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朦朧,仿佛看到張爺爺的麵容在湖麵迴蕩,還有爸爸媽媽。


    一個接一個,不斷切換,不太真切,似乎在昨天,似乎又已經很久,甚至有點陌生。


    這讓唐風害怕,怎麽會這樣?


    親人們的笑容、叮嚀、關愛,都不在了,最後都定格在他們被獸人殺死的那一刻!


    仇恨的怒火“騰”的燃燒起來,唐風捏緊小拳,臉色發青,顯得有點猙獰。


    一個小孩,卻深沉地凝望著,小大人一般,挺滑稽卻又人心疼。


    “叮咚”,清脆的琴聲傳來,如同天籟之音,又如同仙靈神音,洗滌心神,唐風暴戾之火倏地被壓下。


    琴聲叮咚,悠揚綿長,仿佛一條清澈明淨的山泉,歡快奔流而來。


    唐風不覺沉醉其中,心中怒火緩緩平息。


    凝視仙境般的湖麵,聆聽神曲般的琴聲,唐風感覺太奇妙,整個人仿佛被洗滌,蕩盡汙穢。


    原來是師姐,藍冰。


    她正在不遠的小亭,曲膝撫琴,那麽專注。藍色衣擺隨風飄動,神韻流轉,超塵脫俗,恍如湖中仙子,隨時會乘風而起。


    “叮”,終於,如春雨初歇,餘音嫋嫋,琴聲停住。


    藍冰抬起頭,看到唐風,也不驚奇,說道:“小六子,一個人在那裏呆坐,不會想不開吧?有什麽事,要師姐幫忙嗎?”


    “沒事,師姐,隻要是你彈琴太好聽!我聽了感覺好像洗了一個澡一般,渾身輕鬆,舒服。”唐風連連擺手,又恢複往日的活潑。


    藍冰聽唐風說得好笑,凝視片刻,看唐風真的沒事,也不多言,隻是提醒道:“小六子,我經常來這裏彈琴,有空你就來聽吧。”


    “好的,謝謝師姐。”唐風拱手致謝,躊躇了一下,又問:“大師姐,我什麽時候開始修煉?我要變強,找獸人報仇!”


    藍冰莞爾,剛說放心了呢,轉眼又冒出來了。


    “報仇哪有這麽簡單,修煉也不是一朝一夕,你要先把身上的戾氣化掉,穩定情緒,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掛在嘴邊是不行的。”藍冰拿出大師姐的氣派,認真數落唐風。


    “那要等多久?”唐風繼續追問。


    “看個人,一般都要半年左右。”藍冰看了唐風一眼,又提醒道:“你還小,要到八歲才能開始修煉。”


    “八歲?”唐風驚唿,這簡直要了他的命!


    “師姐,我才六歲多,能提前嗎?”唐風哀求。


    “歲數不到,修什麽煉?你以為修煉是兒戲,很簡單啊?”宋可算是再次見識到唐風的難纏,收起琴,就要開溜。


    “師姐,我就隨便問問,別急,我還有很多問題呢!”唐風追著藍冰叫嚷。


    藍冰一個閃身,掠過亭子,轉眼消失。


    唐風再次被驚呆,看著藍冰的背影,低聲喃喃:“這就飛起來了?”


    ……


    接下來五個月,唐風他們幾個自由了,這裏看看,那裏逛逛,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化去心中的戾氣。簡單來說,就是希望自己快點快樂起來。


    唐風年齡最小,卻最好動,喜歡冒險,總是慫恿著小夥伴出去玩。除了一般的山頭,他們甚至爬過祭壇的天梯,不過爬不到頂;也曾故意深入大山,不過很快就被猛獸的咆哮嚇得跑迴來。


    唐風曾跟古佑天在林子深處過夜,四周滿是野獸的吼叫,兩人一夜沒敢合眼,他們兩個關係最好。


    還有一次,唐風又慫恿古天佑和宋可到林子裏玩耍,猛地竄出一條青蛇,超過一丈長,碗口粗!


    “蛇!”宋可眼尖,首先尖叫,卻嚇得一動不敢動,哆嗦著。


    唐風反應最快,拔腿就跑,一溜煙般衝出樹林。


    “迴來!”藍冰如一陣風般衝進來,手中利劍舞動,尖銳的切割聲“嗤嗤”嘶鳴,聲勢駭人。


    青蛇似乎粗通人性,仰首吐信,扭轉身子,緩緩離去。


    宋可一下坐在地上,“哇”地大哭,真個失魂落魄!


    唐風似乎知道做錯事了,俯下身子,不斷安慰:“宋可姐,不要哭了,大師姐不是來救我們了嗎,沒事了。”


    宋可根本不聽,依舊“哇哇”哭。


    唐風手足無措,剛想繼續勸,猛聽“啪”地聲響,全身震動,手指粗的枝條抽在後背。


    “讓你慫恿大家來這裏玩,讓你跑!”藍冰一邊數落,一邊抽。


    “啪啪”的響聲不斷,唐風很快就趴下了,趴在宋可麵前。背後衣服裂開,一條條血棱子綻出。


    藍冰真的發火了,這個混小子!


