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光線有些昏暗。


    隔著一個屏風,兩人注視著彼此,卻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


    “你…… ”


    二人同時張嘴,在聽到對方說話的時候,又同時閉上了嘴。


    半晌,兩人同時笑出了聲。


    “你怎麽來了?你不怕我了嗎?”


    最終還是二皇子主動打破了沉默,說出的話帶著幾分自嘲。


    他永遠記得,那天晚上當自己恢複清醒之後,她那驚恐的眼神……


    看自己就和看怪物一樣。


    那一刻,身體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恐慌,好像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隻剩下一顆冰冷的心四處蔓延著絕望……


    他本以為從那天以後,她不會再來見他……


    可沒想到,她今天竟然來了。


    他心中不免竊喜,這是不是說明,她還是可以接受他的?


    皇後聽出了他話中的忐忑,不由得心中一軟。


    “我來這裏,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聽到她說有事找自己,二皇子的手不由得捏緊了。


    “你說,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二皇子如此痛快,倒是讓皇後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可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一條人命重要……


    “我聽說你帶迴來一個男子?”


    二皇子的心一瞬間就涼了。


    “你是為他而來?”


    皇後用沉默表達了了自己的意思。


    二皇子等不到她的迴答,漸漸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來。


    “所以呢?你今天來,是想做什麽?”


    皇後想到那天晚上在自己寢宮裏看到的二皇子吸食人血的一幕,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想請你放過他。”


    “……”


    良久的沉默,等來的卻是二皇子的放聲大笑。


    他笑著笑著就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露出了自己那張一半蒼老一半年輕的恐怖模樣。


    果然,在看到皇後眼底的恐懼後,他抬手輕輕的撫上了自己那一半年輕的臉。


    “讓我放過他?我放過他誰放過我?”


    尤其是在看到皇後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懼之後,二皇子心中更加堅定了幾分!


    就連她也如此恐懼自己如今這張臉,隻要他恢複成原本的樣子,她是不是就不會再怕自己了?


    皇後盡管真的很害怕,可是想到薑寧那可憐的樣子,還是強忍著恐懼說道:“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一條生命!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救你呢?不一定非要用這樣吃人的法子才行…… ”


    她話還沒說完,下巴就被一隻大手牢牢的禁錮住了!


    二皇子捏著皇後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眼中帶著深情和癲狂。


    “他們的生命是生命,我的就不是了嗎?為什麽我要因為別人去改變自己?還有你,難道在你心裏,所有人的命都比我的要重要嗎?”


    二皇子眼神中的瘋狂讓皇後感覺到窒息,還有那隻大手帶來的力度,讓她感覺下巴隱隱作痛。


    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可你怎麽樣也不應該用別人的命來療傷啊,被你帶迴來的那些人他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有在意的人。你殺了他們,難道心裏就不會內疚嗎?”


    內疚?


    嗬嗬,二皇子無聲的笑了。


    緊接著,緩緩鬆開了牽製著皇後下巴的手,無力的垂下。


    “你走吧…… ”


    他聲音無力,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皇後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剛張開嘴,就被已經不想再聽的二皇子打斷了。


    聲音陰翳。


    “我說,讓你出去。聽不懂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莫名帶著股冷意,直擊人心。


    皇後抿著唇,覺得眼睛有些濕。


    曾幾何時,二皇子是皇宮裏最高傲的人。


    就算是所有皇子站在一起,也無人能夠抵擋的住他的風采。


    他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呢……


    “滾!我說讓你滾!聽不見嗎?”


    二皇子的咆哮聲從房間裏傳來,站在門外的宮女們瞬間推門而入,警惕的看向了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我們娘娘是您的嫡母,還請您放尊重一些!”


    宮女一臉防備的站在皇後的麵前,整個人身體緊繃,準備隨時動手。


    現在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知道二皇子性情大變,喜怒無常。


    聽說更是時不時的就會有屍體從他的寢宮中抬出去。


    她們是皇後娘娘的人,今天就算是死,也會保護好皇後娘娘!


    見皇後的人來了,二皇子不想多說,擔心壞了她的名聲,幹脆頭也不迴的轉身進了裏屋。


    房間裏沒有了威脅,宮女們這才鬆了口氣,趕忙上前攙扶住了早已脫力的皇後。


    “娘娘,您沒事吧?”宮女緊張的詢問道。


    皇後搖了搖頭,再次看向了屏風後那道身影,隨後聲音落寞的說道:“我沒事,我們走吧。”


    與此同時,在皇宮的另一邊,西洲太上皇和皇上正坐在議事殿內,聽著下屬的匯報。


    “哦?你是說皇後去了老二那裏?”


    皇上拿著棋子的右手一頓,緊接著,便像是沒事人一樣,棋子落下。


    下屬不敢撒謊,於是便將皇後走到了二皇子的宮殿外,還進去拜訪的事情說了出來。


    “然後呢?”


    這時候,皇上再次拿起了一顆棋子,眉心緊簇,像是在思考下一步應該走哪裏才對的樣子。


    “然後……然後皇後娘娘和二皇子將我們都趕了出來,他們做了什麽我們不知道,隻知道沒過一會,二皇子就罵了皇後娘娘,還大喊著讓她滾!”


    不知為何,聽到這裏,皇上聽到這裏,心中竟莫名的安心了許多。


    “朕都告訴過她許多次了,老二這個人別看是他們哥幾個裏最穩重的一個,可也是心思最深沉的一個。就連朕有時候都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她還是不死心。”


    他還記得,剛進宮的時候皇後就與自己說過,雖然是繼後,可她依舊會把幾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孩子。


    之後她也一直在嚐試。


    尤其是放在老二身上的時間尤其的多。


    多到他差不點就要以為……


    對麵的太上皇手裏捏著棋子,看著兒子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隻是古怪的淺笑了一下。


    卻不知為何,並沒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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