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那不是必然嗎?獻禮環節尚未開始,你這麽耍賴偷跑,誰能比過你呢。”一個蒼老的聲音自樓梯處響起,典客那蒼白且布滿死意的麵容浮現,他向弗朗微微躬身,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向您致敬,承重之人。”


    早在不久之前,代表著亡國死印的那枚印記早就已經緩緩消失在弗朗的額頭之上,這並非一種消散狀況,隻要弗朗細心感受,仍能感受到眉間有一股陰冷之氣盤踞。


    弗朗點頭,以作迴應。


    老管家溫和地笑了笑,深知方才典客的話語不過隻是玩笑而已,他反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典客先生,您為何會這麽早前來赴約?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典客緩緩搖頭,歎了一口氣,“老朽倒是想要慢悠悠的,可是陛下非要湊這個熱鬧。”


    典客口中的陛下必然不可能是奧林王宮裏的那一位,這一點弗朗和老管家都深知。


    “是亡帝冕下嗎?”老管家有些遲疑,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所想的,在得到典客明確的迴答之後,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露出驚愕之情。


    那可是亡國之帝啊,早在遠古紀就已經成名的神祇,甚至在歡宴者出生之前,他便已經是一尊神明了。這就導致在亡國之帝麵前,哪怕是歡宴者也不得不慎重對待,畢竟亡國麾下萬萬眾無知無覺輕生死的亡靈可不是良善之輩。


    “怎會……如此?”


    老管家唿吸有些急促,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典客搖頭,示意自己也並不知道原因,“老朽認為,約莫是無聊了?想出來走走?”


    說完他自己都有些被自己逗樂,他走上前,向端坐於古怪椅子之上的弗朗笑著開口,“小家夥,等會陛下駕臨,你不妨多多表現,爭取賺到一份足夠賞賜,要知道我們家那位陛下,可是慷慨得緊呢。”


    若是這話由其他人說出,倒也沒什麽,可是此時亡國九卿之一的典客,卻在頗為認真地教導一個外人如何賺取亡國之帝的賞賜。這樣真的好嗎?


    這一番頗為戲劇化的言語讓老管家都有些發愣,甚至是弗朗萬年不變的僵屍臉上也有驚異浮現。


    看著麵前紛紛驚到的二人,典客朗聲大笑,“我亡國之上,沃土萬裏,別的不說,但是這麽久所積累的財富足夠陛下隨意揮霍,再者,吾等所賺取之物,能博得帝王一笑,那便是值得。”


    “哦?朕倒是要看看,你又準備怎麽個不客氣法?”一個聽起來頗為年輕的聲音在三人的側方響起,也在此時,弗朗的額頭之上死印處陰冷之感流轉的速度驟然加快。


    扭頭望去,一個衣著古樸的年輕人站在一旁,細細觀察著那張椅子上的各種紋路與徽章。那年輕人雖穿著樸素,但那灰撲撲的古樸服侍卻難掩年輕人眉眼之間的威嚴尊貴之氣,年輕人的麵容頗為俊朗,可惜黑發之間,有著幾縷花白,倒是為年輕人增加了幾分蒼老之色,與典客不同,年輕人的眉眼之間神情頗為生動,甚至在察覺弗朗的目光之後,他甚至露出一個頗為明媚的笑容。


    典客倉皇下跪,行三跪九叩大禮,“老臣見過陛下。”


    被世人稱為亡帝的世上最尊貴的帝皇略微皺眉,抬腳就將在奧林備受尊重的典客踹了出去。


    “朕說過,朕不喜此等繁瑣禮節。”


    典客以不似老人的敏捷身手爬起,躬身行至亡帝身前,語氣卑微且恭敬,“全憑陛下旨意。”


    “嗬,嘴上說得好,日後見了不還是照舊。”亡帝絲毫不給出使在外、鞠躬盡瘁的老臣留絲毫麵子,開口便是冷嘲熱諷。


    典客訕笑著,用手背抹著額頭間不存在的冷汗,姿態頗為狼狽,但似乎在這份狼狽之中有著些許刻意之色。


    “見過陛下。”老管家躬身,向亡帝行禮,頓時惹得亡帝一陣煩躁,翻了個白眼之後,倒是沒好意思揣上一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始終端坐在椅子上,麵色平靜的弗朗,“你便是典客這老狗新選的承重之人?”


