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裏看著笑靨如花的李清瀾,嗅了嗅酒碗中飄出的果香,又看了看碗中的菜,心中有些感慨。


    在這樣一場告別的家宴上,能吃上女兒做的菜,喝上女兒釀的酒,已經算得上驚喜。


    淡淡的掃視了一圈屋內眾人,每個人都在小口的喝著果酒,對奇特的味道嘖嘖稱奇,他剛想嚐一口,卻發現剛剛還滿臉笑容的女兒,臉上已經沒了表情。


    不等他多想,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一個酒碗落地,拿著那個酒碗的下人也倒在地上,發出幾聲嚎叫後就開始渾身抽搐,嘴角也流出了不明液體。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每個人的症狀都一樣。


    不過幾息工夫,隨著此起彼伏的嚎叫聲、酒碗碎裂聲和人體倒地的聲音,屋中除了父女二人,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李萬裏不可置信的看著倒在地上的李巧兒、陸方還有自己的三個美妾,又看了看另一邊的福伯和幾個下人,一時間有些呆滯。


    又看了看第一個倒下的下人,卻發現那個平日裏負責打掃院落的年輕人,已經不在抽搐,但是腦袋無力的歪向一旁,麵容扭曲猙獰,胸口也不再起伏,顯然是死了。


    “這就死了?”他的臉上出現了罕有的驚容,狹長的雙眼瞪得滾圓,猛的轉頭看向李清瀾,怒道:“你下了什麽毒這麽厲害!”


    李清瀾就像沒聽見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怕死人,和親手殺人,是兩碼事,看著地上的十幾個人,有的已經死了,剩下的不用很久都會死。


    想到這些,她怕了,大腦中一片空白,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著。


    看到女兒這幅樣子,李萬裏隨手扔了手中的酒碗,起身走到近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吼道:“做都做了,你還怕什麽!”


    這一巴掌力道不小,李清瀾身子一趔趄,手中酒碗脫手落地,但是在脫手的瞬間,一部分酒水灑在了她的手上。


    火辣辣的疼痛和冰冷的濕滑感令她瞬間清醒過來,臉上的呆滯瞬間變成了驚恐。


    趕忙跑到飯桌前,把沾了酒水的右手伸進可菜葉子湯裏發了瘋似的攪動著。


    李萬裏雙目一凝,看了看地上灑的酒水,瞬間就明白了什麽,心中震驚的同時,人已經跑進裏間臥房,下一刻,就端著一個裝滿清水的木盆衝了出來。


    “清瀾,用這個洗!”


    李清瀾抬頭一看,想也不想就跑了過去,在木盆中細致的將手洗了一遍,然後倒掉盆中的水,自己端著盆跑出正廳,在院中的水缸裏又接了一盆,反複洗了幾次,直到把白嫩的小手搓的通紅,才從懷中拿出帕子將手擦幹。


    折騰了半晌,她深深的唿出一口氣,的心境平複了不少。


    不過看了一眼正廳內倒了一屋子的屍體,又轉過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臉色陰晴不定的李萬裏,咬了咬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又沉默了一陣,才擠出幾個字:“我不後悔。”


    李萬裏的思緒被打斷,抬起頭一臉複雜的看了一會自己的女兒,才迴了一句:“後悔是最無用的一種情緒...”說完,他看向對方仍舊微微發紅的右手,問道:“沒中毒吧?”


    李清瀾搖了搖頭,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我做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事,你竟然隻打了我一巴掌。”


    李萬裏緩緩抬起頭,似乎有些悲哀,他自嘲一笑:“我沒有資格多說什麽...而且我說過,後悔沒有用,你既然已經做了,一切都無法改變了。”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自己女兒那已經恢複平靜的麵容,臉上古怪的浮現出欣慰的神色,輕聲問道:“是因為我晨間沒有告知真相和下一步的計劃,你才做了這樣的決定?”


    李清瀾點點頭:“我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任何人…包括阿爺你。”


    李萬裏聞言愣了一下,隨後莫名其妙的笑了:“好!好!好!你比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家夥更果決,心腸也更硬...”說著,他突然望著天,有些癲狂的大笑兩聲:“誰說女娘不如男,悅竹,我們的女兒比這世間大多數男兒都要強!你看到了嗎!”


    李清瀾皺了皺眉,看到對方突然發癲,喊著自己這具身體生母的名字,說著誇讚的話,臉上還帶著滿足與喜悅,她的心中有種說出的滋味。


    前世考上名牌大學的時候,在父母臉上也看到過類似的表情,聽過類似的話。


    可這樣的表情和言辭出現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令人無語,這敢造反的人,真是沒有正常人,自己差點就毒殺了滿門,這老東西竟然是這種反應,這與瘋子有什麽區別。


    過了片刻,李萬裏似乎是笑夠了,平靜的說了句去書房,便轉身走了。


    李清瀾看著那瘦削的背影,有些茫然,下意識就跟了上去。


    ……


    二人進到書房,李萬裏走到牆角,用力推開靠牆的那個書櫃,然後蹲下身子搗鼓了一會,從地板的一個暗格裏拿出一個木盒子。


    將暗格和書櫃恢複原樣之後,他拿著木盒子走到矮塌旁坐了下去,說道:“坐下說。”


    李清瀾看了一眼那個木盒子,便坐到了對麵的位置,她猜不到對方到底要做什麽,索性保持沉默。


    隻見李萬裏很是鄭重的將木盒子放在茶桌上,輕柔的摩挲了一陣,才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塊玉佩。


    他看著玉佩,露出了追憶的神色,緩緩開口道:“這是大雍九皇子的門客令牌,是身份的證明...”說著,把令牌遞了過去。


    李清瀾微微蹙眉,接過玲瓏剔透的玉佩看了一眼,正麵刻著一個“昂”字,背麵刻著一個“皇”字,她疑惑問道:“也就是說,想要造反的是大雍的九皇子?”


    李萬裏搖了搖頭,迴道:“國破之時,九皇子就力戰殉國了,我們扶持的,是九皇子的親弟弟,十三皇子。”


    李清瀾又看了看玉佩,有些不以為然,對什麽九皇子又或者十三皇子根本沒興趣,對便宜老爹造反的大計更沒興趣,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問道:“阿爺,你把這個給我是什麽意思?”


    李萬裏猶豫了片刻,認真說道:“給你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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