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風吹來,成片的山脈在點點繁星下一片朦朧。林木婆娑,山脈深處傳來野獸的嘶吼,讓人驚秫。


    這是一片荒山,無盡的古木環繞,四野蔥鬱,成片的原始森林綿綿無盡。突然傳來“哇”的大哭,接著是小孩子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音不尖銳,卻極度悲切,撕心裂肺。


    接著,一把沙啞的聲音安慰:“少爺,別哭……”


    話不多,明顯是一個不大會哄小孩的老人,應該管家之類。


    聲音很輕,來自一個隱蔽的山洞,在山腰。是大陸北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原來,這是一對逃難爺孫,他們剛剛經曆慘劇——家破人亡!


    小孩是少爺,三歲多點,小名叫風兒,身穿明黃色的小孩套裝,長得虎頭虎腦,非常討人喜歡。在村中的時候,小風兒沒事總喜歡對著人笑,嘴巴很甜,是大家的開心果。哪想轉眼間,厄難降臨,他已經成為唐家村幸存的唯一男丁。


    老伯是管家,姓張,臉色有點蒼白,微胖。一身灰色衣褲,腹部用布帶紮著,泛著血色,受傷了。


    三天前,冰獸人突然襲擊唐家村,瘋狂屠戮,見人就殺。在家主和全村人拚死保護下,張管家抱著小風兒逃跑。在脫離敵人的最後一刻,飛刺襲來,老張用身體護住小風兒,自己身負重傷。


    “哇,哇哇……”哭聲持續了好一陣,終於停下。小風哭累了,畢竟還小,抽泣中又睡過去,小手還緊緊拽住老張的衣袖,想扒都扒不掉。


    小風兒似乎也知道眼前的張爺爺是他唯一的依靠。


    看到少爺睡過去,老管家籲了口氣,心裏感慨:應付少爺比跟老爺外出一天還要累!老管家小心把小風兒放在鋪著大衣的地麵上。低頭看看腹部的傷口,今天是第三天,還滲著血水。


    這三天隻顧著趕路,根本沒有時間調養。


    三天沒日沒夜,趕了近三千裏。


    當然,如果沒受傷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麽,但現在身負重傷,還帶個受深度驚嚇的孩子,還要提防獸人的追殺!趕路變得艱難!


    老管家拿出傷藥換上,用布帶綁牢。


    很不樂觀!


    傷口不大,但貫穿了腹部;沒中要害,但衝擊力太強,破壞了一條經脈,加上這三天的趕路,沒有及時療傷,傷勢加劇。


    折騰了大半夜,連日的勞累,老管家靠在洞邊休息一下。眼睛眯上了,怎麽也睡不著。


    剛閉上眼就聽見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仿佛看見衝天的大火,看見在瘋狂屠殺村民的冰獸人……極度淒慘,極度血腥,無比殘暴!


    更想起家主的囑托:“老張,一定要把小風帶出去,去太嶽,他可能是人族最後的希望!”太嶽,一個神聖的名字,是人族抗擊獸人的搖籃,但張管家卻無言苦笑,自己還有這個機會嗎?盡管自己不理解家主的吩咐,但一定會竭力完成。


    思緒紛紛,張管家又想起最後迴望看到的那一幕:主人拚死檔住了好幾個冰獸人,頭顱衝天而起!


    老管家幹涸的眼眶再次濕潤。


    ……


    老管家再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很高,幾縷陽光從洞口透入,在石壁上照出斑駁的影子。


    老管家眯著眼,一下就看風兒小少爺。這小家夥正呆呆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風兒,怎麽了?你醒來多久了?”老張一下緊張了,心裏揪緊,暗自責怪自己睡得太死。


    小風兒沒有反應。


    “風兒?”老張輕輕扶住小風,輕柔地問,他看著小風眼裏的淚水,一陣心疼。


    “哇……”小風兒鼻子一皺,嘴巴一裂,哭了出來,眼裏大滴大滴垂落。


    “媽媽……”


    老張一把年紀,這時候也感覺撕心裂肺,忍不住老淚縱橫,這個可憐的孩子,他才三歲啊!他摟住小風,不斷地重複:“少爺,我在這,別怕,我是張爺爺……”


    鬧了好一陣,小少爺終於靜下來,也認出老張,臉上怯怯地問:“張爺爺,壞人呢?那些怪獸呢?”


