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玄武街。


    許府後院,波濤庭,品字型閣樓中,盤膝坐著軟榻上的白洛荷,此時易容成許凡的樣貌,正在散功。


    紫兒衣裙拖地,右手扶著腦袋,看著窗外的假山溪水發呆,烏黑的秀發飄散在腰間,秀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眸中始終揮之不去那一抹不解、好奇。


    自從來到金陵以後,少爺就經常呆在後院,就連兩位族老爺邀請去見客,也被少爺拒絕。


    紫兒朦朧的眸光中十分無奈,難道自家少爺就要被養成一個呆子嘛。


    這幾日更是離譜,除了每日三餐,少爺就將自己關在房中,就連自己也被要求不得入內。


    傍晚時分,夕陽散落在層層院牆上,林間樹影層層,橫斜在眼前。


    一道身影極速一閃,穿過林間,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到,甚至連一牆之隔的紫兒都隻是感覺有一陣風從窗口飄過。


    坐著床榻上的白洛荷眉頭微蹙,看著麵前出現的少年,臉上帶著一張青銅獸紋麵罩。


    很快就認出,對方身份。蹙起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麵容上也是有著一抹難色。


    散功不已,越是散功,人就愈發虛弱。如今,白洛荷已經散去了七處氣旋竅穴,基本要大功告成,這也說明她要徹底擺脫陰陽門的控製。


    自然,白洛荷也愈發虛弱。淪為最底層的修士,和武者已經相差無幾。


    “你怎麽來了?”白洛荷聲音很輕,幾乎隻有近在身前的少年可以聽到。


    許凡沒有說話,看著麵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語氣輕柔,身體就打了一個寒顫。


    坐在床榻旁的臨闖梨花木長案前,從袖袍中拿出破舊葫蘆,大口大口“汩汩”喝著酒水,壓住體內躁動的氣機。


    之前在淨月苑中,十分開心的心情,被那道留在廣陵府氣劍崩壞而變的糟糕。


    廣陵許府遭禍第二天,許凡又掃蕩了一遍廣陵城中的酒水,凝聚出一柄氣劍,放在許府祖祠廢墟。


    陰陽門左護法憑借門中典籍記載,發現了許府的秘密,那處禁地。


    作為重生歸來的許凡,又在紫府中開辟出了一處氣旋竅穴,他對周圍的感知也是非尋常人可比,自然也發現了許府的秘密。


    祖祠下麵有一處禁地。


    前世,許凡並不知道許府居然有禁地。這也讓他聯想起父親失蹤之事,或許與那處禁地有關。


    雖然,不知道許府那處禁地到底牽扯著何種秘密,但能夠讓他這位在紫府開辟了氣旋竅穴的修士都無法感知,作為擁有準聖境眼界的許凡,一眼就看出那古井下方封禁的詭異之處,似乎是連接著某處密地。


    但由於如今實力低微,他還沒有能力憑借蠻力破除禁止。


    此外,還有就是不知那處禁地下方到底封禁著什麽,若是一個自己目前無法抗衡之物,那就得不償失。


    因而,在離開廣陵府,前往金陵的前夜。許凡將體內的氣機凝聚出一柄食指大小的氣劍隱藏在古井中,與那道禁製融合為一體。


    昨夜,他就感受到那股氣劍和自己身體之間的氣機牽引消失了。


    許凡猜測隻有一種結果,那就是有修士再次出現在許府,探查許府的秘密。


    看到廣陵許府廢墟的情景,對方定然會前來金陵找許家眾人。不論對方要找誰,許凡都不會坐視不管。


    看著麵前,和自己容貌幾乎一樣的清冷少女,肌膚白皙勝雪,清靈的眸光中帶著一抹好奇之色,正靜靜看著自己。


    許凡尷尬一笑,“陰陽門來人了。”


    白洛荷清冷的麵容上,神色多了幾分凝重。憑借她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對抗陰陽門,如今隻有兩條路,要麽悄悄逃離金陵,要麽尋求麵前這位少年的庇護。


    “你打算怎麽辦?”


    “我?”許凡右手握著破舊葫蘆,用手指指著自己,奇怪道,“自然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對。”


    “你對付得過來?”白洛荷秀美微微蹙起,清靈的眸光中帶了一抹關切。


    許凡微微一笑,又“汩汩”喝了一大口酒水,“怎麽?擔心起我了?”


    “誰擔心你了!”白洛荷眸光中那一抹關起之色很好的掩蓋下去,聲音清冷道,“我是在擔心我自己。”


    陰陽門江南道分舵幾乎全軍覆沒,甚至還死了一位護法。作為底蘊極深的宗門,陰陽門豈會善罷甘休。


    白洛荷婀娜的身姿坐直在床榻上,靜靜看著對麵的少年,眸光流轉,沉吟片刻,深深唿出一口氣,輕聲道,“要不,你先找個地方躲一躲。陰陽門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你是沒有見過門主,太可怕了!”


