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始終有一種危機感,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神出鬼沒的死士刺客。


    抓到了可疑之人,他下意識就覺得抓緊時間帶迴司衙,然後好好審一審,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至於廬鄉的探查任務...


    這麽大的村子,本來也不是一天能查完的,晚一天沒甚關係。


    ......


    押送自然是人多才會更安全,一行人按照陳羽的命令,返迴固縣。


    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來時十五人,迴去的時候卻變成了十五人外加一具屍體。


    死的那名巡卒是魯婷的手下,才十五歲,隻有三品境,在那個青衣男人突破封鎖圈的時候,被一劍抹了脖子。


    暗探一直都是高危行業,巡狩司執行任務死幾個人太正常了,實力低,在這裏活不長,所以沒有人悲傷,也沒有幾人關心那個死掉的同僚。


    陳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因為冷漠,還是早已習慣,不過想了想,似乎人之所以冷漠就是因為早已習慣...


    “經此一事,同僚們會敬重你...”趙乾突然開口,語氣古怪的說了一句,打斷了陳羽思考哲學問題的思路,不過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


    人質危機處理這種事,從來就沒有什麽萬全之法,誰也不能保證每次都能把人質救下來。


    魯婷沒死,如果有人表示感謝,他能理解,但是敬重這個字眼兒,好像就過了。


    他想不明白,好奇問道:“為什麽?”


    趙乾看到對方似乎完全沒聽懂自己的意思,轉瞬就想到這位大人同樣是個新人,便開口解釋道:“巡狩司不妥協,遇上這種事...”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想了想才說了一個一般人想不到的詞兒:“生死各安天命。”


    陳羽自然是一般人,不禁轉頭看了趙乾一眼,問道:“以往遇上這種事,都是如何處理的?”


    “官位最高的大人一聲令下,我等一擁而上...”


    “嗯...”陳羽無言以對,心中默默吐槽:“一群粗鄙莽夫...”


    ......


    ......


    大楚這個國家雖然整體管理體製很落後,不過軍政還是分離的。


    但是在固縣,卻出現了十分滑稽的怪象,原本應該負責管理縣城五百守軍的縣尉,據說自從上一任戰死之後,拖了一年多也沒有新官到任,而縣丞這個官位,近五年都是空懸的,現在主簿趙思也是革職等待處理的狀態。


    所以現在整個固縣,隻有李萬裏一個正式官員。


    一個七品縣令,竟然因為朝廷無人可派,獨自掌管一個萬戶縣城,這實在是件很蠢的事。


    不過陳羽很快就覺得,就算舉薦製再如何落後,缺的隻是真正的人才,卻從來不缺無能的廢物,也許一直無人到任,裏麵藏這些貓膩。


    不過這種事,顯然與他這種沒品的巡探關係不大。


    剛過午時,陳羽一行人迴到了縣城,今日城門的守門兵卒多了一倍。


    固縣的守城兵卒,暫時歸縣令李萬裏管理,不過加強城門處盤查這件事,顯然是韓玉林安排的。


    經過城門,守門兵卒們看到被抬著的屍體,紛紛行了一禮。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對為國捐軀之人的尊敬,巡狩司諸人也迴了一禮。


    青石板鋪築的大道上行人不少,卻十分安靜。


    十幾個巡狩司暗探抬著一個不知死活的血人,還抬著一具屍體,自然不會有人靠近,甚至沒人敢指指點點,也難怪會讓人覺得安靜。


    走著走著,街道上隱隱能聽到哭嚎之聲,陳羽有些好奇,不過好奇的明顯不止他一個,很多路人紛紛循著聲音的來源找去。


    領著眾人沿著青石板路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陳羽就看到遠處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圍觀著什麽。


    不過圍觀的人著實不少,至少上百人,寬闊的固安大街竟然被堵住了一半,場麵有些混亂。


    押送途中遇上這種場麵,不是好事,混亂代表著出現意外的幾率會增加,陳羽皺了皺眉,抬手示意眾人停下,轉頭打了聲招唿,便獨自向圍觀的人群走去,打算看看情況,呂陽和車小小見狀趕忙追了上去。


    “你們是想看熱鬧?”他一邊走,一邊斜眼看著身側探頭探腦的呂陽和一臉肅然的車小小。


    “不是。”小丫頭搖頭,她隻是覺得自己應該跟在領導身後。


    話嘮卻點點頭,然後很認真的說道:“阿羽,你知道嗎,固縣這種地方,能引來這麽多人圍觀,一定是出了大事,比如當街殺人那種,我們要不要打賭...”


