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幾次,做出來的月餅是四不像的,但高氏摸索了幾次之後,很快就做出了豆沙餡的月餅、蓮蓉餡的月餅,還有花生芝麻餡的,味道還挺好的。


    接下來,白棠心突發其想,讓高氏做出了羊肉醬的月餅,勞嬤嬤想試試醃菜餡的月餅,小桃則想出了水果餡的月餅,最後老萬頭也來湊了個熱鬧,想出了麻辣豆腐餡的月餅,月餅徹底被將軍府的人給玩壞了。


    到了八月十五的這一天,軍營裏休息半日,薛潤便早早迴來了。沒到華燈初上的時候,但院子裏已經掛起了漂亮的宮燈,每隻宮燈下還係著張小紙片。


    薛潤停下了腳步,他托住了其中一盞宮燈下係著的紙條。隻見紙條上畫著幾束稻穗,旁邊有個農人老伯正在拉二胡,紙條下用朱砂寫了甲丙,又用濃墨寫了乙戍。畫工相當簡潔且極傳神,看著像是他妻子的手筆。


    他略一思忖,也能猜出是水到渠成之意,隻是這「甲丙」與「乙戍」二字又是何意?


    「將軍迴來了。」勞嬤嬤喜氣洋洋地喊了一聲。


    白棠心聞訊,抓著毛筆就從內室跑了出來。她分明就是一臉的驚喜,卻跺著腳說道:「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我們、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她嬌俏可愛的模樣、嬌嗔親昵的語氣讓薛潤心中一蕩,可他卻眉毛一擰,準備什麽?猜燈謎?不是有元宵節才有燈謎猜嗎?可現在是中秋節,又不是元宵節。


    薛潤想起來,他還是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跟著父母去逛過元宵燈市,他的父親高大又強壯,總是讓自己騎在肩頭,然後牽著母親的手,一家三口一同逛燈節。而他的母親,聰穎而又美麗總能猜到很多的燈謎。


    「我想著勞嬤嬤和高媽媽過完中秋就要準備迴鄉了,元宵節恐怕也隻有我們幾個人冷冷清清地在府裏過,索性把元宵節的猜燈謎挪到中秋節來熱鬧熱鬧,好不好?」


    薛潤的思緒被她的聲音給拉了迴來,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則仰著巴掌大的小臉看著他,笑靨如花。


    薛潤嗯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對於他冷淡,白棠心與府中人早就習以為常,她毫不介意地拿著筆迴了內室。


    今天白棠心也給府裏的仆人們製訂了一條猜燈謎的獎懲製度,每個人至少要猜三個以上的燈謎,如果猜對了,就能領到用朱砂筆寫著的甲字開頭的月餅,如果猜錯了,就得當眾吃下乙字分組的月餅,如果有人能猜對五個以上燈謎,那麽還會另行獎勵。


    考慮到仆人們大多不識字,所以大多數的燈謎都被白棠心和小桃畫了出來。


    薛潤去小浴室洗了澡,換上了幹爽的家居衣裳,半躺在美人榻上看著書。從外間傳來了小妻子和丫鬟笑著說話的聲音,她的聲音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薛潤笑了笑,修長的手指翻過了一頁透著墨香的書扉。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桃低垂著頭,站在門邊喊了他一聲:「將軍,夫人請您出去用飯。」


    薛潤合上了書本,起身走出了內室。院子裏清風徐送,飄滿了濃鬱清幽的桂花香氣。


    院子裏還掛著精致漂亮的宮燈,將府裏照得亮堂堂、暖融融的。


    薛潤走進了花廳,他的小妻子穿著家常衣裳,婷婷玉立地站八仙圓桌前,手裏正拿著個玉壺正在斟酒。


    「將軍來了。」白棠心迴頭看了他一眼,笑語盈盈,「今天是中秋佳節,妾身讓高媽媽準備了些酒菜,您看看可還好?」


    薛潤掃了一眼,桌上擺著鬆石鎮的名菜烤羊羔,也有京城名點驢打滾,更有江南名菜一品蟹粉獅子頭等等。


    薛潤看了白棠心一眼,他與她的母親都是江南女子,她們在少女時期還曾是閨中密友。


    薛潤小的時候也曾經吃過母親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隻可惜,自從父母去世以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


    薛潤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吃。烤羊羔雖然好吃卻不稀罕,驢打滾是甜品,薛潤隻吃了一塊就不吃了。唯獨這蟹粉獅子頭,蟹粉獨特的鮮鹹濃香混著剁成泥的七分瘦、三分肥的豬肉餡,豬肉新鮮、蟹粉鮮美,完完全全就是記憶中母親素手烹飪出來的美味佳肴,薛潤有一瞬間的失神。


