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梁浩箴一進辦公室,就接到可洛打來的電話。


    「什麽事?」他冷淡地問。昨晚有倩說身體不太舒服,沒辦法出門,他才正想打個電話給她呢。這蘇可洛怎麽算得這麽準?


    「怎麽對我這麽冷淡,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啊!」可洛在電話那頭用著嬌滴滴的嗓音說著。


    「哦?感謝妳什麽?」梁浩箴覺得好笑,他要感謝她什麽?除非她願意放過他。


    「感謝我幫你拆穿那女人的假麵具啊!」


    梁浩箴一聽,便明白事有蹊蹺。「可洛!妳對有倩做了什麽?要是妳敢--」


    「放心,我什麽都沒對她做,我隻是給了她一張三百萬的支票,要她離開你……」可洛故意停頓了一下,表示自己也很驚訝。「沒想到她一看見支票,馬上就答應了。三百萬而已耶!我從來沒用這麽少的錢打發過一個人,你看,我就說嘛,那些女人會接近你,都隻是為了錢!」


    浩箴聽了,卻完全不為所動,甚至還露出一絲冷笑,他當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話。「蘇可洛,如果妳真的嫌錢太多,為什麽不把那些錢捐給孤兒院或慈善團體?別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麵好嗎?」他暗自好笑,卻還是認真地告訴她。「別再白費心機了,莫有倩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你等著看吧!」


    「有倩她的確不是那種女人,妳別--」話還沒說完,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浩箴一抬頭,竟發現有倩低著頭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個白色的信封。「算了,我不跟妳說了,再見。」


    他把電話掛上,走上前。「有倩?妳怎麽來了?我們不是說好等我下班再去接妳嗎?」


    有倩低頭不語,雙手把信封交給他。


    「怎麽了……」浩箴已發現事情有異。接過那白色信箋,才發現竟是她的辭職信。


    「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大聲地問,不希望事情是像可洛說的那樣。


    有倩沉默著,卻不敢抬頭看他。


    她本來是想默默離開的,可是她知道浩箴一定會來找她,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她決定來麵對他,就算讓他誤會也沒關係,她隻是想再見他一麵而已……


    「妳要辭職?為什麽?」他稍稍鎮定下來,耐心地問道。「我不是說隻是暫時先不要來公司,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妳就可以來上班了--」


    「很、煩、耶--」她故意無禮地打斷了他的話,勇敢地抬起頭,目光冷淡地看著他。「我覺得這樣很煩,所以不想在你公司上班,可以吧?何況我已經找到新工作,明天就要上班了。」


    很可惜,她雖然可以裝出很兇狠的樣子,可是她說謊的時候,卻遮掩不住那閃爍不定的心虛眼神。


    「妳在說謊。」梁浩箴一眼就識破了她的謊言,誰教她一向是個有話直說的人,對說謊實在不擅長。


    「我沒有。」她撇過頭去。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可洛去找過妳了?」浩箴扶住她的肩頭,逐漸逼近,讓她雙眼不得不正視他。


    不行,他再這樣看著她,她一定會崩潰的。「你……你這個人很煩耶!」她甩開他的手,對他大聲吼著。「你非要我說得那麽清楚嗎?好,那我就告訴你,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累、壓力很大啊,我不喜歡這種生活你懂不懂?我喜歡穿牛仔褲、不喜歡化妝、不喜歡上高級餐廳、不喜歡坐那麽大的車子,我喜歡做迴以前的自己--」


    「我從來沒有要妳改變什麽啊!我就是喜歡穿牛仔褲、不化妝的妳,妳喜歡穿什麽我都愛看,妳不喜歡上餐廳我就陪妳去吃路邊攤,妳不喜歡開車,我就陪妳搭捷運,妳喜歡騎摩托車,我載妳……我從來就沒有要妳改變自己,難道妳感覺不出來嗎?我喜歡的是最真實自然的妳,那跟穿什麽、吃什麽,一點都沒有關係啊!」梁浩箴一連串的告白,再次重重地打動她的心,卻打得她心好痛。


    她就知道,這樣是沒用的……


    「對不起,我不是個浪漫的人,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我是個很現實的人,坦白告訴你吧,如果繼續跟你在一起,我什麽好處也沒有……所以我不想再浪費我的時間了。」她強忍著淚水,用一點也不狠的口氣,說著這些狠話。


    她的心思,梁浩箴全看在眼底。這種話出自可洛的口中還比較自然,有倩想學人家說這種狠話,卻學不來那陰狠的眼神,那和她那純真無邪的臉龐一點也不搭襯。


    「聽可洛說……她拿了一筆錢給妳,是不是?妳是為了那筆錢才離開我的吧?」浩箴瞅著她,故意試探她。


    「什……」有倩驚訝地抬起頭。天啊!蘇可洛那奸詐的女人,居然說這種謊言來中傷她?


