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聽岔了,母親別生氣,我要給哥哥去送琴譜。”


    張氏輕撫胸口,這是她平生幹過的唯一一件虧心事,怎麽敢和兒女提起。


    “走吧,我也去看看你哥,他這些天總迴來晚,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母女倆一起出了廂房,朝長廊另一側的院落走去。


    到了一個獨立的院子裏,廂房裏能看到亮著光。


    “哥哥肯定在看書。”


    張氏和嶽輕霧進去,見嶽澤辰正在楠木桌前抄書。


    “母親,小妹,天黑了,你們怎麽來了?”


    張氏取出丫鬟手裏提的食盒裏的燉湯,“澤辰用過晚飯了嗎?喝點湯。”


    嶽澤辰頭沒抬,說道:“吃過了,先放著我把這本書抄完再喝。”


    嶽輕霧一看,疑惑道:“哥,你抄《古文觀止》做什麽?”


    這是嶽澤辰為雲泥抄的一些精簡的段落,遲疑一下說:“沒什麽,是公事上要用。”


    母女倆沒疑慮,嶽輕霧把琴譜放在桌上,狐疑道:“哥,這個琴譜是入門曲子,你找它做什麽?”


    嶽澤辰拿起來,欣喜道:“我就知道在你那裏,這下好了。”


    他把琴譜小心的放在旁邊,又開始抄書。


    張氏了解兒子熱愛鑽研,從小學東西從不要操心,叮囑他要早些歇息,注意身體。


    出門前問道:“澤辰,你去宮裏有聽說選東宮妃嬪的事嗎?”


    嶽澤辰思索說:“好似聽說名單快出來了,是太子親自定的人,小妹等著信兒就成。”


    張氏點點頭,帶著嶽輕霧出了門。


    兩個時辰後,已經是半夜,嶽澤辰把書抄完,伸了個懶腰,又把琴譜和這本炒好的本子放在一起,低語道:“這下雲姑娘學起來能更快容易些。”


    嶽澤辰將包裹好的琴譜和書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然後吹滅了油燈,躺在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眠。


    他滿腦子都是雲泥的身影,浮現出雲泥純真的笑容。


    翌日清早,燕雲巷宅院裏。


    封玄醒來,懷中趴著嬌軟美人。


    長長的睫毛輕輕垂下,像兩把扇子,嘴唇微微閉合,顯得無比誘人。


    身子曲線在柔軟的被褥下若隱若現,頭發如瀑布般散落在玉肩上嫵媚動人。


    封玄輕輕綰起她臉頰上貼著的幾縷發絲到耳後,更露出瓷娃娃般恬靜嬌媚的容顏。


    拉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又看了那道血口子。


    雲泥感覺到他在動,睜開迷離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幾分羞澀。


    “醒了?”


    她微微點點頭,“殿下要走了嗎?”


    小手觸摸間到他胸口的麵包處,引得他一陣發顫,又將她往起撈在身上,雲泥感覺到身下的灼熱,羞得眉梢泛紅,她沒看見的是封玄的耳垂像熟透的櫻桃般殷紅。


    “雲泥,乖一點,聽話好嗎?不要去賣豆腐,在府裏好好待著。”


    雲泥自知說不過封玄,天知道她一個看不見的盲女心中本就沒有安全感,若是成日裏閑著心裏會更加惶恐,對未來的迷茫。


    “怎麽不說話?雲泥?”


    “我知道了。”


    封玄聽她應了,滿意的親吻她的手指,放在唇邊摩挲。


    雲泥很想知道封玄每日都在幹什麽,卻難以啟齒,因為她是個盲女,問了也白問,隻有每日出去賣豆腐才能讓她感覺到與這個世界沒有隔絕在外。


    “我給殿下更衣吧。”


    雲泥爬起來,身上不著寸縷,隻是她看不到,自己也忘了早就被封玄剝的光溜溜。


    封玄一把抱住他,肌膚相貼的時刻帶來灼熱,雲泥才反應過來自己沒穿衣裳,羞得伏在封玄的頸窩處,像做錯事的小孩子,更讓封玄添了一層疼惜。


    他拉過昨夜扯下來的肚兜,發現係帶斷了,問道:“你的衣裳在哪兒?孤給你另取一件。”


    雲泥嬌糯道:“在矮櫃裏。”


    封玄抱她過去取,打開一看,心中一驚,裏麵隻有兩件衣裳,兩件肚兜,還有從小鎮來穿的那套粗布衣裳。


    心裏席卷出一股難過。


    她是孤的女人,不該過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懂事,和他又如此生分。


    不動聲色拿了一套衣裳到榻邊,撫摸肚兜說:“前些日子孤不是讓人送來了綢緞嗎?怎麽肚兜還是織緞的?”


    雲泥撫頭發說:“織緞的也很軟和,比從前的麻布軟多了。”


    封玄一聽,心疼又添氣惱,扔下織緞肚兜,沒好氣道:“為什麽?孤給你好的生活,你偏偏不領情,非要這樣?好料子不用,放著幹什麽?就想過寒酸的日子嗎?”


    他心疼雲泥,想把好的給她,可說出的話是訓斥,更戳痛了雲泥的自尊。


    她是個一窮二白的瞎子,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是這副好看的皮囊,所以她願意給封玄,其他還有一顆脆弱的自尊心。


    低聲哭泣,怕聲音大了惹得封玄更生氣。


    玉肩顫抖,淚珠從眼眶裏往下滾。


    門外叩門聲響起,侍衛道:“殿下,該迴宮了。”


    封玄內心焦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幫雲泥穿上衣服,輕聲說道:“別哭了,是孤不好,不該衝你發脾氣。”


    雲泥止住淚水,默默地點了點頭。


    封玄看著她紅腫的雙眼,心中充滿了愧疚。


    他拿起雲泥的手,輕輕吻了一下,“等孤,我會盡快來看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泥靜靜地坐在原地,眼淚再次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和封玄的未來會怎樣,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漸漸淪陷。


    封玄走出宅院,心情沉重。


    他意識到自己對雲泥的感情越來越深,而雲泥的自卑和敏感卻讓他感到無奈。


    屋內,雲泥低語道:“殿下,我若不是個瞎子該有多好。”


    她能想象到一個盲女被封玄帶到眾人麵前,旁人會怎麽說他,堂堂一國太子殿下帶著一個瞎子,而她連進入他府邸的資格都沒有。


    到京城這些日子,她不敢問起封玄是否已經成婚,有太子妃,還有多少妃子。


    那些都是她遙不可及的東西,她猶如浮塵一般,不小心沾染了封玄,而封玄並不是俗物,他是天上的太陽,和她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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