    “壞人已經走了,不在了。”


    “爸爸呢,媽媽呢?”小風兒看著老張,眼淚又開始打轉。


    “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了。”老張無奈,根本不懂得怎麽安慰小風兒。


    “我要媽媽,媽媽,哇!”小風兒再次爆發,哇哇大哭。他抓住老張的手不住搖晃。


    老張有絮絮叨叨地安慰了一陣,翻來覆去就那麽一句:“少爺,別怕,我在這,有我在。”


    小風兒哭了一陣,聲音小下來,朝老張撇撇嘴,“我餓了。”


    老張一下反應過來,“哎呀,把這個給忘了。”他抱起小風,對他說:“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不要走動,也不要出聲,我馬上就迴來。”


    小風有點緊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老張悄悄來到洞口,凝神細聽,又觀察了一陣子,確定沒人,才小心翼翼地扒開洞口走出去。


    時間不大,老張就迴來,手裏拿著一個水罐,一個小包裹,裏麵裝著鳥蛋,野果之類。


    盡管已經受傷,但老張畢竟有躍出境前期修為,這些都是很簡單的事。


    老張再從儲物戒裏拿出些小瓶之類,很快把食物弄好。


    野果飄香,顏色鮮豔;鳥蛋橙黃,很饞人。


    小風吃得很快,吃得也多,很開心,那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


    老張在一旁看著,很欣慰,又有點心慌的,怕他噎著。


    時間不大,小風吃飽,他抹抹嘴,不說話,就坐著。片刻之後,又嘴扁了:“媽媽……”


    老張趕緊抱緊他,小風最終沒哭出來。


    老張決定在這裏休整一下,養傷,清點物品,並為以後做計劃。


    有兩個儲物戒,一個是自己的,走得急切,裏麵都是一些日常用品,錢財,修煉的靈石不多;另一個是主人把小風塞過來捎帶的,自己打不開,小風也打不開,他還是修士,沒有神識。


    老張翻遍自己的儲物戒,把所有的療傷靈藥都找出來,希望有用。


    一個極度驚嚇的小孩;自己半殘;太嶽千萬裏之外;獸人橫行!


    小少爺的性命是整個唐家村換來,家主臨死前甚至斷言他是人族的希望!


    想到這些,老張亞曆山大!


    先養傷吧,老張敷好藥,默默運轉靈力。


    小風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漆黑如寶石般的眼珠滴溜轉動,似乎明白這個對張爺爺很重要。


    ……


    七天後。


    老張的傷口終於結疤,傷勢有所恢複,但老張卻高興不起來。對方實力太強,勁力入體,自己難以煉化,隻能慢慢調養。他想到以後的路,不禁一陣黯然。


    小風兒情緒終於穩定了點,逐漸接受眼前的事實,不再經常找媽媽。


    老張決定出發,拖下去也沒有用。他很清楚,靠自己和小風,一輩子也到了太嶽。隻能先走著,慢慢想辦法。如果能遇到人族修士,或許就有轉機。


    太嶽在大陸中部,是人族的信仰所在,是人族現在還沒有被獸人攻破的地方。這裏大概在大陸北部,與太嶽的距離,不知有多少萬千裏,足以老張絕望!


    至於借用飛船傳送陣之類,那就別想了,都控製在獸人手中。


    自己是躍出境前期,勉強能低飛,但現在受傷,再上小風兒,隻怕難。並且一旦飛起來,上了天空,很容易成為獸人的目標。到時隻怕死無葬身之地!


    斟酌良久,老張決定走大路,穿州過市,慢慢朝太嶽走去。這樣雖然會經常遇到獸人,但總比荒野偏僻安全一點。荒野森林中,隨便一個猛獸就把自己兩人吞了。


    思慮決定,老張把自己和小風都打扮成普通人。束腰,靴子之類通通扔掉,穿些破舊的衣服,盡量別引起獸人注意。


    大陸已經被獸人統治,它們實行高壓政策,凡是有可能的威脅都要扼殺,一旦發現人族修士、武者,通通格殺。


    “少爺,我們走了。記得,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要怕,聽話。”老張叮囑。


    “嗯。”小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就這樣,一老一小沿著荒野小路緩緩前行,朝大路走,期望走出荒野。一個佝僂,一個蹣跚;一個老態龍鍾,一個稚聲奶氣。穿著破舊的衣衫,仿佛逃難的爺孫倆。


    荒山野嶺根本沒有路,樹林茂密,灌木叢生,時不時傳來猛獸的吼叫,偶爾傳來獸人怪叫,驚悚人心。


    稍有風吹草動,老張就抱起小風躲起來。


    一路小心慢走,時不時爬到高處眺望,確定方向。好幾天,兩人終於走出荒野老林,看到人煙。


    老張如釋重負,暗自祈禱:希望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沿著大道又走了三天,終於來到一個小城。


    城牆不高,不足三丈,都是以大青石堆砌,已經破舊不堪。低矮殘破的城門處,上書“雲峰”兩個大字。字體古舊斑駁,難以辨認。


    獸人當道,民不聊生,還有誰管這些?至於獸人,那就更不可能理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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