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懶洋洋地微笑,並不否認,肖瀟有幾分惱怒地瞥了他一眼,隻好隨他們去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陸續有人上去和先生問好,都會順帶誇一句嫂子漂亮,嫂子本人已經從最開始的抗拒轉為麻木,喝著先生遞給他的果酒,偶爾點一下頭。


    路人甲沒有一直盯著他們看,隻不過莫名其妙地,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那個男孩靦腆微笑的模樣,緋紅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角度,眼睫先是垂下,然後飛快地抬起看人,又受驚一樣再次低下去。路人甲喝了口酒,像是有人在不斷用羽毛撓他的心尖。也就隻有先生,才能坐擁這等美人,還敢肆無忌憚帶出來給大家看了。他不禁感慨。不過這也相當於公布給圈內所有人,先生已經有伴了。


    心思浮動,醉意上頭也快,他告別了身邊相熟的人,獨自走向不遠處的花廳裏,打算小坐休息。


    走進去後,才發現,白色的亭子裏已經先坐了一個人。


    路人甲停在門口,肖瀟靠著大理石柱子,臉蛋與嘴唇都紅潤得不可思議,眉心微微蹙著,似乎也是酒意上頭。


    那身旗袍襯托得他像一個玉雕的人偶,從頭發絲到手指尖,每一寸都是如此精致無暇,稍一碰,就要被損壞了。


    就是這般脆弱的美人,此刻一個人睡在路人甲眼皮底下。


    先生呢,怎麽就拋下他一個人在這裏。


    路人甲喉頭不易察覺滾動,空氣中,除了淡淡的酒香花香,還有著omega極其淺淡的信息素,冰冰涼涼的,帶著甜味,讓他不由得口幹舌燥,老想著舔什麽東西一口。


    也許是嘴唇,也許是眼皮,也許是那水滴領下露出的一小片素白皮膚。


    路人甲的唿吸聲太粗重,肖瀟慢慢睜開眼睛,他手背搭著額頭,遮住了那雙濕潤的眼睛,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又過了片刻,拿開手,濃黑纖長的眼睫抬起,目光從下麵悠悠飄過來,看向了亭子外呆立著的人。


    “......”肖瀟立刻站起來,笑道,“請進,我就一個人。”


    路人甲知道,自己這時應該走開,敢覬覦狐狸的寶物,就要承受被那怪物盯上的危險,可腳卻不聽使喚,能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走進了亭子,坐在了肖瀟對麵。


    旗袍下,露出潔白的腳踝,骨骼形狀如此精巧,是適合被人圈在掌心,一點點把玩品鑒的。


    他應該是第一次穿旗袍,那坐姿明顯就看得出來,他很不適應這樣的打扮,方才先生在時還好,如今獨自坐在陌生男人麵前,羞恥感就翻倍了,幾乎開叉到腿根的設計讓他總不安地扯著衣裳下擺,而無袖本身也叫他咬住了嘴唇,自己抱著自己的手臂,一幅坐立不安的樣子。微風拂過,讓眼前的景色都變得不真實起來,花裏羞恥的少年像是一個不可觸及的夢,隻有在此刻,在醉意燒腦,眼前重影的此刻,才從天上降落,讓他短暫一窺。


    晃眼間,路人甲瞥見那柔潤的大腿上,竟然戴了個銀色的腿環。


    為什麽讓他戴上這種東西。


    肖瀟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主動開口,他笑了笑:“我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有點緊張,會讓你們看笑話嗎?”


    路人甲隻顧著盯著那對微微啟合的嘴唇看,盯著那濕潤的水霧,半晌,才想起來要迴答:“不會,誰敢看你的笑話,放心好了。”


    肖瀟放鬆了一點,笑意也變得更真切:“是嗎。”


    路人甲聽見血液在砰砰撞擊著心口,不假思索就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聚會,我也很緊張,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男孩帶著驚訝地睜大眼,隨後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還是一句:“是嗎。”


    如果能讓他保持這個心無芥蒂的笑容,如果能讓他一直這麽看著自己,在前所未有的急促心跳中,路人甲覺得,要自己做什麽都行。


    他不自覺前傾,想更接近男孩,懇切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風吹多了會感冒,要我帶你去裏麵客房休息嗎?”


