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心皺著眉頭看著花娘子。


    在鎮西的大樹下呆坐了一會之後,見左右無事,白棠心便迴了家,可她卻有種莫明名其妙的焦慮感,固然是因為薛潤要離開她那麽長的時間,可花娘子的微妙表現也讓白棠心有些煩躁。從表麵上,隻能說花娘子有些過於自來熟了,但白棠心還是能夠感受到花娘子對自己有些隱隱的敵意,這讓有心融入鬆石鎮的白棠心倍感壓力。


    晚飯是白棠心自己一個人吃的,真是淒淒慘慘戚戚,縱使麵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可薛潤不在,白棠心簡直食不下咽。


    胡亂地扒了幾口飯,她吩咐高氏,將軍不迴來吃飯時,菜品減半,然後她就圍著院子一遍又一遍地轉圈。


    勞嬤嬤實在看不過眼了,上前對白棠心說道:「夫人快不要擔心了,將軍在軍營裏也有親兵服侍,不會有事的。」


    白棠心搖搖頭,說道:「他在那哪有待在家裏舒服的呢。」也不知怎麽的,她眼圈就紅了,


    看著白棠心擔憂的模樣,勞嬤嬤便給她出主意道:「夫人若是擔憂將軍,何不讓老萬頭準備些東西給將軍送去?」


    白棠心如聽到了天簌之音一般,連忙問道:「可以送東西給他嗎?」


    勞嬤嬤捂嘴笑道:「旁人不行,可咱們行。」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勞嬤嬤解釋道:「軍營不允女子進出,可老萬頭又不是女子,再說了,老萬頭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將軍的親衛,隻是後來受了傷,有隻耳朵聾了,所以才退了下來。不然您瞧瞧老萬頭的那副身板,就是來幾個年輕的後生,那也不是他的對手。」


    白棠心趕緊點了點頭,歡天喜地地跑向了內室。她叫來了小桃,開始連夜打包。


    也不知軍營裏的被褥夠不夠暖,給他帶鋪蓋去吧。細棉布的褻衣、褻褲肯定是要帶的,而且也不知道他在軍營裏洗澡方不方便,想來也是不方便的了,那多帶幾套褻衣進去,再多帶幾條帕子?


    啊,對了,他在軍營裏肯定天天穿皮靴,說不定會捂出腳氣來,帶些藥膏給他吧。布靴也帶上兩雙,還有、還有,便鞋也帶一雙去。


    也不知他在軍營裏吃得好不好,他喜歡吃她做的蟹粉獅子頭,可是這樣的東西好帶進軍營嗎?再說了,他一個將軍,自個吃小灶,旁邊的士兵們會怎麽樣想?


    算了,她還是別添亂了,蟹粉獅子頭肯定是不行的。呃,也許她可以做些豬肉幹,肉幹可以當零嘴,餓的時候也能拿來飽飽肚子啊。


    白棠心打定了主意便開始細細思量,一夜沒睡。


    第二天,白棠心早早叫來了老萬頭,「萬叔,煩你將這些東西捎去給將軍。」


    老萬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院子裏林林總總的東西,眼睛都直了。勞嬤嬤和小桃站在一邊,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白棠心有些不安,那個,是不是她打點的東西太多了?


    老萬頭吞了一口唾沫,一咬牙,說道:「成!夫人莫擔心,老奴這就給將軍送去。欸,可能一次送不完,得分兩三次吧。」


    白棠心連忙說道:「辛苦萬叔了,我這就去讓小桃去熬紅豆粥,萬叔迴來就有得吃了。對了,紅豆粥方便捎進軍營去給將軍吃嗎?」


    老萬頭麵色一僵,沒敢答應白棠心,隻是快手快腳地開始打包。


    白棠心一直站在老萬頭的身邊看著他打包,老萬頭一邊打包,她就一邊念叨了起來,「見了將軍你就說他容易出汗,我給帶了一罐子的菊花茶,他要是沒空衝飲,好歹帳下也有親兵吧,讓親兵給他衝著喝。要是嫌味道重,我還包了小一包的冰片糖。


    還有,他換下來的衣裳、襪子,要是軍營裏沒地方洗,下迴萬叔去給他送東西的時候拿迴來在家裏洗。欸,萬叔你小心點,那個匣子裏裝著藥膏,你別把裝藥膏的瓷瓶給碰壞了。」白棠心嘮嘮叨叨地說著。


    老萬頭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夫人交代了這麽多,他怎麽記得住嘛。


    等到老萬頭氣喘籲籲地把東西送到軍營裏的時候,薛潤看著看著營帳中堆得滿滿當當的東西,不住地上下打量著。


    「啟稟將軍,這些都是夫人命老奴送來的。」老萬頭抹了抹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老奴走了三趟,總算是把這些東西都搬了來。」


