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六合居與紫雲初次見麵,已是神魂顛倒。黃敬按旨意,第二天便將紫雲轉換了地方。不巧的是正逢養心殿的頭兒換成小毛子。這件差使因吳應熊交待再三隻許他一人辦,當然連小毛子也不能讓知道。偏這小毛子是個見空就鑽的人,如何能瞞得住?這幾日康熙也忙著點撥朝務,分別接見六部九卿和有關臣工,向他們交代撤藩的事,又忙著分派欽差——尚書梁清標往廣東,左侍郎陳一炳往福建;雲南方麵派了兩位:侍郎折爾特和學工傅達禮,猶恐難以周全,又命兵部郎中黨務禮、戶部員外郎薩穆哈隨行,確保吳三桂家眷安適抵京……這都是數年來康熙深思熟慮過的,鋪排得十分妥帖,卻也忙得茶飯無心,竟顧不得想這風流韻事。黃敬幾次想開口提說,都沒找到縫兒。

    好容易見康熙忙得差不多了,這日又逢小毛子迴去給娘過生日,殿內沒有旁人,黃敬便先迴房替康熙預備了便衣,斟了一杯茶過來奉上,悄悄兒笑著對康熙道:“萬歲爺,上迴您交待的差使,奴才已經辦了。”

    “什麽事?”康熙正讀奏報:喀爾喀蒙古的土謝圖、紮薩克、車臣三部內訌,土謝圖汗無端襲擾紮薩克,搶走了紮薩克汗的愛妻,汗女在亂中也失蹤了,紮薩克汗聯絡車臣汗舉兵複仇,又被土謝圖汗殺得大敗。因為這三部曆來歸附朝廷,這兩汗便聯章奏請朝廷派天兵幫助恢複故土,並請查找王女、安置無家可歸的牧民等。康熙已諭令陝西布政司妥為安置流入關內的牧民,但別項請求卻使他應付為難,而且據奏報,準葛爾部的葛爾丹正集結部民,要東下為三部主持公道,情勢複雜得令人眼花繚亂。

    一邊讀一邊苦思正無可奈何時,聽黃敬來說“差使辦了”,康熙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便問:“幾時交辦的差使?”

    黃敬笑笑,說道:“那日從六合居迴來,夜裏皇上不是命奴才給紫雲安排個僻靜去處麽?”

    “哦!在哪裏?”康熙眼睛一亮,將奏折一合,問道。想想又說:“不能離宮太遠,晚膳後朕還要見大臣。”黃敬忙道:“不遠,在老齊化門一帶。”康熙一聽,便起身道:“好,想事想得頭疼,出去走一遭兒。”想起那個叫人掃興的強驢子,又補了一句,“不用叫侍衛了,朕的本事也不比他們差!”

    二人方出門,卻見小毛子風風火火趕迴來。見康熙和黃敬要出門,便笑著迎上來行禮,問道:“主子到哪去,好歹給奴才一個信兒,也有個尋處。”康熙臉一紅,略有點尷尬地笑道:“出去隨便走走。”小毛子烏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又對黃敬道:“就你一個人陪皇上?”

    “這是朕的意思。”康熙忙道,“朕想隨便一點,不帶侍衛了。”

    小毛子微微一怔,轉了口氣笑道:“萬歲要散心?那敢情好!常言說‘看戲要有陪伴兒的,唱戲要有幫邊兒的’,奴才也不是侍衛,跟著去玩兒可好?”

    “這幾日你已很忙了一陣子,”康熙麵現難色,翻著眼想了想,笑道,“今兒又是你媽壽辰,你就不必跟著了。朕賜給你媽的‘福’字兒在裏頭放著,墨跡已經幹了,還不快拿迴去?”

    小毛子原專為這事趕迴來的,聽康熙堵得嚴實,知道沒指望,嘻笑著打千兒迴道:“這是萬歲爺的恩典,今兒就偏勞老黃了。”說著便迴殿內,三把兩把卷起宣紙,幾步跨出來,見康熙他們正在向北走去,便大步幾蹦,一溜煙兒鑽進月華門,到乾清門尋著了魏東亭,如此這般地一說。

    魏東亭咬著嘴唇想想,對穆子煦和強驢子道:“你們兩個跟上去。”

    “要叫萬歲瞧見了,問起來‘為什麽老跟著我’,怎麽辦?”穆子煦問道。強驢子卻笑道:“不用跟!準去六合居那個婆娘那兒了。咱們換了衣服去那兒候著得了。”魏東亭詫異地問道:“你怎麽就曉得這些事?”

    強驢子咧嘴笑笑,便拿眼瞧穆子煦。穆子煦便一五一十將那日去六合居遇到紫雲的事說了。

    “這種人是最厲害的,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魏東亭這才慌了神,“強驢子你們隻管去攪局,出了事哥哥兜著!”

