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布達城中的恐懼和倉皇仿佛要凝成實質的時候,布達城北的奧斯曼大營中,到處彌漫著歡樂的氣氛。

    “啊哈哈,該死的異教徒,上一次他們仗著自己的艦隊給我們找了多大的麻煩,這次終於讓他們感受到星月之主的怒火了。”說話的人身材提拔,儀表堂堂,正是哈裏發的長子穆斯塔法,他的情緒極好,“這一下,奧地利的艦隊是元氣大傷了,肯定不可能阻撓我們攻克布達了。”

    “我們隻擊沉了三艘奧地利船而已,敵人還有十幾艘戰艦,我們應當繼續保持警惕,不能鬆懈。”大維齊爾(首相)易卜拉欣帕夏卻很謙虛,正是他組織和籌劃了這次精彩的伏擊,打退了奧地利強大的艦隊。

    “大維齊爾你太謙虛了。”穆斯塔法大王子實在是高興,大維齊爾是他的老師,他在帝國內最堅定的支持者,這一場勝利不僅對奧斯曼帝國征服布達很重要,對他個人也是極為有利。

    “是啊,大維齊爾你太謙虛了。”負責吹捧的是傳道法師傑裏梅斯,當然也是大王子一黨,“奧地利人的船能跑,我們的火炮可沒有辦法追得那麽快,能把他們引到預定的地點伏擊,已經是大人你足智多謀啦,雖然敵人的船隻沉了三艘,可是受傷還有好幾艘,奧地利大公國財力有限,僅僅是修複工作對他們都是不小的負擔啊。”

    奧斯曼帝國的繼承製度非常高效,也非常殘忍,哈裏發的兒子們中,隻有一個能享有權力,也隻有一個人能保全生命,兄弟們被鼓勵互相爭鬥,被允許互相廝殺,因此在奧斯曼王室中,連最微弱的兄弟情也不存在,這一代角逐權力的主要競爭者,其一穆斯塔法王子,其二是塞利姆王子,他們倆都來到布達,一起展示自己的才華,他就在哈裏發大帳的另一邊,隻不過和大哥不同,塞利姆麵生橫肉,身材肥胖,儀容要差得多,看著哥哥春風得意,他極為憤懣。

    不過這確實是一場關鍵的勝利,哪怕幾個非大王子一係的高官也都沒有敢跳出來找茬,反倒是紛紛奉承了幾句。

    奧斯曼帝國哈裏發蘇萊曼坐在大帳的中心,座下寶座,頭頂華冠,哪怕是戰爭中,也充分展示著王者至尊。

    帳篷中的眾人不論身份和位置,不論是不是在說話,都在觀察著他的表情,唯恐錯過最微小的信息,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會引發無數波動,他的情緒,是整個大帳,整支軍隊,甚至整個帝國情緒的源頭。

    今天蘇萊曼的情緒當然很好,,他笑眯眯地看著場中一片和諧,這場勝利顯然讓他極為滿意,奧地利真正能夠支援布達的就是這支艦隊。

    奧斯曼帝國的國力對奧地利大公國的優勢是很大的,這一次奧斯曼人光常備軍就來了三萬,總共動員了十萬大軍,而奧地利大公國能聚合的援軍加起來一共隻來了三萬陸軍,常備軍不足一萬,野戰中對奧斯曼帝國的大軍是極其兇險的,所以波蘭王國的支持是奧地利陸軍敢於積極行動的前提,而波蘭人下決心的速度總是很慢的。

    塞利姆終究是不能讓這麽和諧的氣氛繼續下去,他把一個他壓了一會的消息丟了出來:“陛下,剛剛錫南大師報告,有幾個奧地利人乘著他們的艦隊和我們的火炮互相射擊的時候,襲擊了水壩工地,他們殺死了好幾個監工,上百個匈牙利人乘亂逃走了。”

    “區區人力的損失不算什麽,從我的軍團調集五百士兵去幫忙施工好了。”穆斯塔法立刻說道,“現在敵人喪失了水上優勢,我們可以分出足夠的人力了。”

    “嗬嗬,大哥你說的不錯。”塞利姆的笑臉一看就知道完全是假的,演技極差,“可是除了損失了人力,我們還損失了很多物資啊,奧地利人把十幾噸碎石和泥沙推進了多瑙河,這些物資大哥你是不是也幫錫南大師想想辦法,請一定抓緊啊,現在是夏天,隨時會下雨,一下雨,水壩可就很危險啊。”

    這一下,穆斯塔法啞火了,現在奧斯曼帝國人力是不缺,可是物資是極為緊張的,奧斯曼的運輸船隊保證十萬大軍的人吃馬嚼就已經到了極限,大部分建築材料都是錫南大師從周圍的幾座城鎮裏拆來的,要在短時間內收集到物資談何容易。

    蘇萊曼微微抬手,一直保持沉默,隻是觀察著他的大宦官連忙附身聽取命令,蘇萊曼說道:“告訴錫南大師,水壩的工作不用太趕了,現有的儲水量已經足夠了,不必再擴大了,對匈牙利奴隸的使用要克製,不要白白浪費他們的生命了。”