    男孩還沒有迴答,他就聽見亭子外,傳來一道含笑的聲音:“醒了?”


    兩人同時轉過頭,先生就站在外麵,鬆開了領口,擼著袖子,頓時從商場上運籌帷幄的智狐,變成床笫間柔情蜜意的愛人,他手裏拿著一塊冰毛巾,另一手端著碗解酒湯,看也不看路人甲,就這麽走進來。看見他的那一刻,肖瀟徹底鬆懈下來,壁壘肉眼可見在瓦解,接過他手裏的解酒湯,一口一口慢慢地咽,先生自己則彎下腰,耐心而細致地給他擦臉。


    他們的氛圍太過自然親昵,不像是金主和情人,不像是熱戀期的戀侶,更像是已經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的夫妻,一個對視裏就要一同白頭,讓人沒有絲毫可以插足的空間,先生從頭到尾沒有給他一個眼神,但那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等肖瀟喝完湯,路人甲已經不見了,他含糊道:“剛才在這裏的人呢?”


    小叔叔滿不在乎道:“可能有事先走了吧頭還暈嗎?”


    “還有一點。”肖瀟捂著腦袋,不大高興道,“你都給我拿的什麽飲料啊,喝起來甜,後勁這麽大,是不是想灌醉我幹壞事。”


    “是啊。”


    肖瀟:“......”


    小叔叔低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那咱們就迴去吧,已經跟所有人炫耀過你了,現在我要把你藏起來了。”


    他凝視著肖瀟近在咫尺的眼睛,笑著搖搖頭:“免得不自量力沾上來的蟲子,太多了。”


    肖瀟一臉問號,不過小叔叔說話就是這樣,總是說一半留一半,他早就習慣了,便直接往他胸前一倒,困倦道:“先讓我找個地方換衣服,我不可能穿這麽一身迴學校,會被人當成猴子圍觀的。”


    alpha抱住他,鏡片下的思緒難以揣測,他輕聲道:“那就先去我公司吧,正好我有點事,你陪陪我?”


    肖瀟直打哈欠,完全沒有多想:“好啊。”


    事後迴想起來,肖瀟就恨不得以頭撞牆,怎麽就不問清楚,他到底要辦什麽事呢。


    就自己這警覺性,活該被這老狐狸牽著走啊!


    第185章 旗袍(中)


    進入辦公室那一刻,肖瀟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周末,公司加班的人不多,一路上的職工撞見他們,都笑著打招唿,說老板帶著自己的小秘書迴來啦,其實所有人都已經知道老板和小秘書的關係,但考慮到小秘書臉皮太薄,直接叫老板夫人容易炸毛,就隻好繼續叫他肖秘書。


    肖瀟以前忍不住跟小叔叔抱怨:“這聽起來像什麽奇奇怪怪的普雷。”


    小叔叔唔了一聲,隻是笑,沒搭腔。


    現在想來,他可能那時就已經在心裏預謀今天的事了。


    緊閉的門,和敞亮的落地窗。


    就像是他們困頓在原地,又彼此心知肚明的愛情。


    肖瀟坐在沙發上,明明穿這一身旗袍在外麵晃了一個上午,現在進入相對溫暖的室內了,卻嬌氣地開始發冷顫,他不自覺抱著自己的手臂,是個有點不安,有點緊張的姿態。小叔叔看了他一眼,問了一句“冷?”,也沒等他迴答,就把暖氣打開了。


    可他並不是冷。這點兩人也心知肚明。


    肖瀟看著小叔叔走到桌子前,慢悠悠泡茶,盯著男人的背影,他終於開口問:“你有什麽事要辦嗎?”


