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圭曹少臻李祁年等人把持朝政收編建寧禁軍及其他守備軍事力量的舉動,齊雲濟作為多年的次相,自有自己的耳目渠道,這些都被他一一看在眼裏,阻止是阻止不了的,宮裏的皇帝更是靠不住,不過齊雲濟也沒有想過還能在建寧做什麽,他知道曹少臻一叛,延續二百多年的寧朝崩塌就在眼前。


    但那又怎麽樣?齊雲濟根本沒有什麽愧疚或者為大寧盡忠的想法,從林建嶽封王那一刻起,他想好了自己後路。


    最初是想在林建嶽手下東山再起的,可惜從林建嶽對自己女兒的態度齊雲濟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麽機會,那就隻有另謀他路了。


    要說齊雲濟多恨林建嶽倒不至於,對女兒是怎麽瘋的,也不是很在意了,以林建嶽的為人做事,要說林建嶽會虐待折磨自己女兒,齊雲濟並不信,因為女兒的瘋言瘋語依然是強烈盼望留在林建嶽身邊,不是說林建嶽十分好色嗎?以前的淑妃現在的皇後各方麵都和自己女兒差不多,為什麽她們可以自己女兒不行呢?隻有一個原因,林建嶽看不起自己。


    齊雲濟有些後悔第一次見林建嶽時的小動作,實在太小看他了,否則說不定今天一起密謀建立新朝的人中也有他一個。


    王圭曹少臻他們會不會對付自己,齊雲濟心裏明白那是必然的,但其他事或者齊雲濟差點,但要說到保命他還是最強的,留在建寧的不過是他的替身罷了,時不時露個麵,朝也很久稱病未去上了,並不怕有人發現端倪。


    鍾山山頂,齊雲濟已經在這裏呆了很久了,他本應早就離去,可是他沒有走,或者是希望有什麽奇跡發生吧!不到最後他不甘心。


    聽著手下死士首領的匯報,齊雲濟知道已沒有任何希望,自己就這麽完全沒有利用價值?還非得把自己殺了不可?齊雲濟現在不恨林建嶽或李祁年,但他恨王圭曹少臻他們入骨。


    “相爺,曹少臻已經反了,他親自帶人明目張膽地圍住了相爺的府邸,現在府裏應該沒有人了…隻是為何相爺不把小姐一並帶走?落入曹少臻手裏,以後恐怕……”


    齊雲濟拍了拍手下密諜死士首領的肩膀,苦笑著說道:“老包,你也是看著妍妍長大的,她現在這樣活著還不如……曹少臻這個老賊如果敢對妍妍怎麽樣,那他的家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老夫以後啥都不幹,就針對他家人下手,不過我有把握他也不會對一個瘋了的小女子如何的。老包,不是我心狠絕情絕義,而是我相信林建嶽的人品,也隻有林建嶽才能醫好妍妍。”


    包瑞臉露疑惑之色說道:“既然如此,為何相爺不直接投奔燕王?”


    “因為建寧這些人容不下我,鬥了這麽多年,他們恨不得我馬上就死,又怎麽會給我機會繼續與他們作對?以前有宮裏那個傻子,他們奈何不了我,但現在他們不在乎什麽皇帝了,我隻要一動,就是死,你看現在沒動都得死了。”


    齊雲濟望向北方,喃喃自語道:“為什麽就看不上我呢?我可以做個好官的,我可以幫你的,桀驁不馴的人那麽多,你會需要我的,為什麽不相信我呢?不,不能就這麽算了,林建嶽,我會讓你後悔的!”


    齊雲濟臉色堅定起來,更有些猙獰,迴頭看著燈火通明的建寧冷笑道:“這些人一直以為我齊雲濟隻會溜須拍馬,那隻不過是我裝出來的…嗯,裝過頭了,導致林建嶽也看不起我,我接下來會讓他們知道齊雲濟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看著麵前這個酷似齊雲濟的人屎尿齊流,讓曹少臻有些心驚,至於齊自妍還在這裏他反而不怎麽在意了,現在他就擔心宮裏那個也是假的,那問題就大了,如果皇帝也能藏得這麽深,後手必大,最少以後都是烽煙處處,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


    大寧246年六月初八這一天,是一個值得記住的日子。


    這一天,從響午開始,一直到夜晚,建寧城中的馬蹄聲、喊殺聲、慘叫聲一直未曾停息,什麽皇城司、內務府這些還對寧朝有幾分忠心的人基本被殺光了,什麽王爺郡王包括他們的護衛也沒有幾個活了下來,盡管這些王爺們已經七老八十了。


    如果不是王圭勸阻,估計寧氏那些沒有封王或者遠房親戚子侄能活下來的都不多,但這是改朝換代必須付出的代價。


    曹少臻是第一次穿著盔甲拿著刀槍走在皇宮裏,他並沒有得意揚揚的感覺,隻有緊張不安,造反也是需要一顆堅定無畏的強大心髒的,即便早已勝券在握,倒是和他一起來的王圭臉色平靜。


    寧澤勳的身邊並沒有幾個人,他平日寵幸的太監總管也好妃子也好都差不多跑光了,反而是幾個他一向看不慣十分薄待的幾個老太監老宮女還守在身邊,這些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那一批人。


    無視怒視著他的那些風都吹得倒的人,曹少臻怔怔看著披頭散發、雙目無神、身著單衣的寧澤勳。


    原來到了這個時候,自己並沒有什麽報複的快感,反而是一種可憐同情甚至愧疚的情緒湧上心頭,但絕不後悔。


    “曹樞密…你這是大逆不道…造反…你怎麽對得起寧家對你們曹家上百年的恩寵,你的先祖是發過誓的…”


    曹少臻沉默無語,也不後退,隻是看著這幾個人。


    “聖上,既已如此,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還是保留一點皇家最後的尊嚴吧!您放心,燕王殿下未登基前,您還是陛下。”


    聽見王圭的聲音,寧澤勳的眼睛動了一動。


    “王圭,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老賊!從朕的皇爺爺開始,他們都這麽信任重用你,還讓你做顧命大臣,就是朕,不是還讓你做宰相嗎?還給你升官升爵,咱大寧朝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做得這麽絕,你還是人嗎?”


    王圭已經不想說自己兒子的事了,顯得特別小人,但他也不是沒話說。


    “聖上,當你的皇爺爺放棄開封皇城的那一刻起,就等於是拋棄了黃河兩岸核心之地數千萬的臣民,那時胡人還在千裏之外呢!你可知道,就為了這事,有多少曾經忠直的大臣死於非命?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家破人亡?如果這樣倒也罷了,可是南遷後你的皇祖皇父做了什麽?你又做了什麽?又親手掐滅了多少恢複中原中興大寧的機會?上天不會這樣一直給予機會的,亡你寧家天下的不是燕王殿下、不是我、不是曹樞密,而是你們祖宗三代自己!”


    寧澤勳瞪視著王曹二人,是憤怒、絕望還是不甘?更多的應該是害怕吧!


    他聽不明白王圭說的話,也不想聽明白,隻是像個孩子一樣委屈落淚。


    看著寧澤勳的模樣,王圭惻隱之心大起,便柔聲說道:“聖上,您現在退下來其實是好事,我們畢竟是您的舊臣,不會對你怎麽樣的,燕王殿下仁義之名天下人都知道,也不會為難您,說不定還可以給您封個王侯什麽的,隻要您沒有什麽別的想法。您不是不喜歡管事隻愛享樂嗎?以後沒有人再來煩您了……您就好好享受那個平靜安樂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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