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得了體麵又占了便宜,心裏早已樂開了花,聽說白棠心還要送金釵,連忙擺手道:「夫人太客氣了,要為我那外甥女兒添箱,這是我外甥女兒的福氣,可您這禮也貴重了,我們鄉下女孩兒成親,哪敢……」


    薛潤突然說了句:「收著。」


    周太太和白棠心停止了交談,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看了看薛潤的臉色,知道他有些不耐煩了,就不敢再多說了。


    周太太朝著薛潤和白棠心行了禮,目送薛潤帶著白棠心離開了寶妝樓。


    鬆石鎮地處邊陲,與漠北接壤,百姓們與遊牧異族比鄰而居,生活習慣與京城大相徑庭。


    就好比說男女大防吧,若是在京城,年輕女子幾乎不被允許獨自出門,已經訂了親事,尚未出閣的少女在婚前更不能隨意出門拋頭露麵。


    而像白棠心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女眷規矩就更多了,想要出一趟門,簡直麻煩得要命,至少也要勞師動眾地提前準備一天,與其這樣,白棠心索性不出門了。


    可現在她跟在薛潤的身後在街上閑逛,卻看到很多梳著未嫁女發式的少女毫不避諱地在街上走來走去。雖然也有路人不時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有人看到她以後露出了驚豔的神色,但更多的人隻是匆匆看了她一眼以後就繼續趕路了。


    白棠心有一絲竊喜,看起來鬆石鎮的居民們於男女大防並不是那麽看重,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獨行女子並不少,而且這裏的女子似乎也沒有戴麵紗或者帷帽的習慣,這是不是代表著以後她也有機會自己出門?


    一高興,白棠心就忍不住東張西望了起來。鬆石鎮的人們個子都好高呀,這裏的男人們都是高大魁梧、膚色深黑的,看上去都很有男子氣概,他們個個都在腰間纏了塊毛茸茸的獸皮,腳下還都蹬長筒靴。


    女人們都是高挑豐滿的,喜歡穿窄腰半袖的衣裳,個個都有小蠻腰和一截白晰的手腕,她們喜歡在腦後綁一條長長的麻花辮,麵龐旁的碎發就編成許多條小辮子,額間用彩色粗線編織出來的發帶做成抹額,鬢邊還總是插上幾支漂亮的雀鳥羽毛,看上去英氣勃勃又颯爽英姿的。


    白棠心看著行色匆匆的人們,很感興趣。可薛潤見她一直盯著街上的男子們看,有些不悅,他加快了腳步。


    白棠心並不知道薛潤的想法,隻是見他突然走遠了,這才迴過神來,氣喘籲籲地追了上去。


    薛潤走進了一家看上去挺氣派的酒樓,酒樓的掌櫃和小二都認識薛潤,直接將他們迎到了二樓裝潢豪華的包廂。薛潤隨口點了幾道菜,小二退下之後,包間裏就陷入了沉默。


    白棠心偷偷打量著薛潤,薛潤正在閉目養神。她已經看出來他有些不高興了,可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難道是因為她和周太太在寶妝樓裏多聊了幾句嗎?白棠心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好一會,兩個小二抬著個超級大的木盤吭哧吭哺地走進了雅間,白棠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個超級大的木盤給吸引住了,隻見那個足有桌麵大的木盤上放著一整隻炸雞、一整隻烤鴨和一整隻的鹵鵝,而圍繞在雞鴨鵝旁的是些烤番薯、整截蒸熟了的山藥、水煮花生等等。


    白棠心有些詫異,不是說薛潤是個節儉之人嗎,這麽一頓飯,雞鴨鵝倶有,怎麽吃得完?


    薛潤先用小二呈上來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手,將炸雞、烤鴨和鹵鵝撕成了小塊,又將烤番薯、蒸山藥的皮給剝了。他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手,然後拿起筷子,挾了一塊鹵鵝肉放進了白棠心的碗裏。白棠心簡直受寵若驚,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不生氣了啊。


    白棠心吃了塊鹵鵝,鵝肉呢,她以前在京城也沒少吃,但她更喜歡吃雞肉,因為鵝肉更韌,咬起來費牙,而且總有股膻味,所以她對鵝的興趣也不是很大。可這塊鹵鵝肉咬在嘴裏肉質很嫩,而且皮下幾乎沒有肥油,被濃香鹵料浸煮出來的鵝皮鮮味厚重,香料的濃烈蓋住了鵝肉中的膻味,一口咬下去,隻覺得連鵝骨頭都是香的。


    薛潤往她碗裏又堆了幾筷子撕碎了的炸雞和烤鴨,炸雞的表皮十分脆,表皮下的肉質也嫩得一口咬下去就能滲出鮮甜的雞湯來。白棠心品了又品,覺得這炸雞應該是先將整隻雞用紅棗和當歸、黨參等先煲煮到連骨頭都酥爛的程度,然後再整隻拎出來入油鍋炸成的。


