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依舊被黑夜的薄紗籠罩著,濃重的霜塗白了青石鋪築的地麵和屋舍上那些黑色的瓦,還有周遭的一切。


    濃濃的霧氣繚繞,院落中白蒙蒙一片,朦朧中讓人看不清哪些是霧,哪些是霜。


    陳羽從睡夢中醒來,晃了晃比往常沉重一些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從固縣迴來,不再使用冬耳那個身份之後,就沒有繼續住在武陵王府,而是在司衙的偏院要了一間小屋,他還是覺得住在屬於自己的地方更加舒服,更加心安。


    又在溫暖的被窩裏迷瞪了一會,醒了醒神兒,卻感覺到了宿醉的後遺症。


    他翻身下床,穿好了衣衫,摸黑在木桌上找到水壺,張口就著壺嘴灌了半壺水,覺得舒服了,才放下水壺,走到門前推開了房門。


    屋外的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寒意,寒風吹得頭有些疼,不隻是因為昨天夜裏喝了太多酒,主要還是因為這大西北的風,確實能讓人感到刺骨的感覺。


    跨出屋子,陳羽四下望了望這片霧蒙蒙的天地,看到不遠處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瘦小的輪廓十分熟悉。


    昨日夜裏兩個“吉祥物”因為高興或者難過都喝得大醉,沒想到一夜過去,車小小竟然起的比自己還早,不禁下意識嘀咕了一句:“酒醒的還挺快...”


    說完,他沒有上前打招唿,隨意找了個空地便開始了打坐運氣,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身為造反大案的主要調查人員之一,隨時隨地都會遭遇刀光劍影的狀況,多次拚命與受傷的經曆不斷的提醒著陳羽,個人實力是人身安全的重要保障之一,所以每日早上的修煉時間被延長了,甚至閑暇時,晚上吃過飯之後他也會修煉一會,一點一點的提升著自己的實力。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不斷修煉,他的修為已經在六品穩定下來,元勁的轉化效率似乎每日都在提高。


    這種變化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他心裏清楚,如今自己所激發的元勁不論是密度還是強度,都不是曾經可比,所帶來的殺傷力,要比之前高上不少。


    如這般進境,隻要再堅持通過修煉用元氣不斷的滋養身體,再修煉一年半載,他一定可以突破至七品。


    ……


    ……


    許久之後,東方的天邊泛起了紅霞,濃霧逐漸變得稀薄,似淡淡輕紗。


    當初升的朝陽將一抹溫暖映射再陳羽的臉上,他深深唿出一口氣,結束了修煉。


    睜開眼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仍在修煉的同僚們,他起身走向正在和石鎖較勁的車小小。


    雖然天氣寒冷,小丫頭卻大汗淋漓,汗珠順著紅撲撲的臉頰滴落,衣衫也早已被浸透。


    看到陳羽走了過來,她趕忙把石鎖放下,用潮乎乎得衣袖在小臉上胡亂擦了擦汗水,開口說道:“羽哥哥,我去給你拿早食。”說著話便要走。


    “拿什麽早食,你還真把自己當婢子了…趕緊去換身衣裳,這都濕透了,大冷天的要著涼的。”陳羽伸手阻攔,看到小丫頭站在原地沒動,又笑著說道:“趕緊去,換完衣裳洗漱一下,再把那個懶家夥喊起來,咱們去吃飯。”


    聽到這些帶著關切的話,車小小很感動,麵前這個好看的男人時不時就會說一些很溫暖的話,她點了點頭,就轉身跑迴了自己的小屋。


    隨後,陳羽也轉身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打了一桶水,又迴屋拿出了木盆、毛巾之類的東西,開始洗漱。


    ……


    ……


    夥房門前,兩男一女很沒形象的蹲在牆根,每個人都是一手端著麵片湯,一手拿著燒餅,麵前的地上還擺著兩個碗,一個放著水煮蛋,另一個裝著切好的小半碗牛肉。


    “阿羽,這日子實在太美了…”呂陽嘴裏嚼著牛肉,含含糊糊的說著。


    這家夥被車小小硬拽了起來本來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看見早飯就有肉吃,瞬間就清醒了,而且十分興奮。


    陳羽斜了對方一眼,不知該怎麽迴話,自己這個便宜兄弟,似乎天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腦子裏隻有吃和八卦,從不關心查案,也不操心將來,隻要有酒有肉,就是美好的一天。


    可巡狩司從來都不是一個享受人生的地方,他不禁好奇的問道:“你為何要來當暗探,這可是要命的差事。”


    呂陽吃著牛肉啃著燒餅,眯著眼一副享受的樣子,渾不在意的迴道:“因為你非要當暗探啊…”


    “就因為這個?”陳羽愣了一下。


    “那不然呢,打小咱們說好的,一起幹一番事業,誰知道你非要幹這個…”說完,他努力把口中的食物咽進了肚裏,突然睜開眼問道:“不過話說迴來,你還記得自己當初為何非要當暗探嗎?”


    陳羽搖了搖頭,原主是個孤兒,八歲就進了巡狩司的訓練營,他一直認為當初的選擇隻是為了一口飽飯,並沒有在忙碌的查案生活中抽出時間關注這個早已不重要的問題。


    看到陳羽茫然,呂陽把腦袋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歎說道:“那時候你說過,要成為司正,成為這片天地最有權勢的那個人。”


    “最有權勢…‘我’還挺有野心。”陳羽小聲嘀咕了一句,心中卻突然想起了呂祝,想起了曾經在小茶社中那一段古怪的對話,下意識問了一句:“呂夫子還好嗎?”


    呂陽古怪的看了一眼對方:“你竟然關心起叔父了,他一切安好。”


    陳羽笑著搖了搖頭,他一點也不關心那個怪老頭,隻是聊到這裏,有點好奇原主的身份了。


    畢竟造反案查久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些明明有身份卻需要藏著掖著的人,除了性格低調和打算扮豬吃虎之外,還剩下一種可能…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人一旦起了疑,就會時時刻刻念著那件事,這是件令人煩躁的事,想了想,便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再見一見呂祝了。


    ……


    之後,陳羽便轉了話題,三人隨意聊了些閑話。


    一頓飯吃完,收拾了一下碗筷,他帶著兩個吉祥物來到了刑房,走進了那間被他關照過不允許閑人靠近的刑室。


    刑室中,沒有慘叫,沒有呻吟,除了粗重的唿吸聲之外,隻有意料之外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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