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夥計那裏得到了準確的答複後,趙讓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既然去往上四國的其他三國,都得翻過鬆桃山,那尋找這位刀匠就不會耽誤時間。趙讓還想問問護衛有沒有聽說過關於西域金山的隻言片語,他直覺中認為這座鬆桃山和西域傳說中的金山應該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惜護衛並不知道。


    而且當初為了安全起見,這處分號內的夥計雖然有當地雇傭的西域人,但護衛全都是清一色的大威人,是通寶錢莊總號精挑細選後,分配而來的,並且三年一輪換。就是害怕時間久了,此間掌櫃和護衛打成一片,當了土皇帝。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對總號的收益和信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心裏的想法沒處印證,此刻還沒有趁手的刀,趙讓有些急躁,在這裏一刻鍾都待不住了。


    平靜了一會兒,趙讓從護衛嘴裏得知西門大壯一直在櫃台坐鎮,沒有絲毫懈怠,便覺得好奇,打算去親眼看看。這麽多年,自己這兄弟估計是第一次做正經事。如此難得的場麵,他肯定不願意錯過!


    離開灶房前,趙讓專門叮囑那位老廚子,炒韭菜的時候多放點雞蛋。這裏的雞都散養在山坡上,自己捉蟲吃,蛋黃全都金燦燦的,香味十足,比在城裏吃到的那些籠子裏養的雞要強多了。


    三日未開張,今天的分號櫃台處真是摩肩接踵。


    趙讓大老遠就看到櫃台外立著一個一人多高的水牌,上麵用大威和西域兩種文字寫了個說明。粗略掃一眼,大體上就是關於歇業三日和“著火”一事的說明。其中很明確地講了起火是因為天幹物燥的意外,可惜的是分號掌櫃沈流舒不幸葬身火海……


    最後一段無非是些官樣文章,標明分號經營照常,業務照舊,支取自由等等些安撫話語。


    看了看排隊的辦事的眾人,倒是沒幾人臉上有焦急之色,趙讓頓時放心了許多。


    口碑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當然毀起來也不會太容易。紮紮實實挖地基蓋好的房子,肯定能扛得住風浪!隻要今天平穩度過,再請來匠人把著火的房屋慢慢修繕好,這件事就算徹底過去了。


    走進正堂,西門大壯大馬金刀的坐在原本屬於沈流舒的掌櫃座位上。麵前放著一個茶盤,茶盤裏養著一隻叼錢蟾蜍的茶寵,滾水澆身後就會變得金燦燦的。


    “可以啊,有幾分你爹的樣子了!”


    趙讓打趣的說道。


    西門大壯的厚臉皮隻針對別人,在趙讓麵前他始終如同個靦腆的大男孩。


    “讓哥,其實我啥都沒幹。”


    “這些夥計都熟悉得很,我問他們以前沈流舒都做什麽?他們給我說,沈流舒就坐在這喝茶,然後看賬本。把覺得有問題的賬本,就跟先前咱在天井下盤賬一樣,直接摔在地上,然後夥計就會撿起來複盤。”


    趙讓點點頭。


    錢莊掌櫃,代表的就是威嚴,一點馬虎不得。他能對來辦事的客官和顏悅色,如沐春風,但對夥計必須得嚴厲苛刻,否則這些夥計覺得掌櫃的好欺負,聯合起來做點事情,那可真能瞞天過海。


    所以當掌櫃的,都得修煉兩樣功夫,一是火眼金睛,二是鐵麵無私。隻要有這倆本事傍身,那就不會被任何人欺負坑害,還能讓生意蒸蒸日上。


    “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嗎?”


    趙讓問道。


    西門大壯有些尷尬地說道:


    “其他東西都不難,無非是有家貴點,有家便宜。但咱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這不是問題。”


    趙讓正心煩,根本不想聽他這般東拉西扯!


    “你直接說啥買不到!”


    西門大壯迴答道:


    “刀!”


    趙讓並未把刀寫在清單中,而且現在也有了方向,所以不是很急。想要不空著手啟程,先從分號的護衛那裏拿一把刀也行。雖然沒那麽趁手,但聊勝於無。


    “刀的事我已經有數了,其他東西要是都準備齊全,你就讓夥計都送到我們住的跨院中,讓元可欣還有老板娘分門別類的收拾一下,就該出發了!”


    西門大壯聽到出發,身子蹭的一下站起來,激動地問道:


    “讓哥,咱是不是要去金銀海了?去殺妖物,搶通天丸?!”


    他嗓門極大,引得許多客官還有夥計紛紛斜眼看來。


    金銀海在西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至於妖物,在哪都能引起轟動!


    趙讓默不作聲,西門大壯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不妥之處,緩緩坐下來,往茶寵身上澆了半壺滾水。蟾蜍立馬發出金燦燦的光!


    也不知是真靈,還是湊巧。


    就在蟾蜍即將重新黯淡下去時,一名夥計突然拿過來一本賬冊!原來是有位新客戶,一口氣在分號內存入了五萬兩銀子!


