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什麽要說的,隻有這一次機會。“


    許凡冰冷的聲音在廳內異常清晰,使得每一個人身體一震。


    十多名管事的額頭上冷汗涔涔,雖然麵前的少年隻有十六歲,但他們心頭仿佛壓著萬斤巨石。


    這個少年是真的敢殺人!


    “撲騰”一聲。


    一個身形清瘦的管事從木椅上滑落在地上,雙膝跪在地上,泣聲道。


    “少爺,我說,我說...”


    “廣陵百芳閣,三年來虧空銀兩一萬兩,都被我私自拿去買了田地。我,我,我隻是...”


    “一萬兩?”


    許凡聲音又冷了幾分,一雙寒芒掃過跪在地上的百芳閣管事。


    百芳閣地處廣陵江畔,倚閣可觀廣陵江潮,是城中最為繁華的酒樓之一。


    每日進賬何止千金。


    “不,不,是兩萬七千兩。”


    百芳閣管事的額頭重重砸在地板上,已然額頭滲血,聲音顫抖道。


    “隻有兩萬七千兩?”


    許凡右手輕輕敲擊桌案,沉默片刻,手指緩緩摩挲著麵前的一張紙稿,上麵是許吉、許祥兩人命人私下調查出來的百芳閣管事家產明細。


    百芳閣管事一咬牙,鼓起一絲氣力,聲音近乎哀求,“少爺,小的自知死罪,還請您可以饒...”


    沒有讓百芳閣管事講話說完,許凡直接打斷道,“既然你不願如實交代,我也就懶的問了。這事情,還是請兩位阿爺處理吧。”


    在聽到許凡將此事交於許吉、許祥兩位家族老者,百芳閣管事心中生氣一抹求生的希望,微微抬頭,涕淚橫流的看向兩位許家族老,哀聲乞求道。“兩位老爺,小老兒知道錯了,求求兩位再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


    不再理會廳內眾人,許凡將手中的卷宗輕輕一甩,淡淡道。“至於你,即日起收迴百芳閣管事之權。你們父子三人可以選擇一種死法。”


    跪在地上的百芳閣管事,希冀的目光陡然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可以得到活命的機會,沒想到許家新主,不僅要他的性命,還要他兩個兒子的性命。


    “砰砰砰~~~”


    額頭下的地板都被砸的晃動,磕頭聲就沒停過。


    “少爺,饒命!少爺饒了我的狗命吧!”


    廳中坐著的其餘眾人,身體都止不住的發抖。所有人的目光隨著許凡的背影緩緩移動,直至那一抹單薄的身影消失在品竹軒正廳門口。


    “吉爺、祥爺。王管事畢竟是跟了許家半輩子,還是請您幫忙求求情吧。”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坐著許吉下首位置的一名錦袍老者拱了拱,望著百芳閣管事此時不停磕頭求饒的樣子,不忍道。


    兩人對視一眼,許吉輕咳一聲,“凡哥做出的決定是不能更改,不過我可以讓王家其他人繼續在許家謀生計,隻是以後管事一職就不要再想了。”


    不想再看百芳閣管事的醜態,許吉瞪了一眼,“你要是把品竹軒的地磚磕壞了,可是要賠的。”


    “還有你們,把這些年的虧空都快補上來,我們兩人也好在凡哥麵前替你們求求情。”


    其餘眾人也是滿嘴答應,心中還抱有一絲幻想。他們可都是許父當年一手提拔起來的老人,或許王管事今天的事情隻是一個警告。


    眾人滿嘴應承下了,紛紛起身告辭。


    ......


    波濤庭,花廳書房。


    許凡剛剛推開房門,眉頭就微微皺起,朝著身後的紫兒問道。“紫兒,有人來過書房?”


    紫兒柳眉挑了挑,俏麗的臉上浮現一抹茫然。下一刻,驚唿道。“少爺,我們波濤庭是不是進賊了?”


    “賊?”


    許凡緩步繞過屏風,來到裏間的書房內室,拿起書案上的一張信箋,其上字跡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輕輕聞了聞紙箋上還殘留的一抹淡淡幽香,許凡嘴角微微勾起,輕笑一聲。


    “十日後,金陵紫光山。”


    小小的花廳書房,是許凡以往背書學習的地方,望著房中的擺件、書案、珠簾薰籠、精美花瓶,一件件熟悉的景物,都是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許凡不知不覺間,眼角有些濕潤,後悔自己重生的有些晚了,若是能夠重生到母親沒有出事前,他定然會護住自己的母親。


