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三千丈。”


    來自七塵寺的灰衣師太艱難開口。


    “這位前輩……究竟是何方神聖?”


    有大能麵色肅然。


    “莫非……是聖人顯靈了?!”


    沈離心頭一震,顫抖著說出了這句話。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一旁的胡青鬆神情激動:


    “何遠峰行逆天之事,欲滅我儒門道統……天不絕我儒道!天不絕我儒道啊!”


    說完,這位三才書院的副院長竟是又哭又笑,情緒失常起來。


    高天之上。


    何遠峰身上的功德金光被陸玄壓散,跪倒在地。


    “你為儒道魁首,卻自甘墮魔,斷儒門之氣運,奪天下讀書人之才氣,汝可知罪!”


    陸玄聲音嚴厲。


    “知罪?知什麽罪?!”


    何遠峰自知今日絕無活路,梗著脖子,一張蒼老臉龐上青筋遍布:


    “便是我不取這天下文運,日後那秘法若是被他人奪去,也要覬覦聖人果位,機緣所至,我自取之!”


    “心已入魔,冥頑不靈!”


    陸玄冷笑一聲:


    “你已是人魔之心,也敢度君子之腹?這截儒門氣運,割天下才氣之法,乃是你師父所創!”


    “什麽?!”


    何遠峰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他當年渡劫圓滿,距真仙隻有半步,而不得入門之法,潛心研究之下,才有了這祭道成聖之術。”


    陸玄看著何遠峰:


    “但是直到坐化,他都沒有動過那門秘法,守住了入門之時的初心。”


    他歎息一聲:


    “你不如他。”


    何遠峰的師父、上一任院長,與陸玄相識。


    陸玄那一次難得用了迴馬甲,改名換姓,連容貌都變化了一下。


    老院長並不知道陸玄的真實身份,隻當後者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老師。


    當時在陸玄的提議下,何遠峰的師父創辦了修真日報,傳承至今,已有五千多年。


    而陸玄也是偶然得知,院長私下裏正在研究這樣一門秘法。


    不過在研究成功後,他卻將此法鎖在了櫃子裏,再也沒有翻看過。


    或許他也曾動一些過念頭,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好人。


    陸玄覺得,老院長是值得敬佩的大儒。


    天邊才氣散去,化作億萬縷,各自尋迴了主人。


    赤紅色的火焰自何遠峰身上燃起,將他的身體籠罩。


    何遠峰兀自掙紮,張口嘯叫,卻無力掙紮,神魂與身軀,皆化作一片虛無。


    這是因果的反噬,堂堂儒道氣運,豈是那麽好碰的?


    就像古代造反,若是成事,自然登基加冕,改國易號。


    但要是造反不成,就要用項上人頭和九族來支付代價了。


    三才廣場之上,三才書院學子情緒激動,唿喊聖人的名號。


    那道高大的身影卻沒有迴頭。


    他背對眾生,徑直遠去,隻留下一片光明。


    塵埃落定。


    嶺南深山,妖聲漸息,山林蕭瑟,不敢言語。


    巨湖之中,有龐大身影漸漸下沉,收斂住了氣息。


    中州皇朝,大夏人皇一言不發,默默收迴了詔令。


    西漠大無常寺,佛主麵無表情,重新開始講經。


    北原天劍門,紀淩塵哈哈大笑,將酒葫蘆掛迴了腰上,起身便走:


    “時辰已到,閉關去也!”


    儒道氣運鞏固下來,被何遠峰奪取的才氣迴歸原主。


    科舉考場,原本停筆的學子重新開始答題,思如泉湧。


    畫舫之上,中年文士腦中有靈光閃過,將下半闕詞續上,引來一眾稱讚。


    草堂之中,老者完成了最後的文稿,隻餘下空白幾行。


    他稍一沉吟,寫下了結尾詩,正是:


    昔日拜師文聖殿,欲將道義擔雙肩。


    問心鏡前聽晨鼓,先師像下立誓言。


    光陰似箭匆匆逝,白駒過隙五千年。


    一朝惡念心魔起,到老清白難保全。


    ………………


    三才書院。


    “砰!”


    程靈竹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把杯子很用力地放在桌上,然後轉過臉兒來,看著陸玄。


    “第幾杯了?”


    陸玄看著她。


    兩人這時候正在三才書院的宴會上。


    今天上午的時候,何遠峰意圖割天下才氣,斷儒門道統,幸好聖人顯靈,將他鎮壓。


    這種事情當然是值得慶賀的。


    於是在張尋和陳旭的建議下,三才書院各個院係,都舉辦了這樣一場宴會。


    宴會是分餐製,兩人一張小桌子,頗有些上古遺風。


    陸玄跟程靈竹一桌,但自宴會開始之後,程靈竹就一直在喝酒。


    喝一口,看看他,看完之後再紅著臉喝一口。


    陸玄心說自己長得是帥,但被拿來下酒,屬實是暴殄天物了。


    以修士的體魄,酒水自然不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什麽傷害。


    甚至說,由於體質太強,想要喝醉都難,修士飲用的酒水,若是被凡人嚐了,醉死都不稀奇。


    但將體內的天然禁製放開後,修行者同樣能體會到喝醉的感覺。


    旁邊的桌子上,張尋已是大著舌頭,滿麵通紅:


    “今日得見先師顯靈,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功德三千丈啊,以前隻在書本傳說裏聽過,今天終於知道是什麽樣子了。”


    “是啊。”


    旁邊有一人道:


    “我等書院學子,當將今日之事編撰成冊,一是警醒世人,不要如老院長那般忘卻初心,二是傳播先師教誨,以發揚聖人之道。”


    “是極,是極。”


    眾人紛紛附議。


    陸玄在一旁聽著,覺得有趣,嘴角忍不住上揚。


    在場的都是三才書院的學子,他們一腔熱血,心懷道義,是很有希望的年輕人。


    今天上午,陸玄在三才廣場上空,將何遠峰身上的功德金光壓散,自然是因為他的比較大。


    這裏說的是天道功德。


    平心而論,陸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這一身能刺瞎別人眼的功德金光,具體是怎麽來的。


    他隻知道,自從自己的元嬰跑路之後,他身上就開始往外冒功德了,而且每次都極為海量。


    天道功德三年結算一次,陸玄結嬰九千年,身上的功德已經濃鬱到了不可量化的程度。


    他很多年前曾做過實驗,去道衍宗後廚找了隻養了兩年半的雞,用功德光照完之後放火上烤。


    結果吃雞的時候,爆出來了一堆舍利子,五光十色,內蘊法光。


    後來被陸玄拿到外麵,當佛寶換了壺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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