    單次存入萬兩以上,按照通寶錢莊的規矩,就得掌櫃的親自奉茶。可西門大壯身份卓然,所以夥計一時間拿不準,隻得來當麵請示。


    “你爹也是從端茶倒水做起來的!”


    看著西門大壯的眼神,趙讓知道他在問詢自己的意思。


    他心裏決計是看不上這五萬兩銀子的……


    什麽東西,存點錢,就得讓我伺候?


    但趙讓告訴他在哪山就唱哪山的歌,現在他坐在掌櫃的位置上,那就得按照錢莊的規矩行掌櫃事!


    西門大壯歎了口氣,很不情願地去了。


    趙讓叫來一名剛剛忙活完的夥計,又問了問關於鬆桃山的情況,發現和護衛說的沒什麽出入,當下覺得把握又多了幾分。


    自從出了陽關,趙讓有種舉世皆敵的感覺。除了身邊的這幾個人以外,他誰都信不過。甚至元明空在先前都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而真實目的,是為了給妹妹尋藥。


    事關後續全部的方向,趙讓必須得慎重。


    交談完後,西門大壯捏著茶杯迴來。


    在他蒲扇大的手掌映襯下,這隻茶杯顯得極為小巧,還不夠他一口喝的i.


    “讓哥,你知道來的人是誰嗎?”


    “我隻知道是個有錢人,反正我是沒有五萬兩銀子!”


    說罷趙讓還歎了口氣。


    西門大壯擠眉弄眼地繼續問道:


    “如果你知道他是誰,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咋,你家裏來人了?”


    趙讓隨口一說,沒想到西門大壯猛的點頭!


    “我就知道讓哥你肯定算出來了,天天身邊跟著仙女,猜出個人來那不是輕而易舉?”


    二人正說得熱鬧,旁側走來一人,那臉上五官簡直和西門大壯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同的是身材相差極大,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西門大壯,像頭蠻牛,而這位卻瘦得三根筋挑著腦袋,風大點都會被吹走似的。


    不過從五官的特征,趙讓還是一眼看出他也是西門家中人。


    他們家的人,隻要是西門氏嫡係,不管高矮胖瘦,鼻頭都又圓又飽滿。像書中說這樣的人,不是財運滾滾就是官運亨通,西門家算是占上了個完全。


    “家弟不懂事,讓趙公子費心了!待日後迴到北境,家主有言,一定要親自為趙公子接風洗塵,擺宴開席賠罪!”


    此人是西門大壯的族兄,具體叫什麽趙讓不清楚,便以西門公子為稱唿,客套了幾句,才聊起正事。


    “家弟一出門,家主知道硬勸無用,又擔心其安全,便派人一路隨行。”


    西門大壯聽到,當即跳腳:


    “這老頭子!竟然監視我!”


    這位西門公子老成持重,頗有西門大壯父親的風範,於是也不著急,靜等自己這弟弟發完巔之後,才繼續不緊不慢的和趙讓繼續說道:


    “家主在得知家弟與趙公子碰麵後,便已經放心。而且家主深知趙公子武道修為精深,並且心思緊密,再讓人相隨,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又想到查幹托洛蓋中還有錢莊分號,肯定可以照應得住,便就此撤迴了隨行的人。”


    趙讓恍然大悟。


    就說他西門家怎麽會放任西門大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還跑得這麽遠,原來是一舉一動都在家族的注視下,那便不奇怪了。


    “那位相隨的人該不會是您吧?”


    趙讓問道。


    這位西門公子笑了笑,迴道:


    “我算是其中之一。但接到家主的命令要求撤下後,我就迴了蘭末國王城。趙公子想必知道,我們西門家和汪三太爺還有生意往來。”


    “汪三太爺還好嗎?”


    西門公子臉色有些凝重地說:


    “家中派來了最好的郎中和許多珍稀藥材,眼下算是能和體內的毒素持平。不過想要徹底解毒卻還做不到,隻能吊著一口氣在。”


    “至於我為了會今日趕來,也是聽朋友說,分號內估計是出了什麽變故,都歇業了三日。大壯是自家弟弟,沒什麽好說。要是趙公子在我家錢莊的分號內有什麽事,那家主以後可就無顏再見趙家主了,所以才急忙從蘭末國王城趕來!”


    說罷西門公子笑了笑,趙讓便也賠笑了兩聲。


    關於沈流舒的種種,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家醜不外揚,即便趙讓經曆了全部的,再說出來重複一遍,也讓西門家臉上無光。


    “這段過渡期間,此間分號就由我來擔任掌櫃,趙公子盡可和朋友去辦理要事!”


    說完,他從袖筒裏拿出一張飛錢憑信,正是他剛剛以個人名義存入檔口的五萬兩銀子。


    “知道趙公子和朋友是在做有利天下的大事,我們家主也想盡一份力,請趙公子務必要收下!另外我們家主還想勞煩趙公子,待他向您那兩位朋友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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