    “軟刀子!”小毛子驚唿一聲,一切他全明白了,緊張得渾身直抖——他知道的內幕多,比魏東亭格外驚恐。魏東亭瞧著他臉色刷白,便笑道:“也不必嚇成這樣兒!”

    “不能在這兒咬牙磨屁股了!”小毛子急急說道,“不但要有人去六合居,更得有人跟著皇上,還要趕緊說給主子娘娘!”

    這就有點過分了。這樣的事報告皇後有什麽好處?魏東亭遲疑著沒言語。

    “我的魏大人,魏老爺,你倒快著點呀!”小毛子急得叫道,“沒時辰細說——比闖公爺府還兇險呢!”說著一拍屁股跑了。這裏魏東亭忙派兵調將,又著人通知熊賜履、索額圖和明珠急速入朝。

    小毛子氣喘籲籲趕到鍾粹官門口,卻犯了遲疑:皇後再大,也大不過皇帝。自己這麽一告,兩口子將來別扭起來,吃虧的不還是自己?便踅迴身一氣鑽出永巷,出隆宗門到慈寧宮尋老佛爺。這是得意的一著:太皇太後出麵,百邪全避!不料太皇太後卻不在宮裏,貼身宮女小秀是墨菊的好友,告訴他說:“老佛爺去了齋宮,和慧真太師說話兒呢!”小毛子摸腦袋笑道:“我真昏了頭,竟忘了今兒是齋戒日!”折迴身又是一陣飛奔,進隆宗門過天街,由乾清門向東北折,這才在齋宮裏尋著了太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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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怎麽了?”蘇麻喇姑見小毛子跑得滿身臭汗,顏色不是顏色,笑著說道:“好歹如今也是一宮總管了,跑解馬似的,讓人瞧著倒像有人造反了似的!”

    “也差不多!”小毛子氣喘著,把前頭後頭的事一盤子都端了出來,末了又道:“奴才想著這事兒,即便是說給主子娘娘,仍舊要趕緊稟告老佛爺,連娘娘那邊也沒顧看去,就徑直來老佛爺這裏了!”

    太皇太後愈聽愈驚,“啪”地將桌子一拍立起身來,剛要發作,忽然覺得不是時候兒,也不是對象,顫巍巍又坐下,將桌上的紙牌攤開,又合攏起來,半晌才說道:“皇帝一向沒這個毛病兒,一定有人勾引。小毛子,記著查出來!”

    “紮!”

    “傳我的話給那個強驢子,叫他尋見那個妖精,立刻打死!”

    “紮!”

    “傳我的懿旨,”太皇太後又平靜地說道,“叫步軍統領衙門和九門提督衙門的圖海、祖永烈、吉哈,還有周什麽培來著,在城內嚴加提防!”

    “紮!”

    “你去吧!”

    老齊化門在明代已改名為“朝陽門”,人們叫慣了口,還叫老名兒。康熙的坐車出了朝陽門,稍向南折,在廣渠門北邊一個小胡同口停了下來。

    “到了。”黃敬恭恭敬敬掀起車簾,攙著康熙下了車,順胡同向東,在一個門洞前停了下來。黃敬上前輕輕一叩,叫道:“彩明,公子爺瞧紫雲姑娘來了!”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丫頭出來,朝兩人福了一福,使帶著他們順著兩旁滿是木槿薔薇的甬道往後堂走去。紫雲早已娉娉婷婷地立在門首候著,見康熙進來,輕盈地一蹲身子,曼聲說道:“貴人玉趾降臨,難怪昨夜燈花兒爆跳,今晨喜鵲噪叫……”說著卻不起身。

    康熙看她時,卻是一身漢裝宮服,月白繡衫,水紅百褶裙,在滿院蔥綠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嬌豔。麵上卻沒有那日的脂粉氣,輕抹淡勻、眉黛春山,兩頰更顯得桃色如暈、膚膩似脂,宛若煙籠芍藥、露潤玫瑰。見那象牙般纖纖玉手露在袖邊,康熙便跨前一步輕輕扶了起來,小聲笑道:“不敢當,就是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在仙姑石榴裙下也得禮敬心香!”說著卻順手捏了一把紫雲溫軟的小手。

    “你壞!”紫雲奪手出來,輕輕打一下康熙便飄然入內。康熙的魂魄幾乎被她打出了竅!迴頭看黃敬時,早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忙提步趕了進來。

    “奴這裏可沒有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紫雲微笑著讓康熙坐了,“隻有這些瓜果餉客了!”