    “要不是因為門主太可怕,說不定,我也不會想著逃離陰陽門。”


    說話間,白洛荷臉色不知不覺變得愈發蒼白,仿佛想起了眸中可怕的迴憶,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頹然的坐在床邊。


    許凡從身旁的長案上拿起一隻青瓷酒杯,從破舊葫蘆中倒出一杯酒水,寬慰道,“不用擔心,先喝兩杯酒,滋養下你的身體經脈。”


    過去幾日,白洛荷每次散功之後,許凡都會給她留下兩杯破舊葫蘆中倒出來的酒水,用於滋養她的身體。


    今夜,為了以防萬一。


    許凡親自返迴許府,想著若是廣陵府中陰陽門新到的人潛入金陵,他也要自己應對,畢竟白洛荷如今實力下跌的厲害。


    對付尋常武者還行,若是要對方那些擁有氣機的修士,那就太為難她了。


    白洛荷接過許凡遞過來的青瓷酒杯,側過頭,下意識去掀起不存在的白紗。


    她愣了一下,旋即,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一股微弱的暖流湧入心腹,其中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氣息開始滋養她之前開辟氣旋竅穴的位置。


    感受著體內細微的變化,身體沒有了散功時的痛處,白洛荷舒服的低吟了一聲。


    聽在許凡耳中,青銅獸紋麵罩下的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察覺到這聲音的白洛荷,清冷的玉顏,霎時變得十分羞赧。


    羞的她趕忙將身側過去,背對著許凡,語氣奇怪道,“謝謝你。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陰陽門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就算你成了大修士,也不要掉以輕心。你永遠不知道陰陽門主何時會出現在你麵前,以何種樣貌。”


    許凡輕輕點了下頭,又斟滿了一杯酒水,放在桌麵上,起身離開房間。


    今夜他會親自坐鎮許府,要看看陰陽門到底是何人前來。


    在淨月苑等了幾日,沒有任何消息。卻是廣陵府那邊有了動靜,這才使得許凡親自迴府,決定再許府中解決陰陽門派來人。


    之所以敢在許府中解決對方,就是仗著江南道任何一方不敢如同在廣陵府那般對許府動刀兵。


    夜半時分,月明星稀。


    許府進入了安逸的夢境,廣陵府中的火海遭遇在許家眾人慢慢退去。


    漆黑的夜空偶爾多出一片烏雲,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波濤庭中,品字型的一處閣樓內,許凡靜靜躺著軟榻上,睜著眼睛看著窗口漆黑的蒼穹。


    今天白日,他在淨月苑中,將那裏的酒水一掃而空,逼得那些好姑娘不得不以茶代酒。最後,那種靡靡之音就沒有在湖對麵停止過。


    都說酒壯慫人膽,沒想到沒有了酒水,隻是喝了些茶水。那些貴公子們插畫弄玉的本事絲毫不遜色酒後的荒唐。


    許凡靜靜躺著錦被軟榻上,感受著周遭的細微變化,不論是夜空中的風,還是林中的落葉。


    波濤庭外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甚至西府前院儀門鬥拱下掛著的燈籠中的燭火“噗呲”聲都被許凡豎起的耳朵清晰感知到。


    在紫府中開辟了兩處氣旋竅穴,許凡的實力發生了實質的變化。對外界的感知力愈發清晰,也不用擔心敵人會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就在許凡緩緩閉上眼睛,打算假寐片刻。下一刻,他雙眸猛然睜開,察覺到林間有一道黑影陡然出現。


    出現的太過驚奇,讓許凡的瞳孔都猛然睜大。


    不僅僅是驚奇,那道黑衣的出現還給了許凡一種詭異的感覺。


    “修羅秘術?”


    許凡猛然坐起身,雙目微凝,眸光穿透庭院中的假山,密林,直接落在那道黑影身上。


    密林中,黑影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暗中偷窺自己,抬頭朝著某個方向望去,空洞的目光和迎麵而來的那一雙眸光相對。


    黑色鬥篷身子一僵,玉手握著的烏黑木杖抓得更緊。


    從未有過如此感受,她使用的可是陰陽門的無上功法,更是借助了手中的烏黑木杖。


    她才出現在許府後院,就被人發現。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對方看到自己是一種巧合,絕對是巧合。”


    黑影離開廣陵府許家之後,就對那道氣劍產生了懼怕。但又對擊斃陸嘉的東西心心念念,若是能夠得到那樣東西,說不定就可以對出現在古井上的氣劍產生威脅。


    因此,她就決定,先來許府查一查。


    若是許府中真的隱藏某位修士,黑影相信憑借她手中的九幽魔瞳,定然可以輕易拿下。


    她在暗,對方在明。


    作為左護法,黑影對自己的偷襲之術,十分自信。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她剛出現在許府後院,就被人發現了。


    黑影不死心,她邁步朝著品字型的閣樓走去,一步一殘影,越是靠近閣樓,黑影越是心驚。


    她已經將體內的氣機灌注進烏黑木杖中,甚至動用了九幽魔瞳的力量。


    但閣樓內始終有一雙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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