    白棠心仔細地打量著薛潤的表情,他一向不愛說話,所以她隻能揣測,也不知她親手做的蟹粉獅子頭是否合他的口味?但見他怔怔的模樣,應該、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鬆石鎮地處北疆,不產海味幹貨,這蟹粉膏和蟹黃醬是她的嫂子們特意尋了來,放進她的嫁妝裏的,所以她才能做出這蟹粉獅子頭。


    薛潤怔怔著,好一會才迴過神來,看著她期許的眼神,他嘴角輕抿。白棠心麵色緋紅,他笑了,他果然是喜歡的。


    「將軍,您再喝杯女兒紅吧,待會也和我們一起猜燈謎,好不好?」她軟語相求。


    美食當前,美人在側,更有美景相伴,薛潤如何拒絕得了,他舉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美酒,半晌,他又嗯了一聲。


    白棠心側著腦袋看著他,甜甜地笑了。


    吃過飯,白棠心大著膽子主動拉住了他的手,一個一個地去看掛在宮燈之下的謎麵。


    薛潤隻看了兩個謎麵就沒興趣了,這些謎麵也太簡單了。隻是她拉著他的手,他不舍她指間的溫暖,認認真真地陪著她把所有的謎麵都看完了。


    白棠心有些著急,這所有的謎麵都看過了,薛潤怎麽一個謎麵都差不出來呢?她和小桃在想這些謎麵的時候就充分考慮過府中下人不識字的情況,所以大多數謎麵都是畫出來的,就算有字謎,那也是非常淺白的,薛潤怎麽一個都猜不中?


    她看了看他,他也低頭看向她。白棠心一咬牙,指著寫了一副弓箭的紙條,悄聲說道,「將軍,您看看這個,一副弓箭,一副啊,很好猜的。」


    薛潤看看她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張紙條,他轉身離開了。


    白棠心站在原地,有些尷尬,這麽容易他都猜不出來嗎?


    薛潤走了之後,小桃才敢湊過來,說道:「夫人,我們可以猜燈謎了嗎?」


    白棠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仆人們這才歡天喜地地從周圍走了過來,開始對那些燈謎指指點點了起來。


    白棠心讓小桃和勞嬤嬤主持猜謎會,自己則去了正屋。


    一進屋,她就楞住了,薛潤低頭站在案前正持筆寫著些什麽。他長身玉立,穿著月白色寬袖雲紋的家常衣裳,頭戴白玉冠,麵容俊美,腰間係著的織錦腰帶襯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哎,這樣俊美如論仙一般的夫君,若是言語之間再主動一些就好了,白棠心微歎。


    「等外頭忙完了,你再來猜這個,猜中有獎。若是猜不中……」薛潤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白棠心一眼,淡淡地說道:「猜不中便要受罰。」


    白棠心瞪大了眼睛,什麽啊?


    薛潤說完,便走到了一旁,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了書。白棠心走到了書案邊,看了看他寫的東西。


    薛潤是武將,但白棠心沒有想到他這手飛白體居然寫得這樣好,他字體清秀、筆鋒剛硬勁道,霸氣盡現,比她寫的字可好看多了。隻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白棠心傻了眼,這是什麽意思啊?這不是前人的詩詞嗎。她想了半天,這分明就是一首情詩,可是落花?燕雙飛?有什麽玄機嗎?


    薛潤捧著書本看,眼睛的餘光卻一直打量著他的小妻子。見她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寫下的謎麵,絞盡腦汁地想著。他微微一笑,愜意地又翻過了一頁書頁。


    此時小桃站在內室門口,小心地叫喚著:「夫人、夫人。」


    白棠心隻得先行離開了,隻是她嘴裏還念叨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這句話,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外頭的猜謎活動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大多數人都能猜中兩個或三個謎麵,就算不會,也有其他人幫著他們猜中了,於是就到了獎懲環節。


    白棠心和小桃想出來的獎勵辦法,猜中了字謎,就會獎勵一個甲字開頭編號的月餅,這類月餅是傳統口味的,例如是豆沙、蓮蓉、糖冬瓜餡等等;如果沒猜中,那麽就要當眾罰吃一個乙字開頭的創新月餅,例如腐乳皮蛋餡的月餅、辣椒泥餡的月餅,還有泡了陳醋的超酸糯米飯餡月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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