    至於父親,他既然選擇了假死,許凡也就懶得去管自己這個父親。


    望著少爺孤零零的背影,站在花廳門口的紫兒一時間有些愣神,心中早已猜出少爺為何要來此處,是想夫人了。


    可惜,夫人早早就去了。


    花廳書房中,珠簾幔帳微微擺動,窗欞縫隙間閃過道道光韻,金色光華籠罩在許凡的側臉上,讓少年的氣質愈發與眾不同,氣質不凡。


    緩緩揉碎指尖的信箋,許凡雙手撐在書案前,低頭看著幹淨如舊的桌麵,想起了母親握著自己小手練字的樣子。


    想起自己將茶水灑在衣服上,母親一臉微笑,滿目柔情的為他換上新衣和新褲。


    隻是,母親的樣貌,他卻越來越模糊,居然有些記不清楚了。


    前一世,許凡太紈絝了,直至許府出事,他還是一個浪蕩子,廣陵城中有名的紈絝少爺。


    今生,他知道父親為何要將他趕到城外許家莊,至少在那裏他許凡是安全的,不會被陰陽門盯上。


    在陰陽門眼中,一個許府的繼承人最好是一個紈絝。


    這樣,王夫人才可以名正言順掌控整個許府。


    “將王夫人帶過來。”


    許凡很快恢複起伏的情緒,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轉身坐到書案後麵的交椅上。


    “啊?”


    一時間,紫兒不知少爺為何要見王夫人。沉默片刻,急忙應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傳。”


    “你親自去,隻讓她一個人來。你先照看會妹妹。”


    紫兒明白了少爺的意思,這是要單獨見王夫人。


    臨走前,紫兒端來幾盤瓜果,幾個精美的雕花小盤上盛放著一些解暑的瓜果。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身素白麻衣的王夫人,肩若削成,瓜子臉上失去了往日嫵媚之色,隻餘下疲乏。


    爭奪了三年,眼睜睜就要為陰陽門奪得許府的掌控權,結果現在居然成為別人的人質,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坐吧”許凡隻是淡淡一瞥,沒有在意王夫人臉上蒼白的疲憊之色。


    王夫人扭動著腰肢,有些緊張的坐到許凡對麵的木椅上,右手捋了捋鬢角的秀發,聲音中帶著一股天成的魅惑之音,酥酥麻麻,“不知,凡哥找我何事?”


    許凡微微抬起頭,靜靜看著盡在咫尺的那張臉,俏麗的瓜子臉,魅惑依舊的杏眸中帶著一抹懼怕。


    拿起兩人之間果盤中一塊切好的梨片,許凡一口一口吃著。


    王夫人可以清晰看到許凡上下兩排皓齒間梨片溢出的晶瑩梨汁。花廳書房很靜,隻有許凡吃水果的聲音。


    很快,兩盤水果被許凡吃的隻剩下最後一片梨片。


    望著果盤中殘餘的西瓜、蘋果、梨等混合殘汁,王夫人喉嚨微微動了一下。


    “凡哥,你...”


    許凡拿起那片僅存的梨片,手腕微微一趨,遞到王夫人唇邊。聲音平靜,眼神古井無波,語氣冰冷。“姨娘,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王夫人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識咬住遞到唇邊的那塊梨片,朱唇微啟,下意識吃下梨片。


    想起往昔那次見麵。


    四年前,一個小小少爺第一次跑進群芳院,她才來廣陵不到一個月。


    一個是雛,一個也是雛。


    那是兩人的第一次,那一次見麵,少女一襲紫紅袖袍,舞姿輕盈,翩若驚鴻,光彩奪目。


    小小少爺徑直闖入,後麵還跟著一群許府家丁緊追不舍。


    群芳苑的高台起舞,被那位小小少爺打斷,沒有人敢打擾。


    小小少爺吃力的爬在高台邊沿,少女伸出白皙的玉臂,輕輕將他拉上高台,躲過了身後家丁的追找。


    在一群鶯鶯燕燕的翩然繡裙間,小小少爺眨眼的時間就消失在大堂,消失在人群。


    那一次,許府的當家主母親自來到了群芳苑,小小少爺被人終於從藏身的樹上抓了迴來。


    那一次,兩人第一次相遇。


    小小少爺規規矩矩站在母親旁邊,低頭轉著眼珠,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紈絝脾性。


    紅裙少女,跪在地上,低著嗪首峨眉,雙手奉上了一杯香茶。


    “是那杯茶吧。”


    許凡冰冷的聲音,陡然在花廳客房中響起,將王夫人從思憶恍惚中驚醒,不知不覺後背已然被冷汗打濕大片衣襟。


    王夫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那杯茶,許府的嬤嬤當時查過,沒有問題。不過裏麵卻加了一味香茶。”許凡右手輕輕指了指屏風另一邊的花房,裏麵空空蕩蕩。


    “若是我沒有記錯,花房裏有一盆很不起眼的綠瑩雪蓮。”


    直至此刻,王夫人疲憊的臉上才露出一抹動容。雙眸中的懼怕已然消失的幹幹淨淨,緩緩向後,靠在交椅的椅背上,雙手緩緩握住扶手,似乎要將麵前的少年看得更加真切。


    “你還是那個小少爺?”


    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充滿了各種天然的巧合,許凡此時迴想起來,不論是那日的小廝、丫鬟,每一個他遇到的人都是那般順理成章,渾然天成。


    本是一場,逃避夫子的責罰,他卻可以輕易逃出許府大院,一路逃到群芳苑。


    惹得父親大怒,若不是有人給父親報信,許凡絕不會相信,母親會出府來尋他。


    每一次,父親要動家規的時候,母親都會出麵護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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