    康熙瞧時,桌上真的一味菜肴也沒有,隻放著幾隻潔白如玉的景德瓷盤,裏麵擺著金橘、蘋果、枇杷、荔枝、龍眼、嫩藕、雞頭米,還有一盤紫巍巍掛著果霜的葡萄,五顏六色的十分鮮亮,不由笑道:“真像你這人一樣,秀色可餐。這麽好看的果子,叫人怎麽忍心吃呢?”

    “不忍心吃就看著玩唄!老黃說您是貴人,好的見得多了,給您換換口味嘛!”紫雲嬌嫩柔媚,語如鶯囀,口似檀香,撩撥得康熙心裏一烘一熱,半天才道:“來,就是為了換口味的嘛!有什麽好曲兒唱來聽聽。”紫雲聽了隻俯首微笑,向牆邊取出一架古銅箜篌,輕撥兩聲,曲調未成已覺百媚俱生,說道:“唱個什麽曲兒呢?昨兒聽人家說了一首七律,就唱給您聽,別笑!”便低頭顰眉唱道:

    朱樓十二夜初長,秋恨應知罷晚妝。

    巫峽有人通楚佩,賈牆無夢問韓香。

    錦弦舊瑟調鸚鵡,蘭酒新壚憶鷫鸘。

    月落滿廊無限意,可能流影到西廂?

    康熙閉目點頭靜聽,兩手輕輕合著拍節,待紫雲唱完,笑道:“這個詩寫得雖雅,細細思來卻有文章——西廂裏是誰?是你呢還是我?”

    紫雲抿嘴兒一笑,起身取酒來給康熙傾了一杯,自己也陪了小半盅,頓時麵起紅雲。接看又彈著唱道:

    喜容好,愁容好,驀地間怒容更好。一點嬌嗔,襯出桃花紅小。有心兒使個乖乖巧。明知奴在西廂,偏伊問個不了,沒奈何溫存解懊惱——再問奴,一把將檀郎推倒!

    康熙聽了不禁大笑:“原來是你在西廂等我!真的半夜去了,你舍得一把推倒我?”

    紫雲此時放出手段,酒熱蓋臉,輕輕解開排扣,一抹酥胸雪白,捋袖露出皓腕,一陣急弦挑撥勾抹,仿佛有點力不勝酒似地伏在架上,瞥了一眼康熙笑道:“奴可是醉了,再唱一首隻好罷了!”手裏卻放慢了,隻在弦上輕輕抹著,音調立時變得淫靡溫柔:

    遲日昏昏如人醉,斜倚銅笙慵睡。乍起懶扣領環鬆,露酥胸。小簇雙峰膩還瑩,玉手自家撫戲,窺得窗外無人,欲束且又停:太憨生。

    康熙此時已是半邊酥倒,哪裏還忍得?站起身來,意馬心猿地兜了兩圈,快步向前……紫雲卻一閃身起來,一邊扣衣領,飛紅了臉笑嗔道:“早瞧你不安好心,青天大日頭,就想……”康熙見她如此嬌媚,上前一把攥住她的雙手,一邊說:“幹……什麽?別扣嘛……”另一隻手便伸向她的小衣……

    紫雲又是靈活地一閃,早轉到裏屋門口,招著手兒笑道:“你呀,真是個急色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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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這個當口,正廳門“砰”地嘩然洞開,皇甫保柱挺身按劍匆匆而入,一語不發拖著驚呆了的康熙,腳不沾地地去了。紫雲先是一喜,手一鬆,笑著剛說了一句:“你們來得也太早了——好歹也等沾個邊兒……”後見保柱竟拉著康熙向外走,不禁也驚呆了,臉上的笑容馬上凝固了似地一動不動。

    保柱幾乎是挾看康熙從靜悄悄的胡同裏飛奔出來,康熙幾次奪手,都像被鉗子夾定了,無奈隻得隨他。直到廣渠門外,遠遠見強驢子和圖海迎出來,保柱方才放手拭汗道:“好險!”

    康熙看了看清朗朗的天,亮得耀眼的路,時雖正午,路上熱得絕少行人,廣渠門旁大柳樹下幾個老人正悠閑地談天歇涼,一切太平,心想:這存什麽“好險”?好一陣才迴過神來,轉臉問保柱:“你這是什麽意思,要瞧朕的好看兒開心麽?”

    “萬歲!”保柱躬身答道,“幸虧臣早去一步,那女人身上有毒!”

    一句話說得康熙打了個寒噤,大熱天的身上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臉上青紅不定地呆呆站住了。

    皇甫保柱見康熙似信不信的,便笑道:“雪裏埋屍,久後聖上自會明白,奴才須得先迴紫雲那裏處置了她們,不然奴才就迴不到吳應熊那兒了。”說著向康熙作了一揖,又照原路迴到紫雲門首。

    守在門口的黃敬早瞭見保柱迴來,迴頭喊了聲:“預備好了!”便迎出門來,笑著對保柱道:“將軍,紫雲姑娘在裏頭候著呢,請吧!”

