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那股意念更加強烈,並且傳出醒來的努力。就好像一個睡得很沉的人,想醒來,卻怎麽都睜不開眼睛。


    “可兒,可兒……”唐風開始以神念唿喚,並緩緩加大神識意念,加強光和熱的輸送。


    五天後,宋可的神識海律動起來,以特定的節奏唿應著唐風的引導。神識海裏的冰冷逐漸褪去,開始有暖和的感覺;暗黑中開始透出亮光。


    唐風越發激動,就是這樣。


    一個月後,漆黑半去,向灰蒙蒙轉變;神識海也逐漸溫暖。律動更加明顯,能自己發光發熱,意念更加強烈,似乎就要醒來。


    唐風耐住性子,繼續保持,繼續引導,但力度卻開始減弱,逐漸讓出主導權。


    三個月後,宋可的神識海已經沒有任何灰霧,明亮通透;寒氣也被驅散,暖和舒適,與正常人無異。


    唐風早已經退出宋可的神識海。


    “咚——咚——咚”,心跳聲響起,唐風陡然跳起。


    “可兒恢複心跳了!”他高度緊張,極度亢奮,可仔細一聽,卻又什麽都沒聽到。


    “難道是是自己的心跳聲?”唐風也疑惑了。太緊張,以致像他這樣的高手也禁不住懷疑自己。


    很快,再次聽到心跳聲,確定了,來自宋可!


    宋可不但心跳恢複,脈搏也律動,意識意念如潮水湧動,蘇醒在即。


    唐風越發緊張,眼睛發直,盯著宋可看,如同石化了一般。


    “咚——咚——咚”


    宋可心跳越發有力,醒過來就在這一刻。恍如幻覺,似乎整個世界都生動起來了一般。


    “可兒,可兒……”唐風低聲唿喚。他死死地盯著宋可,宋可任何細微的動靜都難以逃過他的雙眼。


    時間如此漫長,每一刻每一秒都如此難熬!


    一息!


    兩息!


    三息!


    “咚——咚——咚”


    唐風全神貫注,感覺宋可的心跳聲已經如同驚天擂鼓,每一聲都讓自己熱血澎湃。


    來了!


    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眨眼,眼都瞪疼,終於看到宋可動了。


    是手指,左手中指輕微抽搐了一下。


    那個潔白細長的中指瞬間就抓住唐風的眼睛,唐風同時屏住唿吸,生怕驚擾到她。


    唐風緊緊盯著看,盼著她做更多的動作呢,卻完全沒有。


    又過了好一會,唐風聽到細微的唿吸。


    “唿——唿——唿”


    以現在唐風的耳目,這麽近距離,哪怕再細微的聲音都瞞不過他。


    “這是唿吸聲!”唐風欣喜若狂,心都要跳出來,宋可就要醒過來了!


    宋可確實要醒了,睫毛開始眨,先是輕微顫動,接著急促抖動,即將睜開眼睛。


    唐風再也忍不住,一下趴下去,輕柔地摟著宋可的肩膀,激動地唿喚:“可兒,可兒,醒醒。”壓著聲音,卻無發壓住那份激動,那份喜悅!


    宋可一下還是沒有反應。


    “可兒……”唐風唿喚了好一會,都變成哭腔了!


    “你是誰?你哭啥?”倏地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很虛弱。


    這無疑是天外仙音,一下把天地都照亮。


    “可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唐風一下就懵了,緊緊摟著宋可!


    太激動,太興奮!至於宋可說什麽,他甚至沒有聽到!


    宋可也愣住,有點反應不過來。很快,她開始掙紮:“你是誰?快放開我!”語氣急促,很是著急。


    唐風連忙放開,自己太激動了,宋可這時候可不能激動呢。


    “可兒,我是唐風,你的風郎啊,你不記得了?”唐風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著急詢問。


    “可兒?唐風?風郎?你說什麽?你是誰,這是哪裏?我是誰?”宋可一連串問題。


    唐風反應過來,滿是苦澀。宋可記憶出了問題,或者說是失憶了。


    這個很正常:沉睡幾百年,哪裏能一下反應過來?


    “可兒,不要著急,你不要著急,你大病初愈,慢慢就想起來。”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先安慰宋可。


    “大病初愈?”宋可更是疑惑,她掙紮著想要起來。


    唐風大驚,連忙阻止。躺了三百年,剛清醒,哪能就起來?


    “可兒,先躺會,你大病初愈,足足睡了半年,不要急著起來!”唐風信口開河,現在主要是穩定宋可,穩定她的情緒。


    “我感覺很不舒服呢,原來睡了這麽久!”宋可點點頭,不再掙紮起來,接著又問:“你是誰啊?”


    唐風感覺心髒在飆血,耐住性子解釋:“我是你的風郎,你真不記得了?”