    “什麽?!”大喊的是塞利姆

    大宦官直接去傳令了。

    “塞利姆王子殿下。”易卜拉欣帕夏似笑非笑地對著二王子說道,“我們修建水壩,就是為了逼迫異教徒放棄防守姿態,主動進攻,如今我們已經引來了維也納方向的艦隊,布達方向的守軍肯定也會來,他們除了垂死一搏,已經沒有任何生機了。”

    蘇萊曼微微點頭以示讚同。

    易卜拉欣帕夏又提出了一個建議:“布達城中應該已經看到了奧地利軍艦的殘骸,不過為了確保他們知道哈裏發陛下的雄偉,我建議把打撈起來的十幾個奧地利士兵都送進布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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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按你說的辦。”蘇萊曼對這樣的合理建議當然讚同。

    因為知道己方的國力處於弱勢,所以奧地利大公拉迪斯勞斯發展了不對稱的優勢,其內河艦隊相當有力,雖然他們這支不到二十艘帆槳並用船的艦隊不要說放在大西洋上,就是放在地中海、黑海都算不上什麽,但是在這多瑙河上真是給奧斯曼帝國製造了很多麻煩。

    奧斯曼帝國在地中海雖然是第一流的海上強權,哪怕是西班牙統治大洋的無敵艦隊也能打的有來有往。

    但是在多瑙河上,卻屢次被擁有上遊之利的奧地利人打敗,這固然是因為奧斯曼艦隊不能投入太多在這個方麵,也是因為奧地利人確實訓練有素,深明水文,這支艦隊在過去的幾年裏,有效地控製了多瑙河,保護了布達,因此當其被打敗的時候,對布達守軍將造成致命的影響。

    “陛下。”易卜拉欣帕夏說完,穆斯塔法王子也提出了一個想法,“既然現在人手比較充足,是不是把布置在布達城西麵的克裏米亞半獸人騎兵調去多瑙河東岸,讓他們守衛佩斯,抽調陛下的部分親衛騎兵,再讓西帕希騎兵的主力負責封鎖布達,我聽說匈牙利的王後也在布達,要是讓她落到半獸人手中,受到了什麽驚嚇,或者侮辱,恐怕有傷陛下你的盛名。”

    穆斯塔法的這個提議相當狡詐,他討好了兩股最重要的力量,首先親衛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政治地位關鍵,而西帕希是奧斯曼帝國封建係統的主力,是土耳其貴族的聚集區,在帝國內的實力極為強大,他們封鎖布達可以確保抓住那位尊貴的女士,而且他們因此可以截獲王後逃跑的隊伍,這肯定會有一些戰利品,哈裏發有了美人不會計較自己的親軍多拿點金銀,而處於城郊,讓他們在攻入布達後也可多分到一大筆戰利品,這支部隊的態度對皇位繼承相當重要,而克裏米亞半獸人作為附庸軍,自然是可以被一腳踢開了。

    雖然塞利姆王子對這個建議恨得牙癢癢,但是他不敢攪和自己父親的好事,一位哈布斯堡家族公主,一位國王的妻子,多麽美妙的戰利品,正是哈裏發後宮的最好裝飾。

    蘇萊曼並沒有對這個建議有什麽反應,隻是對塞利姆說道:“塞利姆,你也和克裏米亞半獸人騎兵一起去多瑙河東岸吧,這一次他們也辛苦了,你帶五千塔勒去賞給幾個半獸人王子,還有你身為上國王子,要好好展示一下我們奧斯曼帝國的威風,說話做事都要謹慎,更不能喝酒!”

    塞利姆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穆斯塔法和易卜拉欣對視了一眼,這是蘇萊曼的平衡手,雖然克裏米亞半獸人汗國對奧斯曼帝國中樞影響力很小,但是如果真的兵戎相見,半獸人騎兵還是有一定價值的,不過相比親衛騎兵,這根本算不了什麽。

    “還有穆斯塔法啊,大維齊爾事務繁多,你幫忙分擔分擔,這布達城裏的居民怎麽處置,你給我做個預案吧。”蘇萊曼又說,“把異教徒獻祭給星月之主肯定是沒錯的,但也要留下一部分婦女和兒童,這麽多將士辛苦了那麽久,總要讓他們也不白跑,具體怎麽操辦,你不要急,多問問幾位大臣,讓他們給你參謀參謀。”

    關鍵還是這個分配居民的權力,這可是一個難題,是非常難以辦好的差事,獻祭給星月之主多了,官兵們不滿意,給官兵們多了,那些個急著取悅星月之主的滿拉們可就不滿意了,但這又是最好的差事,這分配權力拿在手上如果能辦好,方方麵麵能擺平,這是最展示才華不過了,因此穆斯塔法一點也不遲疑,大聲接受了命令。

    “是,哈裏發陛下,我一定讓星月之主知道你的虔誠,讓異教徒知道你的強大,讓官兵們知道你的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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