    弗朗點頭,“是的,陛下。”


    亡帝上下打量一會,言語中倒是有幾分欣賞之色,“倒是比這兩個老鬼有趣些。不過年紀輕輕,何必踏入亡國這火坑呢。”


    弗朗歎氣,語氣中頗為無奈,“沒辦法,嘴裏沒有牙,都快被人欺負死了。總得長一點自己的牙,哪怕是隻能用作嚇唬。”


    亡帝挑眉,“倒是有趣。難得出門一趟,今日若是讓朕乘興而歸,朕便賞你一口尖嘴獠牙。”


    “唉,那我倒不得不去爭取一番。”弗朗點頭,語氣中有些無奈之意。


    眼見已經有人陸續進入大廳,亡帝點頭,低聲吩咐不得暴露自己身份,便隨意在弗朗身旁入座,典客正要站在亡帝身後充當仆役,卻被亡帝幾個森冷目光瞪得隻能無奈就坐於亡帝身側,但身體卻不敢放鬆,隻能忐忑不安地半坐於椅子之上。亡帝麵色不喜,又是一腳踹過去,受了亡帝一腳,典客終於是放鬆了些許,至少從表麵看並無什麽異樣。


    弗朗的目光自那對古怪的君臣之上移開,滿是汗水的手掌緩緩鬆開。那可是亡帝啊,一尊神!拋過某個不著調的半神,亡帝算是弗朗真正意義上見到的第一尊神明,要說不緊張便是假的,但是這份突兀出現的能力,就已經讓弗朗驚駭萬分。要知道,在亡帝開口之前,在場三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在場還有第四個人。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在看到亡帝與典客的互動,以及對老管家的評價,弗朗在猶豫一小會之後,毅然決定不去起身行禮,而是努力地和亡皇帝平等地進行對話。雖然頗為冒失,但弗朗似乎並沒有因為此等冒犯之舉而引得龍顏一怒,倒是頗為投其所好。


    然而,若是此間的事情換做一人來做,估計就會被亡帝當場格殺。而弗朗之所以能成功的因素並不在於他的那個神明爹,而在於興趣。在悠久到已經無法記錄的生涯之中,亡帝已經見過了諸多人和事,新鮮感這種東西似乎已經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感覺。可祂偏偏在一個弱小的眷屬身上察覺到了一種自己無法尋到其根源的新鮮感以及期待感,這讓祂對弗朗的容忍度大大提高。這就導致了祂並不介意弗朗的冒犯,甚至在某些情況下祂甚至也不介意為弗朗的成長保駕護航一番。無他,隻因這麽些年以來,好不容易碰見一個頗為有趣的玩具,倒是要活的久些。


    就在弗朗平複心情之際,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賓客已經進入了宴會大廳,那是一個完全出乎弗朗和老管家意料的人。


    冷若冰霜的麵容配合著特意搭配冰藍色禮裙,更顯幾分出塵之意,可惜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卻讓世人不得不扼腕而歎,美玉必有瑕疵。


    “奧林帝國六公主,應約而來。”


    隻是一個冷淡的招唿,等到弗朗點頭之後,這位古怪的六公主殿下便轉身尋了一處角落落座,特意鏤空設計的禮服在六公主轉身之際,便隱約露出一抹如雪般冰冷的肌膚,讓那個古怪的公主多填了幾分冬日之意。


    一旁的亡帝眯起眼睛,饒有興趣的觀察著那個小姑娘,時不時與身旁的典客交頭接耳,“倒是個奇怪的丫頭,體內跟這小鬼一樣有神性,看上去似乎很可口,適合作為食物。”


    弗朗麵色抽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倒是一旁的典客在費勁打消自家陛下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隨後而來的賓客也是一位沒有預料的角色,烏雲莫名其妙自某個窗戶之上鑽出,身後甚至還帶著三四隻不同花色的小貓,隨手一揮爪,“喵嗚~今天咱家飼主做東,隨便坐,敞開肚皮吃喵~”


    聽到手下喵喵亂叫的迴應之後,烏雲頗為嘚瑟的邁著小步子小跑著想要飛撲入自己熟悉的懷抱之中。


    烏雲的速度加快!烏雲正在瞄準!烏雲看見了一旁有些驚訝的年輕人!烏雲在減速!烏雲準備掉頭逃竄!烏雲看見了亡帝招手的動作!烏雲哭喪著臉拋棄了弗朗、乖巧鑽入亡帝的懷中,任由亡帝的手在自己的玉體之上隨意肆虐。


    “好久不見了,小家夥。”亡帝的笑容頗為和藹,一旁的典客目不斜視,絲毫沒有在意一旁烏雲投來的求助目光。


    “別這麽害怕,拿出你上次夜探朕後宮的勇氣出來。”


    弗朗目不斜視+1


    老管家嗎,目不斜視+2


    烏雲啊烏雲,你自己作死就不能怪別人了。


    在亡帝的撫摸之下,烏雲麵如死灰,上次因為過於旺盛的好奇心,跑去研究亡帝的後宮裏到底是些什麽妖魔鬼怪。結果不曾想,那個好心給祂帶路的家夥就是後宮的主人!


    可惡!


    貓貓這麽可愛!為什麽會有壞蛋亡帝花式戲弄貓貓呢!


    總之,在經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後,烏雲四肢顫抖的自皇宮之中虛弱走出。哪怕早已成為半神的祂在經曆了三公九卿的輪流戲弄之後,也後怕不已。而這些混蛋如此猖狂的理由僅僅是因為自家陛下覺得此事頗為有趣?


    什麽忠犬與跋扈公子哥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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