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河生急忙要向林建嶽跪倒謝恩,林建嶽卻轉過身看向郟縣方向,隻是冷冷的道:“看你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應該是有武藝在身的,連自己女兒受欺負都不敢出手,真是丟咱漢人的臉,也不需要你的磕頭感激,隻是帶著人快滾吧!別在這裏妨礙我。”


    劉河生又是羞愧又是激動,嘴巴動了動,卻呐呐無言以對。難民裏有幾人頗為激憤,劉河生隻能對他們眼色製止,然後招唿身後眾人繼續向南前行,卻沒想到沒走幾步,就聽見林建嶽又冷漠地道:“還走大路是想拖累死我嗎?搞不好還得老子又來救你們,真他娘的不長腦袋!走那邊小樹林後邊,沿著山走,不要再出現在老子麵前!”


    劉河生撲通跪在地上向林建嶽磕了一個頭。林建嶽隻是看著郟縣方向不理他,卻不想後麵有人拉了拉他,是那個小女孩,手裏拿著一個黑饃遞向他,眼神是那麽純真無瑕。


    林建嶽心一酸,但沒有接。又想了想,反而從懷裏掏出幾個白麵饃遞給她,溫和的說道:“吃過嗎?沒吃過吧!給你弟弟吃,咱還有很多,去吧!”樹林裏的管家眼直了,那是我的饃,你大爺的!剛罵完,又煽了一下自己的嘴。


    小女孩跟著人群漸漸隱入樹林,隻是總在迴頭。


    林建嶽知道,郟縣的胡人會很快到來。


    如果殺人的他不在這裏,胡人找不到人泄憤,胡人就不會再管上麵的安民政令,這裏幾十人沒一人能活的了,包括婦孺。


    林建嶽又歎了口氣,望向雍嶺方向藍藍的天空。既然遇到了,那就這樣吧!走了這麽遠,也累了。這也算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不是嗎?瑤瑤姐沒有我在身邊,一定又會在煩惱悲傷中苦苦等待吧!大哥應該還在不斷地向胡人進攻,隻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想我,真是懷念在一起的日子啊。


    胡人的戰馬被馴服的很好,以前的主人雖然死了,還是在有人的地方附近轉悠,並未跑遠。其中一匹大黑馬林建嶽覺得很是對眼,便從死去的胡騎身上掏出豆料去喂它。黑馬嗅了嗅,吃了幾口,居然就跟著他了。


    林建嶽笑了笑,對著馬說道:“咱們現在是兄弟了。我大哥小時候就想當騎將,咱今天就當他一迴。”


    林建嶽披上胡人的盔甲,撿起胡人掉落的長槍,揮舞一下試過力道,便插在大路正中,盤膝挨槍坐下,又抽出直刀放在膝上。


    想了想,林建嶽覺得今天這樣的日子蓬頭垢麵似乎不太好,就用手梳理了一下頭發,用胡人的水囊倒水清洗了下麵目,總算恢複了幾分曾經英武的風采。


    林建嶽自得的笑了一下,摸出懷裏最後兩個饃慢慢吃了起來。


    劉河生一直在迴頭看林建嶽,當走入樹林前看見林建嶽最後的動作時,他已完全明白林建嶽在做什麽想做什麽。劉河生低下頭,又慢慢堅定的抬起頭。


    劉河生突然停下腳步,周圍的人都看著他。


    劉河生對自己的渾家笑了一下說道:“你帶著孩子們繼續往樹林後麵走,我還有點事,一會兒我會來追你們。”


    說完親了親在母親懷裏已吃飽睡著了的兒子,又歉意地對女兒笑了笑,從懷裏掏出兩個黑饃吃了起來。


    黑饃很硬,劉河生又吃的很急,嘴裏似乎都有鮮血冒出。


    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並一直跟著他的幾個袍澤兄弟見了劉河生的模樣,自然知道劉河生將要做什麽,便一樣學著做了起來。


    漢人的骨子裏不是沒有血勇,隻是許多時候需要有個出頭帶頭的。


    很快郟縣方向就煙塵大起,近二十胡人騎兵氣勢兇兇的殺過來了。


    林建嶽一手拔槍上馬,一手持刀,就停在大路中間凝立不動。


    胡騎當頭是一個身著不一樣盔甲戰袍的百夫長,手持鐵骨朵,遠遠就看見了林建嶽。


    百夫長有些吃驚,這肯定是一個漢人,卻是這樣的有勇氣,雖隻一個人,就敢獨自在正麵與胡人騎兵隊對決,顯得是如此的淵渟嶽峙,氣勢恢宏。


    他不禁心生敬意,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即便他是敵人。


    百夫長並未帶人直接衝殺過來或用胡人最擅長的騎射,而是在接近時停下來,用漢話喊道:“漢人,我敬你是個好漢,可敢報上姓名?也好知道是誰將死在我手裏。”


    林建嶽也不怒,胡人終究還是給了他這個機會。


    抬頭望天,目光幽遠,平靜說道:“雍嶺穆寨!林建嶽!”


    聲音厚重,仿佛是想把聲音印刻留在空中,好讓大哥知道自己死在那裏。


    林建嶽說完便不再廢話,挺槍躍馬,直擊胡陣。


    同一時間,劉河生帶著兄弟,手持削好的長木槍,手臂上綁著硬木塊以做格擋防禦,形成軍陣,衝出樹林向胡人撲去。


    樹林裏管家、護衛、馬車居然還在。那個護衛已提刀上馬,對著管家說道:“爹,兒子去了!”。管家雙目含淚:“去吧!做個真正的漢子。”


    數把彎刀和鐵骨朵劈來,林建嶽右手持槍橫掃格擋,左手橫刀覓隙刺敵人頭頸要害。長達十餘年不間斷練武,眼疾手快,這方麵就比胡人強的多。


    瞬間殺了幾人,身上也中了幾刀,林建嶽隻是護住要害,斜馳衝出,後麵胡騎緊緊圍上來,那個百夫長力大,反應敏捷,對林建嶽的威脅最大,幾次都未砍中或未傷到要害。


    林建嶽就在大路周圍繞圈與身後緊追的敵人廝殺,不一會兒就漸漸力盡,知道最後時刻即將來臨,怒吼一聲,反手刺倒一名胡騎,奮起最後餘勇,離馬躍向空中,手中長槍奮力向百夫長擲去,趁他躲避之際,直刀直刺喉嚨。


    林建嶽終於跌倒在地,周圍胡騎圍上來便欲殺他,林建嶽隻能閉目待死。隻聽見周圍撲哧撲哧物體刺入肉體的聲音,卻無刀刃加於自身。


    敵人的注意力本都在林建嶽身上,對劉河生等人防備不足。劉河生等人本是晉寧軍出身,戰鬥經驗豐富,軍陣配合推進擊殺嫻熟,林建嶽本已殺了近十人,胡騎陣型已亂,首領也死了,很快就被劉河生及那個護衛等人擊殺幹淨。


    林建嶽睜開眼看著正在手忙腳亂給他包紮的劉河生,露出歉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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