宗甘心化為僵屍,為王家造福百年!”


    陳文卿此時聞言,臉色一變,恍然大悟,怒道:“莫非王家莊祖傳的製冰之法,就是靠著王家僵屍散發的極陰寒氣而來?”


    想到此處,陳文卿胃裏一頓翻滾,差點沒有直接吐出來。


    “嘔...嘔...”李有財聞言捂著嘴巴,卻已經在一旁幹嘔了起來。


    “利用僵屍散發的極陰寒氣來製冰,這簡直就是傷天害理!僵屍散發的寒氣,時間一長會讓人陰氣加重,寒氣入體,體弱多病之人甚至一命嗚唿!”陳文卿指著一眾王家族老,一時怒發衝冠。


    “不愧是紫霞觀高道,老朽才講了一半就已經將此事推算的七七八八了!”王昌麵露淒涼之色,說道:“我王家有祖訓在前,但凡我王家族人不可食冰。是以,這麽多年也沒有出什麽事。”


    “簡直是豈有此理!王家莊有祖訓不可吃冰,卻對外大肆宣傳食冰益處。如今王家莊製冰廣為流傳。甚至有人為食一口冰,不遠千裏慕名而來,爾等還有廉恥嗎?”陳有財止住了幹嘔,怒目而視。


    “唉...這位胖道長說的對,我等確實是愧對列祖列宗。若不是太過貪婪,也不至於此。王家有祖訓,製冰二百年則止,且務必將王家祖地焚燒殆盡,否則恐有災禍。”


    王昌繼續感歎一聲,說道:“可是,王家莊以製冰發家立業。製冰乃厚利,族人實不忍將王家祖業付之一炬。誰知道,災禍果然降臨!”


    陳文卿指著在場的一眾族老,搖了搖頭說道:“僵屍,乃是集天地怨氣穢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六道之外。浪蕩無依,流離失所。”


    “王家祖宗為了子孫,情願舍身化作僵屍,死後以軀體散發寒氣幫王家莊製冰造富。從這一點上來講,雖說此事貧道並不認可,但王家祖先之行為還是令人佩服。”


    “隻可惜,後世子孫太過貪婪。絲毫不憐惜祖宗的一片苦心,王家祖宗他一定想不到後人皆是一幫狼心狗肺,唯利是圖之人!”陳文卿繼續怒斥道,“作為子孫,爾等從未想過盡早讓祖先解脫出來,反而一味的擔憂利益受損!”


    “不忍王家祖業付之一炬?唯利是圖,也被爾等說的如此大義淩然,貧道今日算是開眼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說的就是爾等這樣的人!”


    陳文卿怒斥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繼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王家莊這任務貧道不接也罷!”


    王昌作為王家莊族長,本身已被陳文卿說的羞愧不已。此時再聽到陳文卿說這個任務要放棄了,心中頓時惶恐不已,哀聲道:


    “我等已然知錯,懇請道長一定救救我王家莊莊民。否則,我王家莊二千多性命,連同二百年的心血全都會因為道長毀於一旦了呀!”


    陳文卿聞言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麵若凝霜,冷冷的說道:“嗬!這是開始道德綁架了?”


    “王家莊的百年基業,被貧道毀於一旦?”


    “爾等,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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