    “我哪裏記得,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宋可能感覺到唐風那份熾熱,不自覺安慰他。


    唐風苦笑,自己心急了,轉移話題:“可兒,現在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的沒有?”


    “沒有,就是渾身乏力。”宋可用心感受,彎彎的眉毛輕蹙,讓人憐惜。“我真的睡了半年?我傷到哪裏了?”


    宋可還在問,聲音卻小了,似乎困意上來,似乎說了這麽一會話就累了。


    “你困了,先睡一覺。”唐風一直密切留意,心疼得厲害,馬上催促。


    “我傷到哪裏了?”宋可還在糾纏,看著唐風,眼睛卻暗淡下去。


    “你傷到頭部,摔得很重,一直沒有醒,哪想睡足半年,一直到現在才醒來。不過卻摔壞了腦袋,連自己都不記得。”唐風故意說長點,再動用神識,加上少少催眠,宋可沒聽完,眼睛就合上。


    唿吸悠長、平穩,睫毛也沒有顫動,睡得很安穩。


    唐風卻擔心開了:宋可失憶,萬一真想不起來怎麽辦?簡直無法接受!有什麽辦法可以引導恢複記憶嗎?他對宋可之前的狀態可是很清楚:神識海冰冷、沉寂、漆黑,持續了三百多年!


    小半天,宋可還在沉睡。卻開始不那麽安分,一會安詳平靜,還裂開嘴角,帶著笑意,宛如小孩,夢中很甜美吧;再轉個身,眉頭卻輕微皺起來,似乎睡夢中帶著痛苦!


    看得唐風心中直哆嗦……


    宋可轉輾反側,睡得並不安穩。


    唐風心有所感:“或許在可兒記憶深處,一切都還在。”


    第二天,宋可醒來,神精氣足,狀態明顯好轉,烏黑的眼睛燦若星辰。三百多年過去,容顏依舊,鍾天地之靈秀,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應該是仙靈髓長期浸泡的緣故。


    試問天下有幾人有這樣的機緣,這等奢侈!仙靈髓可是傳說中的仙藥,卻被拿來泡,一泡就是幾百年!


    宋可睜開眼睛,看到對麵那俊秀的青年男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還帶著一頂黃色的女式帽子,很滑稽。


    “嗤!”她忍不住,一下就笑出來,宛如鮮花綻放,正是明豔動人時。


    雖然她還想不起這男子,但感覺熟悉,一點都不抗拒。他頭上的帽子,自己也很熟悉,黃色好像也是自己喜歡的顏色。


    事實就是這樣,這個帽子本來就是宋可的。在太嶽時經常戴著跟唐風外出曆練,不知怎麽落在唐風手上。


    黃色更是宋可最愛的顏色,以前曆練時總是一身黃色的打扮。黃色帽子,黃色的腰帶,黃色靴子……簡直就是一個黃色精靈。


    這個當然是唐風刻意而為,看著宋可略帶疑惑的眼神,他心中歎了口氣,急不來。


    “可兒,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宋可點點頭,撐著手,準備坐起來。


    唐風連忙上前,很自然伸手去攙扶,再把枕頭墊過來,“小心點,可以嗎?”


    宋可沒有躲閃,就由唐風攙扶,慢慢坐起來。


    動作很慢,但剛坐起來時,還是有點不適。頭有點暈,身體似乎不能支撐,手腳動作不協調。


    唐風卻長長噓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要知道這是一個三百多年一動不動的人!


    宋可靠著枕頭坐好,抬起寶石般的眼睛看了唐風一眼,道:“你叫唐風?跟我說說以前的事,我還是想不起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好的。”唐風答應,一邊腆著臉,坐到宋可身邊。可不能因為失憶弄得生分了。


    宋可烏黑的眼珠瞟了唐風一眼,腦中好像閃過一個小孩的影子,臉皮極厚,但不真切。她對唐風靠著自己坐下也不反對。


    “你想聽什麽?”想說的太多了,簡直浩蕩如汪洋,一下卻不知從哪裏開口。


    宋可環視四周,一個狹窄的封閉空間,三麵銅牆鐵壁一般,留著一個灰蒙蒙的口,很像一個洞穴,道:“就說你是誰?我是誰?”


    “我叫唐風,是你丈夫;你叫宋可,是我妻子。” 唐風馬上接口。


    “嗤”,宋可又忍不住笑了,“你這麽著急強調這一點,該不會是你把我虜來,想占我便宜吧?”


    “那我再補充一下。”唐風接口:“我們都是從太嶽下來的修士。我們自小被接到山上,一起修煉,一起長大,然後結為夫婦。後來太嶽被圍,我們被迫下山。我們在大陸上輾轉修煉,最後偽獸人襲擊,你就昏迷了半年,醒來就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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