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因為剛剛倉惶跳下時受到的傷仍然在不斷拖慢著雷德蒙逃離的速度,一瘸一拐的雷蒙德看著此時距離不足十米的巷口,心中一咬牙,忍著雙腿之上傳來的劇痛,猛地邁開了步子狂奔。


    心中對未知的恐懼壓過了身體生理上的痛苦,腎上腺素的急速分泌讓雷德蒙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可就在這時!


    兩個細長的影子出現在巷口!


    猛然急刹腳步之下,那股劇痛更加加劇了幾分!


    雷德蒙麵色死灰,看著那對出現在巷口男女。他認識那兩個家夥,沫林和泊森。那夥子信奉慈母的教徒們最近一直在調查的對象!


    對了,慈母!


    猛然間,雷德蒙就仿佛抓住了某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然間想起了當時為了取得更大權力而加入慈母教時,那個神秘兮兮的教首為他賜下的祝福!


    慈母之蓮!


    教首當時為他賜下祝福時,親口告訴他,如果遇到了危險,隻要將自己的血抹在慈母之蓮之上,慈母必然會降下慈愛的目光,關懷著自己的虔誠的孩子,懲戒那些不乖的孩兒!


    而這也是雷德蒙的定金!


    可惜,後續的酬勞雷德蒙倒是注定得不到了。將右手手腕抬到眼前,雷德蒙有些猶豫,腦海中不斷迴想著那些慈母教徒們鬼祟的手段和陰邪到極致的血祭!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弗朗舉著消減左輪,慢慢地靠近著那個已經走投無路的男人。


    這條小巷並沒有過多的岔路,至少在弗朗和泊森沫林之間的這一段距離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逃脫的條件。


    雷德蒙麵色陰沉,但片刻後又有癲狂之色浮現在他兇神惡煞的麵容之上,赤裸的後背緊靠著冰冷的水泥牆,自不知何時受傷的胳膊之上抹過,猩紅色的鮮血就那麽抹在了雷蒙德手腕的白色蓮花紋身之上!


    驟然間!


    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雷蒙德的皮膚隆起,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他的皮膚之下肆意生長!癲狂痛苦的笑聲自雷德蒙的口中響起,身體之中無處不在的劇痛不斷衝擊著這個中年人的原本就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弓起腰,瞪大著已經逐漸布滿詭異白絲的眼珠,伴隨著癲狂的笑容。他倉惶地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發脹的頭顱!口中不斷說著毫無邏輯的怪話。


    “不怪我……不怪我……”


    “都怪那個老東西,憑什麽不讓我當頭子。”


    “都怪你!”


    他猛地瞪著自己已經被染成白色的眼珠,惡狠狠地看向已經逐漸停下腳步的弗朗。


    “都怪你!對!都怪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已經神誌不清的雷德蒙口中不斷喃喃著毫無意義的話語,聲音越來越低,而嬰兒的哭聲……


    卻越來越響亮,就好像在這個癲狂的中年人身體之中,有什麽東西在貪婪地汲取著營養,隨後肆意成長!


    弗朗眉頭緊皺,眼神在沫林和泊森之間掃視一眼。自小相處在一起的泊森已經感知到了弗朗的意思,拉著沫林,警惕地不斷後退著,與明顯已經不太對勁的雷蒙德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窺密者喵了一聲,似乎對巷子之中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眯著雙眼享受著下城區的陽光,甚至顯得有些昏昏欲睡。


    刺啦……


    似乎是某種植物生長的聲音,又似乎是某種薄膜撕開的聲音。


    雷德蒙那張兇神惡煞的臉,被一截自他頭顱之中伸出的藤蔓戳破,那方才於他皮膚之下肆意生長的藤蔓們終於汲取了足夠的影響!驟然之間,無數蒼白色的藤蔓自雷德蒙的頭顱之中伸出!


    人類脆弱的骨骼根本不能阻擋那些藤蔓半刻!弗朗此時麵色陰沉,警惕地看著場內不知緣由突然異變的雷蒙德,手中的消減左輪已經微微抬起,此時的他尚在猶豫是否要使用那一枚唯一剩下的子彈。


    那是他最近幾天凝聚出的神性子彈,雖說這枚子彈其中蘊含的神性遠遠比不上極樂之宴之上的那幾枚,但是擊殺一隻不知跟腳的怪物,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沒有給弗朗繼續猶豫的時間,一朵碩大的白蓮,猛然掀翻了雷蒙德的頭蓋骨,自他白濁色的腦漿之中生長而出!潔白的花瓣之上,尚且還有一縷縷熱氣蔓延!那些蒼白色的藤蔓盤踞在蓮花之下,一點點地覆蓋了雷蒙德全身,驟然一看之間,此時的雷蒙德倒像是那朵妖豔白蓮的花杆一般!