    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睡覺用的鋪蓋、洗澡擦身用的銅盆、皮靴、布靴、便鞋,而中衣、褻衣一大包,白綾襪子、細棉布襪子足有十幾雙。還有用小匣子裝起來的各種藥膏,藥膏上還細心地用小紙條貼上了藥膏的名稱。


    「這些都是夫人讓你拿進來的?」薛潤不可思議地問道。


    老萬頭又喘了幾口粗氣,才說道:「是,夫人她還想把您的枕頭帶來,後來勞大嫂沒讓,夫人還說……」說到這裏,老萬頭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夫人本來還想給您送蟹粉獅子頭過來的,後來想著滿軍營的兄弟們個個都看著您一個人吃,這不太好,所以夫人準備給您做豬肉幹,下迴再給您送過來。」


    薛潤啼笑皆非,不知怎麽的,一股暖流從他心底緩緩升起。薛潤深唿吸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夫人在家可還好?」他低聲問道。


    老萬頭老老實實地答道:「那天您半夜這麽一走啊,夫人早上起來就生氣了,做什麽都沒心思。昨天夜裏連晚飯都沒吃,隻扒了半碗白飯,然後一夜沒睡,光顧著給您收拾東西了。」


    薛潤輕歎,想象著她淚光閃閃,嘟著嘴坐在窗下獨自生悶氣的嬌俏模樣,他微微有些心疼,「我不在家,夫人的安危就倚仗萬叔了。」薛潤沉聲說道:「待擊退了漠北人,我再論功行賞,夫人從京城帶來的女兒紅很是香醇,到時候也賞你一壇。」


    一提到酒,老萬頭頓時兩眼放光,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將軍放心。」


    「那你迴吧。」薛潤吩咐道。


    老萬頭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可走到門口,老萬頭又迴來了,「將軍,夫人有交代,那啥,有個罐子,罐子裏裝著菊花茶,將軍出汗多,要喝些菊花茶,要是嫌、嫌……」鸚鵡學舌了幾句以後,老萬頭把白棠心交代的話給忘了,「嫌菊花茶什麽來著,就、就放……」


    老萬頭想了老半天也沒想起來要放什麽。


    薛潤低聲說道,「就放冰片糖。」


    老萬頭終於如夢初醒,「對對對,夫人就是這麽吩咐的。將軍恕罪,老奴這一時半會的記不周全了。」


    老萬頭走了以後,薛潤看著堆了滿地的東西,想著自己的小妻子在準備這些東西時忙碌的身影,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嘴角也不可抑製地微揚了起來。


    老萬頭一迴到家,白棠心就逮著他,劈頭蓋臉地問起了薛潤的事。將軍是不是又去練兵去了?他穿著什麽衣裳?是不是出了一身一頭的汗?身上可有沾了灰塵?他吃了飯沒,軍營裏的夥食可好?


    老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白棠心,一句話都答不上來,急得白棠心直跺腳。


    最後還是勞嬤嬤出來解圍,「夫人莫急,橫豎過幾天老萬頭還要去軍營把將軍要換洗的衣服拿出來不是,到時候您再細細地吩咐他。老萬頭是個粗人,哪裏一下子記得這許多。」


    勞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老萬頭使了個眼色。


    老萬頭低下了頭。


    白棠心歎了一口氣,知道是自己太急躁了,「萬叔辛苦了,廚房裏給你備好了濃濃的紅豆粥,快去吃點吧。」白棠心帶著歉意地對老萬頭說道。


    老萬頭朝著白棠心行了一禮,逃似的去了廚房。年輕人的世界他不懂,可在軍營裏練兵布陣,哪位將士身上不是一身臭汗,誰身上、鞋上沒有灰塵。至於夥食好不好,想也知道,一口大鍋煮出百十號人的飯菜,味道能好到哪裏去啊。


    可話又說迴來,能被人惦記著,多好啊,這不,夫人還留了紅豆粥給自己,放在過去,誰記得他老萬頭啊。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白棠心每天都和小桃一起去鎮西的大樹下與那些婦人們一起等候從軍營裏傳出來的消息。


    每隔幾天,老萬頭會聽從白棠心的差遣去給薛潤送東西,再把薛潤換下的髒衣服拿迴家中漿洗。而老萬頭也在白棠心的調教下,學會了仔細觀察薛潤的衣著和精神狀態,迴到府中便詳細地一一報與白棠心聽,白棠心這才稍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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