    “別給我玩這套笑曲虎了!”保柱猛吼一聲,拔出劍來照黃敬當胸一刺……接著輕輕抽迴,黃敬悶聲叫了一聲,蜷曲著身子死在門洞裏。保柱一腳踢開了屍體,大踏步直奔後門,隻聽左右花牆裏伏著的弓弩手大喝一聲“看箭。”飛矢便雨蝗般地射了過來。皇甫保柱冷笑一聲,身子一縱拔地而起,將一柄寶劍舞得像銀球一般護住了身子,直道廳門,一排排飛來的箭簇被打得杆斷羽殘,紛紛落地,哪裏射得著他!三十個弓手見他如此了得,也不敢怠慢,隻輪番射箭,保柱卻也難騰出手來進攻。

    “住手!”紫雲“嘩”地打開了廳門。她全身已換上了雪白的素妝,手提一把寒光四射的解腕匕首立在當門,對保柱招手笑道:“你不是來取我的頭麽?來吧,來呀!”

    保柱略一遲疑,提著血淋淋的寶劍進了正廳,不知怎的,他的手有點發抖。

    “您坐。”紫雲的聲音抖得厲害,“別怕俺的刀,俺連雞都殺不了,可也不想讓你的刀髒了俺的身子,這刀是自己用的。”保柱有點驚異地看了看紫雲,不料她竟能說一口純熟的山東鄉音,一屁股坐在了椅上,說道:“我寧肯對不起王爺,不肯對不起天下。大丈夫來去明白,我已是皇上的人。你自行了斷也好。”紫雲沒有理會保柱這話,自向杯中傾滿了酒,說道:“這是一杯毒酒。”說著一伸脖子飲了下去,笑謂保柱:“將死之人不打誑語,有幾句話死前要對你講明白,肯聽嗎?”

    保柱詫異地望望紫雲,點點頭沒言語。

    “你知道娘是死在哪裏,怎麽死的嗎?”紫雲慘笑道,“你知道她老人家死時對姐姐說過什麽嗎?”

    “啊?!”即使此時天塌地陷,日月星辰全部墜毀,成了混沌世界,也不能讓保柱惶惑驚駭了。他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搖晃了一下高大的身軀,背靠桌子抖著聲音道:“你……你你胡說些什麽?我宰了你!”

    “香瓜兒!”紫雲顫抖著叫出了保柱的小名兒,指著自己胸口道,“衝這來,別抖,用俺這刀,俺真怕自己殺不了自己呀……”

    保柱手中的劍“當”的一聲墜落在塵埃。

    “王爺是假的,三太子也是假的,”紫雲眼中淌出淚來,“一個是清家封的,一個是自家扮的——可我皇甫玉兒是真的,可他們都是漢人!”她目光緊緊盯著皇甫保柱,嘶啞著叫道:“兄弟,我失散了二十多年的親兄弟,我問你,為什麽幫著這些禽害般的滿人來殺害我們,害你的姐姐……”說到此處,她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真的?”保柱麵色如土,語不成聲地問道。

    “爹在山東恆王府被清兵殺後,你在兵亂中不知去向。”紫雲喘息著咯出一口鮮血,顯然藥性已經發作。“我和娘逃到蘇州,後又逃到揚州。……史大人殉節後,揚州屠城,二十多萬哪!街上的血流成河,把店招牌都漂了起來……”她的聲音愈來愈微弱,抖著手取出一個荷包,繼續說道,“娘的胸口被紮了一刀,臨死時,把這交給我說:‘把這交給香瓜兒……做個心念……’就伸腿去了……”

    “娘!”保柱慘唿一聲,雙手捂住了臉,淚水從指縫中汩汩淌出,“姐姐,在五華山我們天天相遇,到北京又同船而行,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早說呀!”

    “姐姐……為了報仇,早……失了身子,不想敗壞兄弟名聲,隻要能報仇就心滿……意……”她忽然從椅上立起身來,踉蹌一步倒在桌旁。皇甫保柱撲上前去,搖晃著姐姐軟軟的身子,叫道:“玉姐,你醒醒,解藥——有解藥嗎?”

    皇甫玉兒無力地搖搖頭,握起匕首向自己胸口紮去,因抖得太厲害,腕子紮出血來,始終沒能成功,拚著最後的氣力道:

    “你要還是我兄弟……就補一刀……用俺的——”

    皇甫保柱掙紮著拾起匕首,夢遊一樣在屋裏轉了兩圈,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老天爺,你可真會安排!”他紅著眼向已經昏厥了的紫雲心口猛地一紮,拔出來看了看,又將匕首向自己項後猛地一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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