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過去身邊的人說她鈍,罵她老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本來還不怎麽信,現在她覺得自己不是普通的鈍,是鈍到一種天怒自怨的境界!


    有人在婚禮上才認真思考結婚的真諸嗎?


    思及此,桑如夏懊惱地將臉埋進花束,當起了龜縮的鴕鳥。


    「你不會是後悔了?」方珈琪見她這般,不禁憂心關切。


    「也不是後悔,隻是……有一種突然迴過神,才發現自己居然要結婚的那種錯覺。」桑如夏的眼中滿是迷惘。


    「你不喜歡路清嗎?」


    「喜歡啊。」可認真說來,他們並不熟耶。不過,老哥倒是跟他熟得快爛了。


    「你不想結婚嗎?」


    「……應該想吧。」畢竟她年紀到了,而路清為她規劃的人生藍圖,又如此美好,完全擊中她的渴望。


    「那不就得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要是不嫁,外頭有多少女人願意代替你嫁給路清!」


    小潘誇大地嚷嚷。


    其實並不誇張,依照桑如夏後來對路清的了解,才發現還真的有不少女性,明裏暗裏的追求著路清,隻是路清並不為所動。


    路清長得帥,工作能力優異過人,家世背景雄厚,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她,他願意被她/這樣一個傻乎乎的廢柴套牢,她還有什麽好不滿的?


    思緒經過一番峰迴路轉,桑如夏總算擺脫那陣迷惘,重新燃起對婚姻的憧憬。


    想想看,結了婚之後,她可以養貓,病了有人照顧,累了有人疼,這有什麽不好的?


    更何況,路清從一開始就態度堅定的要她,想與她生活一輩子,她怎能辜負這麽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


    於是,粉紅泡泡重新環繞下,桑如夏捧著花束,挽著繼父的手臂,踏上撒落一地月季花的紅毯。


    路清就站在紅毯盡頭,一身銀灰色訂製禮服,挺拔俊美,那雙深邃長眸,隻凝視著她一個人。


    她悄悄覷了兩旁觀禮的賓客,有的人讚歎,有的人豔羨,有的人不甘,有的人失落,有的人紅了眼……


    當繼父將她交到路清的手上,一向隻有被笑遲鈍的她,突然間醒悟了。


    原來,結婚是一點點的虛榮,一點點的憧憬,一點點的妥協,再加上一點點的冒險,人生就此天翻地覆起了轉變。


    結婚是什麽?


    對於路清而言,結婚是一種交代;對頻頻催婚的父親有一個交代,對世俗如何定義一個身心正常的男性有一個交代。


    既然結果都一樣,何必在過程中浪費太多無謂的精神氣力?因此,當杜彥希提議這場相親時,他心動了。


    桑如夏確實是個合適他的妻子人選。


    她沒有太多主見,對未來沒有規劃,生活沒有紀律可言,與這樣的人生活需要一點時間磨合,但,不必浪費時間按捺安撫。


    就某方麵而言,她有些沒個性,除了堅持插畫這個夢想以外,她對自己的人生與未來並不關心,套句杜彥希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桑如夏是插畫天才,生活中的廢柴。


    這個女人對於結婚對象的條件,完全不符合現實環境,隨性得可說是離譜,試想,要是她真嫁給了一個與她一般隨心所欲,做事沒有原則規律,不替未來考量盤算的男人,這兩人能有什麽將來可言?


    莫怪乎杜彥希會亟欲促成這段婚姻,畢竟有桑如夏這樣令人操心的繼妹,那個自豪為好哥哥的家夥,恐怕得擔心要負責養活她的下半輩子。


    「我……洗好了。」


    一聲微小的低喚,拉迴了沉思中的路清。


    他正坐在總統套房附設的小吧台邊,一邊翻閱著公文,一邊品啜飯店送來致賀的拉菲紅酒。


    桑如夏卸了妝的小臉,秀氣甜美,那頭微濕的發絲,使她的青澀添了一分嬌慵,裹著純白浴袍的身子,盡管窺不出曲線,卻有種莫名的誘惑。


    路清將目光從那張嬌赧的小臉收迴,擱下酒杯,他起身迎向她,扶住她的肩,在她額間輕輕一吻。


    桑如夏唿吸發喘,芳心因這一吻而悸跳。天啊天啊,她在這方麵沒經驗,接下來呢?她該迴應他嗎?還是……


    「我有事出去一下,今天忙了一整天,你一定累了,先睡吧。」


    額間的熱度驟然退去,桑如夏睜眼,怔訝地望著路清的背影。


    她想了想,心下忽然一急,追至套房門邊。「你要去哪裏?」


    路清停步,迴眸淺笑。「你忘了?先前我不是提過,飯店老總私下托我代買骨董鍾,這次婚禮能順利在這裏舉行,也是因為這層緣故。」


    啊,對耶,她怎麽給忘了!