    古天佑嚇得嘴唇發青,直往後退。


    宋可很快被驚動,呆呆看著,甚至顧不上哭。


    “啪”!又一鞭抽下,唐風全身顫抖,但他不哭,也不求饒,隻是看著宋可,不停勸慰:“宋可姐,不要哭了,我下次再也不會逃跑,我一定保護你!”


    看著那雙烏溜的眼珠,眼中竟然有少許男子漢的氣概,宋可再次“哇”地大哭。


    “可兒姐,沒事,不要哭了。”唐風依然在勸慰,口齒清晰。


    宋可忽地站起,一把拉住藍冰的手,邊哭邊哀求:“師姐,不要打小六子了,不關他的事,別打了,嗚……”


    古天佑哆嗦著,想跟著開口,卻不敢。


    藍冰也被唐風的舉動驚訝,一聲不吭,拋下差不多稀爛的鞭子,攙著宋可離開。


    走出兩步,宋可迴頭,看著唐風,眨動通紅的眼睛叮囑:“小六子,你要好好的,以後我還找你玩。”


    藍冰氣結,伸手給了宋可一下,“你這小妮子,想氣死我嗎?”


    “好的,可兒姐。”唐風答應,聲音終於有些顫抖。


    藍冰和宋可走遠,古天佑把唐風扶起來,隻見後背的衣服全爛了,十多條鞭痕縱橫交錯,如一條條蚯蚓爬在稚嫩的後背,簡直毛骨悚然。


    “小六子,你這傷?”古天佑聲音都顫抖了。


    “我們迴去,敷點藥就好。”唐風吸著氣,似乎毫不在意。


    “大師姐真兇!”古天佑終於憋出一句話,藍冰算是在他心裏留下陰影了。


    唐風終於消停了,趴在床上養傷。


    藍冰怒打小六子的消息很快在幾個小孩間傳開,蘇哲和趙東陽被藍冰的兇悍震驚,甚至連來看望唐風都不敢。


    隻有宋可在第二天午間來看望了一次,還帶著傷藥。


    “小六子,傷怎麽樣了?你不會怪大師姐吧?” 宋可把藥放下,一邊看著唐風問。她眼睛還有點紅,頭上紮一條黃色的綢帶,很耀眼。


    唐風多看了兩眼,緩緩歎口氣:“不會,我怎麽會怪大師姐,我隻恨自己跑得太快了。”


    宋可看唐風一邊正經模樣,一下笑了,嗬斥道:“小六子!你又皮癢了?”宋可酒窩深深,眼眉彎彎,煞是靈動好看。


    “我是說我膽子太小,居然被條青蛇嚇到。”唐風解釋。


    宋可把眼睛一瞪,氣鼓鼓的,斥責道:“你是說我吧?沒良心的家夥,虧我還來看你!”


    唐風無奈地眨眨眼,越描越黑了。


    “傷到底怎麽樣?再不說我要走了。”宋可撅起嘴巴催促。


    “沒事,今天就能好,明天去找你玩。”唐風又耍起嘴皮。


    “古天佑,小六子的傷怎麽樣了?他怎麽像是被打到腦袋?”宋可看說不過唐風,逮著旁邊的古天佑問。


    “哈”,唐風一下就笑了,宋可說的可真逗。


    古天佑看了唐風一眼,壓著嗓門對宋可小聲說:“沒事,他還打算明天去爬祭壇呢。”


    “祭壇?那個沒什麽。”宋可重複著,忽地陡然驚覺,小六子根本就沒怕過,“哼,我要告訴大師姐!”宋可朝唐風瞪了一眼,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走了。


    “混蛋,古天佑你說了什麽?”唐風趴在床上咆哮。


    “我隻是把你剛才和我商量的事告訴她而已。”古天佑委屈了,自己似乎又闖了禍。


    “嗷嗚!”唐風拍著床嚎啕大叫,這個豬隊友。


    古天佑看情形不對,也悄悄溜走。


    不知宋可有沒有告訴藍冰,反正藍冰沒有來興師問罪,並且後來對唐風更關切了。她心裏隱隱感覺那次自己有點不應該,不該把小六子往死裏揍。


    小孩子心裏哪裏能藏住事情,風波很快過去。


    這樣的日子無憂無慮,對小孩子太有吸引力了:有小夥伴,周圍新奇事物又多。


    幾個小孩很快又重拾天真無邪,臉上的笑容多了,孩子間的話也多了,“吱吱喳喳”,打鬧個不停。甚至,藍冰也來和他們玩,帶著他們到旁邊的山玩鬧了幾次。


    私下裏,唐風去得最多的還是湖邊,去看水,去聽琴。不過大師姐多是不在,並且多是傍晚的時候才出現。他已經給這縹緲浩瀚的湖泊起了個漂亮的名字:仙女湖。


    這名字得到藍冰和宋可她們一致認可。


    幾個月過去,大師兄來了解情況。


    孩子們激動起來:要來了嗎?馬上就要成為修士了?在他們到達太嶽即將半年的時候,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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