    不過,這未嚐不是一個好法子,好吧,這黑鍋她就背了--


    「沒錯,她是給了我一筆錢,我收了,怎麽樣?總比你以後一無所有的時候,我什麽也得不到的好……」她認了,就讓他把她當成是一個愛錢的女人吧。


    「喔?為什麽說我以後會一無所有?」他問。


    「因為你如果不跟她結婚,她就會讓你失去現在的一切……」啊!她這才發覺自己好象被套出話來了,趕緊轉了口風。「所以如果我繼續跟你在一起,到時候你就會變成一個窮光蛋,我已經夠窮了,幹麽還跟一個窮光蛋在一起?所以不如現在就拿了錢走人,還能撈到一點好處。」


    她簡直是把蘇可洛的台詞全派上用場了。


    「嘖嘖嘖~~原來妳是這麽現實的女人啊!」浩箴故意搖搖頭,假裝一副終於看清她的樣子。


    被他這麽一說,有倩心裏一陣難過,原來被心愛的人誤會是這麽難過的事情。


    她強忍著淚,咬著唇,瞪著他--


    「對,沒錯,我就是這種女人,你現在知道了吧!」


    「喔,那我倒是有點好奇,她到底是給了妳多少錢?」梁浩箴好整以暇地朝她慢慢靠近。


    「我、她……三十萬,她給了我三十萬,怎樣?」她被逼得直往後退,直到撞上牆壁。


    「三十萬?」浩箴強忍著笑,她的蹩腳謊言已經不攻自破。「沒想到我的身價隻值三十萬元?」


    「怎樣?三十萬很多了,是我一年的薪水了,你還想怎樣?」她抬眸瞪著他,對他的嘲笑表示抗議。


    沒想到他卻愈靠愈近,一手撐著牆壁,幾乎要貼上她的身體。


    「我真沒想到妳是這種人耶……」他低頭瞅著她,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我……就是這種人,你、你想怎樣?」有倩避不開他的眼神,他靠得好近,近得讓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好聞得讓她的心胡亂狂跳。


    「我還沒說完。我沒想到……妳竟然是這麽笨的人耶!」他一邊調侃地笑她,一邊玩著她耳邊的發絲。


    這家夥,怎麽這時候跟她調情起來了?有倩搞不懂這是怎麽迴事。


    「你為什麽罵我笨?我哪裏笨了?」她問。


    「有沒有搞錯啊?想用三十萬就把我給賣了啊!蘇可洛怎麽可能出這種價錢嘛!」他用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輕佻的動作卻讓她臉紅心跳,他熱切看著她美麗的紅唇,彷佛隨時都要吻上去了。


    「你……」她的頭腦已經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繼續把謊言編下去才好。


    他用食指抵住她的雙唇。「別再說下去了……傻瓜,妳不會說謊的。」


    「我--」她還想辯解,嘴才張開,就被他的吻封住了。


    他輕輕吮著她柔軟的唇,盡情品嚐她雙唇的甜美,更大膽地往裏再探入,攪動著她的唇舌……


    不行啊……她是來跟他分手的,怎麽現在卻變得像他手上的一塊奶油,在他熱情的溫度下幾乎就要融化。


    「不行!我是來跟你分手的--」她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掙脫他的吻。


    「為什麽?」浩箴終於依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不過雙手卻還是緊抱著她的身體。


    「我……」她連唿吸都不順暢了,更別說能把話說好了。


    「我來說吧,就因為她說如果妳不離開我,她就會讓我一無所有,所以妳就退讓了、放棄了?」


    「不!不是的……」她辯解,既然謊言已經被識破,她隻有實話實說。「我不是放棄……我隻是為你好,跟我這種人在一起,對你一點幫助也沒有。」


    「莫有倩,原來妳對我這麽沒信心?」他抬起她的下巴,故作生氣地說道。


    「嗯?」她不懂。


    「真是氣死我了,妳對我就這麽沒信心?妳以為我努力到今天不是靠自己的努力,是隨便什麽人就可以把我擊倒的嗎?」浩箴責備著,鼻尖碰著她的鼻尖,對她是又氣又憐。「妳這個傻瓜!這樣就被人騙走了?」


    「……」她無語。是啊!她不是還說她是打死不退的,怎麽人家隻是換個戰術,就把她打倒了?


    「可是她說,隻有她能夠幫助你,我繼續跟你在一起的話,隻會害了你。」她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傻瓜,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幫助我,我能靠的隻有實力,但是能給我幸福的人,隻有妳。」梁浩箴輕點著她的鼻子。


    有倩這才恍然明白,原來,她是對他們的感情有信心,卻對自己沒有信心。


    她居然沒有自信能給對方幸福?而她差點因為這個盲點,放棄了這段感情?難怪他會說沒想到她是這麽笨的人,別說他沒想到,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呢!


