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漢帶著江正召連夜翻過蘇州城牆,迴了府。而密折也是連夜完成,卻沒馬上遞出,吩咐離塵,等自己離開再按規矩遞交。沒辦法,不得不防慎行堂。


    第二天一早,賈明就進了江府。


    “公子好些沒?”賈明並沒見到江正召,接待他的是沈維漢。


    “服了藥,還沒醒。”沈維漢迴答。


    賈明點頭,“一大人進城了,這樣公子不用再去郊外。”


    “所以,賈先生是要留在江府?”沈維漢猜測。


    賈明笑了笑,拿出小冊子,“昨晚走的急,公子沒拿此物。一大人的意思是,讓公子記熟即可。公子有傷也沒關係,那位的身體也不太好,不然也不會離家後屢屢重病了。”


    “他,死了?”沈維漢忍不住問道。


    “從沒人提起。當年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顛沛流離、時常驚恐,死了也正常。”來之前,賈明翻過這本冊子,隻記到九歲。所以,從第一次的三年之約起,這位小太子就已無法赴約了?


    賈明想了想說:“無論如何,如果我是公子,我應該會讓家裏人知道我在做什麽。”說著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這隻是我的想法,與任何人無關。”


    說完,賈明告辭要走,走到門口,猶豫半晌,還是從懷中拿出張紙條,“這個給他,或許能讓他好的快些。”


    賈明走了,那張字條正在江正召的手上。字是張斕寫的,正是‘春風送暖入屠蘇’。不過,下麵加了一句‘蕭蕭聞雁飛’,還不忘在邊上畫了一朵張氏菊花,寫了小小兩個字‘安好’。


    這首王昌齡的《太湖秋夕》,第一句是‘水宿煙雨寒’。所以,她的意思是住在船上,邊上有一片菊花?太湖邊有種菊花的?


    “無論斕姑娘什麽意思,公子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沈維漢勸道:“能讓姑娘寫這麽多,應該不是賈明能辦到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認為胡濙想以此示好,反正他們什麽都不怕。”江正召內疚道:“小斕為我斷了與英國公的關係,讓胡濙少了顧忌。是我害了她。”


    “公子,聽賈明的意思,好像希望公子將這些上告聖上。”沈維漢說。


    “為什麽?”江正召看看手邊的小冊子,自語道:“這位所謂的一大人怎麽也不防著賈明了?”


    “公子,是不是因為,此事已經不算秘密了?而且賈明自己都說不過是顆棋子,就算他看過這些,也不知道之後有什麽安排?”沈維漢猜測。


    “如果文奎真的死了,聽一大人的意思,他隻想瞞過長房堂兄。他需要賈明這個中人,就不能凡事都瞞他。”江正召皺著眉,“至於安排,一大人的安排,沒人知道,他們還指望我呢。就是,胡濙的安排他也不知道?”


    “或許,賈明真的想幫公子?”沈維漢道。


    江正召笑了笑,“姓胡的,我一個都不信。”轉而吩咐道:“讓離塵今天就將密折交出去。”


    “公子,不管慎行堂了?”


    江正召想了很久,“你覺得胡濙是想謀反嗎?”


    沈維漢也想了很久,問:“公子可信我?”


    江正召笑起來,點頭。


    “屬下也信公子。若是有人對公子說,我想謀害公子,公子可信?”


    “你是說,胡濙與聖上?”江正召問。


    沈維漢點頭,“胡濙隻是戶科都給事中,官不大,而且屬於言官。但做的事,若不是聖上心腹絕不會放心。聖上信他,定是與信鄭大人一樣。我相信公子的身份,對胡濙而言,還是會有所顧忌,但前提是公子不做破壞他計劃的事。”


    “所以若是成功,他鐵定是天子近臣。”江正召抹了把臉,“怎麽辦?”


    “除夕還有幾天了,公子不如配合,看看情況?”沈維漢勸道。


    江正召又細想了一會,點頭,“你說的對。但我們還是要多一手準備。”於是看著沈維漢吩咐道:“我們這裏的人肯定都被盯住了,你有沒辦法通知周止,讓他派桑園裏的……去查查太湖邊的菊園。”


    “我去一趟城外桑園。他們應該盯不住我。”沈維漢道。


    蘇州城中早就是一派年節的氣象,隻有江府例外。


    一大人幹脆住在離江府最近的客棧。按他的要求,江正召每天都要去轉一轉,學朱文奎的習慣、動作,包括各種問題的應對。


    自那日後,賈明沒再送來張斕的一字片語,而周止已派人找到幾處湖邊菊園,卻沒見到可住人的船。周止的意思是,船隨時可以走。所以,他們才不怕小斕傳消息。


    不過,江府中除沈維漢外的其他護衛,也陸續離府沒了下落。


    除夕一早,賈明坐著馬車,又到江府。


    “公子,今日各方都已做好安排,公子的護衛不能跟隨,包括沈護衛。一會,公子需要完全配合一大人行事,公子的安全,我們會保證。”賈明說道。


    江正召無所謂的笑起來,“你覺得你們會成功嗎?”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不會有人來、我也不會見到任何人。”


    賈明微微一歎,“公子配合就好。”


    “我隨慎行堂行動。”沈維漢說道:“他們的規矩我都懂。”


    “這個……”賈明為難了。


    沈維漢看了眼賈明,“我不是要你同意,隻是通知你。”說完,就離府而去。


    “走吧。”江正召看了眼賈明,嘴角帶著一絲嘲笑。


    客棧門外,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一大人穿的幹淨、整齊,發絲都一絲不苟,候在馬車外。遠遠見江正召走來,先是深施一禮,再為他擺好腳凳。


    江正召誰都沒看,直接上車。賈明沒跟來,在路口目送著一大人趕著馬車離開。


    一路,二人無話可談,江正召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任由馬車出了城,沒多久就到了一處小鎮。一大人將馬車停在鎮外,帶著江正召向鎮內而去。


    今日除夕,小鎮到處張燈結彩,孩子們開心的點著鞭炮玩,大人們臉上也是一團喜氣,在為晚上的家宴忙碌著。一大人背著包裹在小鎮內轉著圈,似乎在尋找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找,不過是故意亂人耳目。江正召什麽都不問,跟在他身後。


    大半個時辰後,江正召也不知他有沒達到想要的目的,總之二人又迴到馬車上。但他並沒走,而是拿出水囊遞給江正召。


    “喝嗎?”


    江正召猶豫著,沒接。


    一大人笑起來,“你畢竟是太祖子孫,我不會對不起太祖。今天要走很多路。”說完,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遞給江正召。


    江正召接過,擦了擦水囊口,仍是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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