    出於鍾表專業與個人興趣,再加上人情的請托,路清私下時常幫某些名流權貴,代為搜羅各式骨董鍾表。


    據說,歐美收藏界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富玩表,貴藏鍾。


    這股風潮近年來也流傳至亞洲,在亞洲富豪間蔚為風行,爭相鑒藏骨董鍾表,藉以彰顯地位之高貴不凡。


    「噢,我想起來了。」桑如夏揚開一抹傻笑,掩飾尷尬。


    「公司的貨運應該已經抵達飯店,我得給老總親自送去,順便當麵謝謝他對我們婚禮的讚助。」路清淡淡解釋,麵上並無太多笑意。


    見狀,饒是桑如夏再遲鈍,也察覺出他的不悅。


    路清最討厭解釋,他認為那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行為,她卻不小心踩到他的雷。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好奇才問的。」她急切地解釋。


    似乎對她太嚴苛了?路清暗忖,這才牽動嘴角,伸手輕撫她的臉。


    「我知道。」他迴得簡潔,並未特意安撫。


    目送著路清挺拔的背影,桑如夏心底一陣失落,這種感覺就好似……踩空一般,令人茫然無措。


    算了,別想太多,反正這趟來東部,除了舉辦婚禮,就連蜜月旅行也一並辦了,既然是蜜月,她跟路清多的是時間熟悉對方。


    桑如夏躺上柔軟的大床,飯店事先做過布置,床上撒滿了紅豔的月季花瓣,她置身於其中,總覺得怪別扭的。


    她轉了個身,麵向另一側空蕩蕩的床位,莫名的空虛感湧上來,她閉眼,深唿吸,又坐起身,從隨身背包裏抽出慣用的紙筆,開始擬起草圖。


    結婚……原來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也沒那麽浪漫,就隻是一個人生必經的過程。


    沙沙作畫的手一頓,桑如夏抬眼環顧大得不可思議的總統套房,驀然一陣巨大的茫然感,朝她席卷而來,可她逃不開,隻能呆坐在原位,就這麽被吞沒。


    那是一架工藝精湛,幾可稱之巧奪天工的西洋古董鍾。


    歌頌華麗的洛可可風格,底座是銅鎏金大理石,采用藍釉著色,花環部分更嵌上彩色琺琅,時針與分針分別雕飾成鑰匙的形狀,象征將每一分秒緊緊鎖住的意涵。


    「這是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王室中最具影響力的貴族,沃斯。霍爾特公爵為了祝賀妻子的生日,特別找來鍾鋳工匠打造的骨董鍾,霍爾特公爵死後,這個骨董鍾曆經二次世界大戰,輾轉流入了法國的跳蚤市場,後來被一個識貨的收藏家發現,才重新被世人得知。」


    路清望著玻璃櫃裏的骨董鍾,語氣平淡的解說,可他的眼神是異常的專注、炙熱,幾乎是入迷般的凝視。


    蔡總在一旁靜靜觀賞著,那跨越了近兩百年的精湛工藝,在時光的淬煉下,更添一份神秘氛圍,令人望之生畏。


    「我想蔡總的太太一定會喜歡這個結婚紀念日的禮物。」路清轉眸,望向蔡老總。


    「聽你說完這個骨董鍾的來曆,我就知道這禮物絕對是最合適的。路清,謝謝你,你為了幫我買下這個骨董鍾,肯定費了不少功夫去周旋。」


    蔡總站起身,親自幫路清手裏的杯子添滿紅酒。


    路清舉杯示意。「蔡總跟我爸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次婚禮的事,多虧蔡總幫忙,才能順利落幕,幫蔡總找到合適的骨董鍾,是我最起碼能做的。」


    「不過,新婚夜你還在這裏跟我談公事,這樣好嗎?」蔡總笑問。


    「不礙事的。」路清淡淡說道。


    公事至上,他一向如此。再者,之所以會將婚禮辦在此地,完全是為了精省時間與體力。


    他與蔡總早訂好交貨日期,非得親自跑一趟東部不可,於是他順勢而為,將婚禮連同蜜月旅行一齊選在此地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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