    「怎樣,妳現在還要離開我嗎?」浩箴用雙手捏捏她紅潤的臉頰,算是給她一點小懲罰。


    「嗚~~」她說不出話來,卻拚命用力地搖頭。


    不離開!不離開!她當然是不要離開他的……


    同一時間,蘇可洛也抱著電話,對話筒另一端的人死命地撒嬌著--


    「不管、不管,爹地!你這迴一定要幫我啦~~」


    「唉……可洛,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浩箴真的離開,公司的損失可就大了!」全威集團的董事長蘇鎮海,還在睡夢中就被女兒的越洋電話吵醒。


    「放心啦!他絕對不會放棄這個職位的,我保證,他一定會迴來求我的。」


    「可洛,這樣做有用嗎?妳這樣子是抓不住他的心的……」


    「爹地,你到底是幫他還是幫我嘛?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兒耶!不管,你一定要幫人家出這口氣啦!」


    「妳、這……我……唉!」蘇鎮海實在拿這任性的女兒沒辦法。「好吧,不過公私要分明,妳可別玩得太過火了。」


    「好啦,謝謝爹地!我會有分寸的,bye~~」蘇可洛滿意地掛上電話。


    哼,分寸?!她要是認識這兩個字,她就不叫蘇可洛了。


    莫有倩身著新套裝、拎著新皮包,大步走進全威集團辦公室。


    有了浩箴給她的一劑強心針,有倩對未來的挑戰也充滿著勇氣。


    她決定,不再采取消極逃避的方式,正麵迎戰蘇可洛,還有什麽招數盡管放馬過來吧!她是不會再畏縮了。


    於是,有倩決定從今天起繼續上班,不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可是沒料到,才一走進公司大門,她就發覺一股不尋常的低氣壓,隻見人人都在交頭接耳,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再往人事部門口一看,牆上的公告欄前擠了一堆的人,驚歎和討論聲此起彼落,有倩也忍不住朝公告欄走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擠進人群,踮起腳尖一看,才發現公告欄上那張受到大家矚目的告示,宣布的竟然是全威集團總裁異動的消息。


    「說調職異動是好聽,說穿了這根本就是撤職嘛!」員工們竊竊私語著。


    「奇怪了,梁總裁到底做錯了什麽事,公司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呢?」


    有倩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告示,手一鬆,原本提在手上的早餐應聲落地。


    沒想到蘇可洛那女人竟然真的這麽做?她實在是太卑鄙了,有倩真想抓著她猛踹兩腳,可是在她腦海中,出現的卻是蘇可洛那張得意的笑臉。


    有倩怔怔地想著,蘇可洛那天的嗆聲不是說說而已,她是認真的,她得不到梁浩箴,就寧願毀了他……


    對了,不曉得浩箴現在怎樣了,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想到這裏,有倩立刻轉身往他辦公室衝去,也不管那掉落在地上的早餐了。


    「浩箴--」她氣喘籲籲地奔進辦公室裏,卻發現他已經站在辦公桌前收拾東西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一點憤怒或不平,隻有異常的平靜。這樣的他,反而讓有倩看了更難過。


    「浩箴!」她緊握著他的雙臂,眼裏閃爍著淚光,還有著很多的抱歉。


    正當她想說些什麽時,浩箴卻先開了口--


    「妳來得剛好,快幫我一起收拾東西,這些都是要搬迴家的。」他語氣輕鬆,彷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不行!我不能讓她這麽做!」有倩忿忿不平地大喊。「她憑什麽叫人說走就走,浩箴,我們來想辦法,我去看看勞基法上麵怎麽寫,一定有辦法對付他們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忙著去找資料。


    「有倩!」浩箴卻笑著攔住她。「別忙了,快幫我收拾東西吧。」


    「什麽?你就這樣放棄啦?」


    「本來就沒什麽好值得留戀的啊,何況,我早已經有了準備,妳放心吧,像妳男朋友資曆這麽優秀的人,就算不在全威集團,還有一百多間公司排隊等著要請我呢!」浩箴拍拍她的肩膀,微笑地逗她開心。


    他心裏很清楚,個人再怎麽強也是鬥不過財團的,再怎麽說他也隻是董事會聘請的高級職員,法律總是保障有權勢的人,這點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當初,他是靠他自己的實力爬上來,現在,他也同樣要用實力重新站起來,在這個社會,隻有「實力」是唯一可以依靠的朋友。


    有倩抓著他的手臂,一雙眼睛緊緊凝望著他,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他朝她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沒事的,不是說過,要對我有信心嗎?別想偷懶喔,快幫我一起收東西,有好幾箱呢!」


    見他已打定主意,有倩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安安靜靜地在他身邊幫忙收拾東西。


    隻是,他不覺得可惜,她卻為他心痛啊!


    這一疊疊資料、一本本專業參考書籍……這些……都是他曾經付出的心血和走過的痕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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