    男人沒有立刻迴答,手上的動作不停,行雲流水洗杯衝茶,他做這些的時候姿態十分迷人,像極了水墨畫裏風雅的文人墨客,可等他端著一杯茶,彎腰遞給肖瀟時,就不像循規蹈矩的書生了。


    千年的狐狸精彎著桃花眼,意味深長道:“你自己猜一猜,我在想什麽。”


    肖瀟握著茶杯,愣住了,過了片刻,不確定道:“等會兒要做的事情,很棘手?”


    “恩......倒不算棘手,隻是得多點引導的耐心。”小叔叔微笑著,“可我現在想的還不是這個,再猜。”


    他順勢蹲在肖瀟麵前,手掌隔著旗袍冰冷柔軟的麵料,握住了肖瀟的膝蓋,姿勢本身代表著臣服與弱勢,可肖瀟卻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狐狸一爪子按住了的小白兔,被迫對捕食者露出柔軟的肚皮,隨人揉捏。


    他喝了一大口茶水,囫圇吞下去定神,連滋味也沒嚐出來,等咽了,才後知後覺出燙,眼淚都出來了一些,小叔叔都驚了,趕緊攔住他,捧著他的臉急道:“嘴張開,我看看燙傷沒有!”


    “......”肖瀟拚命往後縮,靠著沙發背,痛得上身蜷了起來,兩隻手一起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叔叔又催了好幾聲,才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對他啊的張開了嘴。


    小叔叔:“......”


    肖瀟又拿手捂著嘴,含糊道:“應該沒有燙傷,隻是痛,有沒有冰塊讓我含一會兒。”


    男人沉默兩秒,說:“你再讓我看一下。”


    於是肖瀟老實地仰起臉,嘴唇剛剛啟開,就被對方捏著下頷,不講道理地親了上來。


    雖然男人的口腔,是比他的溫度要低很多,可這種事......這種事,做著做著,體溫就會一起上升,肖瀟眼裏積攢著生理性的淚水,被燙傷的地方得到了舌尖溫柔的愛撫,越痛越是敏感,涎液濕漉漉攪和在纏綿的吻裏,肖瀟不由得縮緊抓住小叔叔衣領的手,眼前冒白光,隻覺又痛又爽又難耐,都希望對方不要這麽慢吞吞的,用力撓幾下受傷的地方,讓那幾滴眼淚徹底流出來。


    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發出模糊的哼聲,小叔叔動作頓了頓,退出來,還是捏著秘書的下巴,少年半睜著眼睛,茫然地仰望他,似乎在無聲詢問,為什麽不親我了。


    “我在想,要怎麽懲罰你。”許久後,男人動作微小地晃了晃肖瀟的腦袋,低聲說,“不過你倒好,提前來跟我撒嬌,是覺得我心軟了,就不動你了嗎?”


    肖瀟委屈且莫名其妙:“我沒做錯事,你憑什麽懲罰我。”


    “沒做錯事?”男人寒氣森森掀起嘴唇,眼睛也眯得更窄,“出去吃個午飯,招蜂引蝶了多少人,你數得過來嗎,如果剛才不是我來,你是不是就要傻乎乎跟著別人去客房休息了?”


    這可真是顛倒黑白,肖瀟差點沒跳起來,想要據理以爭,自己沒有招蜂引蝶,剛才的人也隻是好心,而且說到底,讓自己穿這身奇怪的衣服,去陌生的地方參加午宴,罪魁禍首不就是眼前的人嗎?


    然而這些控訴卻難以出口。


    男人伸手,一把將肖瀟逐漸傾斜的身體摟了過來,肖瀟身軟如爛泥,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眼前的世界更是在不停旋轉,他趴在男人胸前,有氣無力道:“怎麽迴事......”


    小叔叔慢慢摸了摸他腰上的緞麵,那裏繡了一朵展翅欲飛的鳥,這種平時看來很正常的撫摸,卻在此刻帶出了另一種隱秘的快感,肌膚的敏感度直線上升,肖瀟難耐地喘息,幾乎要叫出聲。


    “你這麽聰明,剛才就應該猜到,我今天要做什麽了。”聽見了懷裏少年略顯急促的唿吸,男人不為所動,隻是偏頭親了親肖瀟發紅的耳尖,“你還記得,你以前答應我的事嗎?”