    “嗬……嗬……”雷蒙德的白色眼珠逐漸失去了神采,但殘存的清明讓他說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後半句話,“對不……”


    也不知道這一份歉意是對何人所說,弗朗不想深究,目前的情況也不允許他多想什麽,那朵自生長伊始,便呈現花骨朵狀態的白蓮,終於在雷蒙德死去之後,徹底綻放!那朵白色蓮花的花骨朵緩緩開裂,白色的粉狀物自開裂的小口之上,噴湧而出!


    那是如雪一般的物質,落在弗朗的肌膚之上,卻有著溫暖之意。


    就好像……


    暖雪一般!


    蓮花逐漸綻放,始終藏匿在花瓣之後的花蕊也終於顯露出真容,那是……


    一顆顆緊密的湊在一起的眼珠!


    那密密麻麻的眼珠無序的轉動著,不斷的眨動期間,流露出一種慈愛的目光!


    已經不能再等了!


    弗朗舉起了消減,此時唿叫狂宴已經來不及了,而半吊子剛剛入門的咒術又不可能抵擋那個看起來便頗為怪異的白蓮,此時弗朗手中所能起到有效攻擊的也就隻剩下消減左輪了。雖說是大材小用,但隻要能解決目前已經脫離了弗朗掌控的事態,那便是這枚子彈最好的用途!


    槍聲響起!


    但不是弗朗手中的消減左輪!


    那是鷹擊的清脆嘯叫!


    猛然間,徹底綻放的白蓮遭到重擊!白濁色的不明液體隨著花瓣的殘破而四處灑落!熟悉的魔晶引擎轟鳴聲響起!


    猛然的一聲巨響之中!兩具甲胄衝破水泥牆,徹底的踏入了小巷之中!漫天的塵埃之中,博拉海的聲音自甲胄之中響起,“似乎有人需要幫助?”


    談笑之間,手中的巨盾悍然砸下!將那個剛剛從鷹擊的狙擊之中緩過神的白蓮怪物拍砸在地!


    博拉海身後的支援型甲胄手中往生霰彈槍噴吐火焰,無數細密的彈珠構成了一片濃密的彈幕,唿嘯著狂風,撕碎了那一根根纏繞在雷蒙德屍體之上的白色藤蔓!


    “出去吃個冰棍吧,剩下的交給我們!”


    甲胄肩甲之上,蝕刻著異端審判局的交錯雙劍。那一枚常人避之不及的紋章,在深秋的暖陽之下,熠熠生輝!


    將消減左輪收迴腰間的隱蔽槍套之中,弗朗麵色平靜的點了點,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在異端審判局機動甲胄出現的那一刻,弗朗便已經知道自己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用了。倒還不如去處理一下之前在樓道之上碰見的那些蝌蚪怪物們。


    在身後不斷傳來的一陣陣槍火轟鳴聲中。輕輕一躍,再一撐手,弗朗便已經從二樓書房的窗戶鑽入那個二層小樓之中。


    出乎弗朗意料,此時的二層小樓之內頗為熱鬧,身穿著各式各樣防護服的異端審判局審判官們穿梭在各個房間之內,似乎正在收集著某些東西。見到弗朗竄入,猛然一驚之後,便是微笑著點點了頭,算作打了個招唿,便繼續自顧自忙活去了。


    穿過忙碌的人群,弗朗自狹窄樓梯之上走下,方才遭到襲擊的位置除了一灘潮濕的粘液之外,再無蝌蚪怪物的影子。


    摩根站在一樓,微笑著看著樓梯之上的弗朗。


    破天荒的,弗朗有些慌忙地低下了頭,快步走到摩根的身邊,“抱歉,摩根先生。”


    “為什麽抱歉?因為沒有告訴我你感知到了那些邪教徒的記憶?因為沒有告訴我,這些邪教徒的目的似乎跟你有關?”摩根搖了搖頭,轉身將手背後,慢慢地朝外麵走去。


    弗朗低著頭跟在摩根後麵,如同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弗朗,你可能小看異端審判局了。”摩根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我們每次執行任務時,都會清空周邊,那你猜猜,為什麽雷德蒙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那間倉庫?”


    弗朗抿嘴不語,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無非是釣魚二字。


    “你再猜猜,為什麽我會在你剛剛說出自己要參加……嗯……異端審判局的工作之後,急匆匆地讓你來參與昨晚的行動?你真的以為以異端審判局的情報係統,沒有查到那夥教徒曾經住在老鼠屁股巷嗎?”


    弗朗繼續沉默。


    “你確實應該說一聲抱歉。你說你想要接手這一件事情,我徇私拍板推翻了原本已經準備完善的作戰計劃,把主動權都交給了你。因為我想著,說不定你來做這些事情,會比我做的更好一些。”


    摩根轉過身子,有些失望地看著弗朗。


    “可是你幹了什麽呢?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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