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巫曲戴著頂很奇怪的冠,拄著杖,問:“你能治?”


    “能!”張斕毫不猶豫的點頭,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要治什麽。


    巫曲盯著張斕的眼睛,終於說了兩個字,“進來。”


    屋中除了巫曲,還有三名男子。


    其中一位靠近火塘躺著,身上綁滿了綁帶,綁帶上滲出大片血跡。看上去,年紀應該不大,閉著雙眼、表情痛苦。另外兩個,一個是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坐在一旁,神情嚴肅、一言不發;另一個,應該是巫曲的隨從,穿著和她類似的衣服,拿著石臼,不知在搗著什麽。


    “他被野獸傷了要害,到目前仍是流血不止。”巫曲關上門,大致介紹道。“你能救?”


    張斕小心翼翼的走到傷者身邊。還好,這情況設想過,迴道:“先要止血,不然他會死。還有,要給他換個幹淨的地方,外傷最容易引發敗血之症。”這些話都是之前和江正召商量著胡編的。


    巫曲冷笑,“我也知道要給他止血,但傷口太深,敷上去的藥立即被衝掉了。”


    “所以,要迅速止血。”張斕裝模作樣的細看傷者,“有酒嗎?”


    “幹什麽?”巫曲問。


    “兩個作用。”張斕站直身子,看著巫曲的眼睛道:“第一,清洗我自己的雙手。因為之後我要給他治傷,不能讓手上的髒東西到他傷口中。第二,清洗他的傷口,並擦洗全身。他好像發燒了,需要降溫。”


    這些話,張斕很久前聽軍醫提過。江正召說,這種話一定要說的自信,就算是胡說八道,也要一本正經,中間不能有絲毫遲疑。


    巫曲愣了愣,用苗語說了句什麽。不一會小跑出門的隨從,拿迴一小壇酒。巫曲道:“他的傷口已經清洗過了,你用這壇酒洗手吧。”


    張斕笑了笑,先開了酒封,又從懷中拿出那一小盒金創藥、一把小巧的裁紙刀,按自己設想的流程,做的一絲不苟,像是做過無數次般專業。


    “這是什麽?”巫曲拿起了那盒金創藥。


    “十金百傷散。”張斕麵不改色的說了一個詞。


    巫曲皺起眉頭,搖頭道:“沒聽說過。”


    當然沒聽說過,今天下午剛編的。另外還想了三個名稱,分別針對不同的病症,可惜用不上了。


    張斕不理她,走到傷者身邊,對巫曲道:“麻煩將他身上的綁帶先解開,我想先從最大最深的那處開始。”


    巫曲站著不動,語氣冷淡的說:“我怎麽知道這個不是毒藥?”


    張斕笑起來。江正召真可以去寫話本了,巫曲這句話,和他料想的一字不差。“要不要在我身上劃一刀試試?”停了停,無奈笑道:“可惜,藥隻有這一點,若是試了,這位就不用救了。”


    巫曲盯著她,半晌,還是搖頭,“你是漢人,我不信你。”


    張斕笑了笑點頭,表情並不失望。直接收起桌上的小刀,伸手向巫曲要迴金創藥,“不信就沒辦法了。不過,我在寨子裏隻是個奴隸。殺了他,前輩覺得我能逃出寨子?天色不早了,各位告辭。”說完向屋內眾人微一點頭,轉身毫不留戀的向大門走去。


    正要伸手開門,身後傳來一聲“留步”,張斕差點笑出聲。不過,叫住她的並不是巫曲。張斕迴頭,看著那位中年男子,沒想到他也會官話。


    “給他上藥。”男子的話很幹脆、也很威嚴。


    張斕看了眼巫曲,見她隻是頷首站在一旁。於是,點頭道:“是。”


    男子已經吩咐那位小隨從將綁帶解開,傷者腹部一片血肉模糊。


    江正召說過,此時絕對不能怕,一怕就前功盡棄。張斕壓著心中恐懼,拿出小刀裝作處理傷口,看清傷口的大小之後,又拿過一條差不多大小沒用過的綁帶,將金創藥塗在綁帶上,想了想對巫曲道:“你敷傷口的草藥拿來。”


    巫曲不動,冷冷問道:“你這個藥不能止血?”


    張斕繼續在綁帶上塗著藥,邊塗邊說:“藥太少,必須省著點用。按他的傷勢,如果藥夠,不用半盞茶就能止血。但現在隻能結合你的草藥,止血當然沒問題,要讓傷口愈合,起碼再換三次藥。不過,這一點藥撐不了三次。”江正召說過,越繁瑣就會讓人感覺越專業,所以就設計了這一套說辭和流程。


    男子沒耐心了,對巫曲說了句什麽,巫曲拿過石臼裏搗好的藥給張斕。張斕看都不看,先將塗了金創藥的綁帶覆在傷口上,又拿過巫曲的草藥全部倒在那條小小的綁帶上,“不夠,再多弄些。”


    巫曲這次什麽都沒說,直接和隨從一起選藥搗藥。張斕根本沒把那些藥抹開,拿起另一塊幹淨繃帶浸到酒中,為傷者擦身。


    男子問道:“你的藥還能配嗎?”


    來了!終於有人問了!張斕穩住了緊張的心情,點頭,淡淡的說:“能,但是有兩味最關鍵的藥,你這裏肯定沒有。”


    “說。”男子不死心,命令道。


    “十金百傷散。十金的意思,就是這一小盒要十兩金。之所以名貴,是因為其中兩味藥,一味叫張斕、一味叫正召,這兩味藥不產自思州,就算在京中也是極為名貴。”張斕的臉早紅了起來,不過低著頭,應該沒人會注意。


    男子不滿的皺起眉,“按你的說法,就是沒辦法了?”


    張斕笑了笑,仍低頭迴道:“也不是。之前,我們在思州城中,有一位姓沈的客商帶了很多藥,其中就有這兩味。我本想買下,但他要價太高。”


    “思州城裏有?”男子追問。


    張斕無奈的說:“就怕那位客商早就走了。”


    “我派人去找。”男子想了想又問:“其它藥呢?”


    “其它藥,我會上山找。不過需要炮製,我一個人做不了。”張斕道。


    “我配人給你。”男子站起身,似乎急著離開。


    “不,我師兄也在這裏。”張斕抬頭急道:“十金百傷散是師門不傳之秘,還望前輩見諒。”


    男子皺了皺眉,半晌點頭,“你還有什麽要求?”


    張斕笑著搖頭,“我沒什麽要求。就是這個屋子不適合傷者養傷,我建議換一個通風、幹淨的。另外,就是所有參與治傷的人,最好能洗個澡,包括巫曲前輩,還有這位。特別手要洗幹淨,換藥的時候一定先要用酒洗手。”之前,江正召就說,條件一定要提,但千萬別提自己要什麽,要讓人覺得全都是為了對方好。


    “好,今天開始,你和你師兄負責照顧波金。”男子對巫曲說了一通,巫曲看了眼張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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