    肖瀟思緒昏昏沉沉,很難集中注意力,小叔叔淡淡笑了笑,並不勉強他,手掌伸進旗袍下擺,滾燙的掌心罩上那個腿環,指尖又揉了揉周圍微微勒出的一點點豐滿的肉,他在肖瀟耳邊,輕聲說:“我可以試一試嗎?”


    你要......試什麽?


    肖瀟原本想這麽問,臉卻被對方以兩指卡住,就這麽扭過去,嘴唇吞沒在一個迎上來的吻裏。


    渾身上下都輕飄飄,軟綿綿的,但又十分敏感脆弱,肌膚摩擦帶起陣陣電流般的快感,就已經讓他抵抗不住,而親吻時,被反複舔舐口腔粘膜,被糾纏著舌尖,這種任人為所欲為的束縛感,則在已經瀕臨臨界線上的身軀,添了最後一把火。


    他依稀聽見男人說:“你怕痛,正好,疼痛不是我全部的主題......我們慢慢來。”


    又是一個溫暖的吻落在眉心:“不用怕,我會保護你。”


    肖瀟徹底暈了過去。


    也是是一秒,也許是一個小時。


    在這模糊的時間裏,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光影斑斕,是無法深究,無法理清的愛恨,和他初遇的事,受他教導的事,被他帶迴家的事,記憶變成一個接一個不真實的夢,拖著他在深淵裏下沉。


    深淵下方,是一片燦爛的星空。


    對了我曾在這樣的星空下,對你許下承諾。


    “我......”肖瀟發出似夢的呢喃,“我沒有忘......”


    心髒躁動,他想睜開眼,視線範圍卻漆黑一片。


    肖瀟愣了片刻,條件反射地掙動,卻發現雙手被捆綁著吊起,自己跪坐在柔軟的布料上,身上大約還穿著那件乳白旗袍,眼睛上則蒙著黑色的布條,剝奪了視覺,姿態屈辱,毫無反抗之力。


    他感到戰栗不安,黑暗吞噬了除他以外的事物,肖瀟恐懼地仰起頭,喊戀人的名字,然而沒有得到迴應。


    不,不,冷靜一點,這肯定是小叔叔幹的。他試圖安慰自己。沒什麽好慌的,男人可能隻是去拿什麽東西了,馬上就會迴來。


    他猜錯了一半。


    alpha就坐在他麵前的一把椅子上,靜靜看著他。


    肖瀟越是不安,越是恐懼,就代表著他越是需要自己,他在期盼一次愛撫,一個親吻,在期盼自己去擁抱這具美好的肉體。


    沒什麽比這種想法,更令男人上癮的了。


    他手掌撐著臉,金絲眼鏡垂著鏈條,勾出桃花麵裏鬼魅的陰影,他癡迷地凝望著床上的人,此前,他已經將這一幕妄想過千萬遍,卻沒有哪個妄想,比得上眼前觸手可及的現實。


    肖瀟裹著那身自己為他挑選的旗袍,如同一個即將被撕開包裝的禮物,就那麽跪坐在床上,旗袍那實在是合身極了,從今天午宴上,客人們對他投來的眼神就知道,落在旁人眼裏的他,是多麽耀眼,多麽璀璨,誰都可以輕易將他折下,而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心無芥蒂地對窺伺者露出珍貴的笑容那是一朵眾生垂涎的菟絲花。


    然而男人很清楚,他不是花。


    於是他特意這麽打扮著肖瀟,綁住他雙手手腕,高高吊起,讓他無法逃離床笫半步,蒙住那雙水潤清澈的眼睛,他就無法視物,隻能全身心感受占有他的人......穿著我給你的旗袍,呆在我的床上,被我捆綁,接受我給你的愛與痛,你不是我的,是誰的?


    他是吊起的月亮,是蒙塵的鑽石。


    是隻屬於一個人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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