    陳羽撇撇嘴,懶得理他,話癆一般都很三八,否則他們嘴裏不會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至於打賭...膚淺。


    走到近前,人多嘴雜,十分吵鬧。


    除了嘈雜的議論聲,還有女人尖銳的哭嚎聲,撕心裂肺,穿透力很強,能很清楚的聽到“草芥人命”、“沒有王法”之類的字眼,似乎那個女人受了什麽天大的冤屈。


    不用人招唿,呂陽已經先一步上前,扯著嗓子連吼帶罵,將堵成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愣是清出一條通道。


    順著不算寬的縫隙,陳羽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竟是十名黑衫暗探,和幾十個跪在地上的百姓。


    他正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麽,就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從人群裏衝了出了,抱著呂陽的大腿喊道:“呂大人,你要為我們伸冤啊,盈盈她遭難了啊...”


    “柳嬸兒?”呂陽低聲驚唿,麵露驚訝,不過很快臉色就變得不太自然。


    這婦人陳羽沒見過,有些詫異於呂陽在固縣內,認識的人倒是不少,不過對方這個反應有點奇怪,那婦人口中的盈盈,又是什麽情況...


    他帶著疑問,緩緩往人群裏走著,開口問道:“怎麽迴事?”


    那婦人轉過臉,透過散亂的發絲,能看到另一側的臉頰腫脹,還能清晰的看見幾根指印,顯示掌摑造成。


    看到走來的黑衫青年腰掛銅牌,她立即意識到這才是大人物,哭嚎聲瞬間提高了幾個八度,連跪帶爬湊過來抱住了陳羽的大腿,哀聲道:“大人,要替民婦伸冤啊。”


    “弄啥嘞?”陳羽一頭霧水就被人抱了大腿,甩了兩下竟然還沒甩開,臉色有些不悅。


    呂陽趕緊跑過來,把婦人拽到一旁,輕聲在她耳側說了兩句什麽,婦人才老實了些,旋即向著陳羽,砰砰砰在青石板上磕了幾個響頭,哭哭啼啼的說道:“那些官爺不分青紅皂白便抓了我家閨女,還打死了親家父子,請大人為民婦做主...”


    那樣子,比竇娥都冤。


    陳羽皺了皺眉,心想還真是當街殺人,卻沒有繼續聽婦人訴冤,事涉巡狩司的任務,具體情況肯定要聽自己人說。


    他穿過人群,中間被空出的地方有些空曠,那些圍觀的人並不敢靠的太近。


    他抬眼掃視了一圈呈扇形肅立的十名黑衫暗探,眉頭皺的更緊。


    這些人都是二十歲出頭,目光堅毅,臉上神色冷峻,氣息沉穩而內斂,根本不是司衙裏那些菜雞巡卒該有的樣子。


    他瞬間想到了韓玉林所說的那些假冒巡卒的赤虎軍兵卒,轉頭看向呂陽,問道:“這些人你認識嗎?”


    話音剛落,呂陽就答道:“不認識。”這些人他早就看出來了,肯定不是固縣的人。


    陳羽點了點頭,那一群被綁縛雙手的百姓人不少,大致一看足有七八十人,他往一旁繞了幾步,才看到在這些人的盡頭,有一小片空地,地上趴著一個女子和一老一少兩個男人,鮮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青石板。


    在那兩個不知死活的男人身旁,站著一個掛著銅腰牌的巡探,和一個穿著黃色襴衫的青年。


    那名巡探皮膚黝黑,此刻臉上黑一片紅一片,看上去甚是惱怒,但那個長得白淨的黃衫青年卻沒什麽表情,隻是低著頭,用手中的布巾,輕輕擦拭著手中的長劍,那布巾,早已染成了紅色。


    看到眼前一幕,傷人者不問已知,陳羽冷冷開口道:“在固縣當街殺人,幾位郡城來的同僚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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