    所以炸雞的表皮鬆脆鮮嫩得入口即化,肉質軟爛,而且還富含藥材香氣的濃汁。除此之外,雞肉還含有濃鬱的紅棗微甜,實在是太好吃了。而烤鴨則是用果木現烤出來的,透著濃烈的果香,焦脆的烤鴨肉再配上酸酸甜甜的冰梅醬,白棠心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塊。


    其實這些雞鴨鵝看著嚇人,實際上骨多肉少,頃刻間,兩人就將一隻炸雞、一隻烤鴨和一隻鹵鵝吃得幹幹淨淨。


    其實白棠心已經吃得很飽了,可薛潤還是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她,她幾乎可以猜到他其實是想說,你怎麽隻吃這麽一點?白棠心隻得又吃了塊雞肉,薛潤這才微微一笑。


    他將她留碗裏吃不下的那些菜肴全吃完了,白棠心十分震驚,可莫名其妙的她又有些麵紅。


    鬆石鎮也不大,薛潤領著白棠心逛了一迴寶妝樓,再帶著她吃了一頓飯,這街也就逛完了。不過,白棠心還是挺高興的,可以不用戴帷帽,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的感覺很好,更何況她還是和薛潤一起出門的。


    剛迴府,白棠心略歇了歇,勞嬤嬤就領著個衣著幹淨,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過來求見,「夫人,這是百味軒高大廚的妻子高氏,將軍聘了她來咱們府裏當廚娘。」


    百味軒?白棠心看了看高氏,心想百味軒不就是剛才薛潤帶著她去吃炸雞、烤鴨和鹵鵝的那家酒樓嗎,「你看上去不像鬆石鎮的人。」白棠心道。


    高氏恭恭敬敬地答道:「迴夫人的話,我本是嶼州人,跟著我們當家的來到鬆石鎮已經十餘年了。」


    白棠心聽了,又問:「你夫君一直在百味軒當廚子?」


    高氏點頭,「是,百味軒是我夫家大伯的產業,我們夫妻也是被大伯聘了當廚子的。」


    白棠心抿了抿嘴,忍不住問道:「那你夫君的拿手好菜是……」


    「炸雞。」高氏驕傲地說道。一說起丈夫的手藝,高氏與有榮焉地繼續說道:「不瞞夫人說我家夫君的炸雞當屬一絕,不但是鬆石鎮的招牌菜式,就連附近三縣三鎮的人都會慕名前來百味軒品嚐炸雞。其實我家夫君的拿手好菜還不隻炸雞一樣,還有葡萄肉丸、甜醬魚……」


    白棠心一聽說高氏的夫君就是做炸雞的廚子,麵上已經有些微微泛紅了,她心裏甜甜的。薛潤這個人,麵上雖然冷冰冰的,但其實他還是在替她著想的吧,新婚夜她就抱怨飯菜不好吃了,今天一有機會,他就帶她逛街吃飯,看到她喜歡吃百味軒的炸雞,所以他就把做炸雞的廚子老婆請到府裏做菜。


    「勞嬤嬤,你帶高媽媽去廚房試試手吧,晚飯我和將軍要用兩肉兩素、一道湯品並甜點,大約就是這樣。」白棠心吩咐道。


    高氏很清楚,薛將軍是鬆石鎮官銜最高的人了,隻要自己做出來的飯菜合將軍夫人的口味,難道還怕薪酬低不成,於是高氏很高興地應了一聲是,跟著勞嬤嬤下去了。


    晚飯時分,高氏果然整治出一桌豐盛的菜肴。


    那高氏也是個有心人,薛將軍新婚就為夫人聘請廚娘,可見將軍是十分寵愛夫人的。


    而這夫人又是京城人氏,出身名門,想必更喜口味清淡的素菜,所以高氏除了做蜜燴羊腿和鮮辣紅燒肉兩道主菜之外,還斟酌著做了口味清淡鮮美的雜蕈燴白菜和醃菜末蒸嫩豆角。除此之外,她還燜了一罐蓮藕排骨湯,餐後點心是杏仁豆腐淋霜糖粉。


    到了晚飯時分,薛潤大口大口吃得歡,白棠心也吃得眉飛色舞。原來她未出閣時,白家聘請的廚娘至少也有七八個,而且人人都有拿手的好菜。現在高氏雖然隻有一個人,肯定比不上原來在娘家那樣一頓飯至少也有七八道菜,想吃點甜品、點心也有好多選擇,但白棠心已經知足了。她讓小桃去傳話給高氏,讓高氏明天一早到府裏來。


    薛潤吃完飯就離開花廳了,白棠心吃得有點撐,就帶著小桃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又細細地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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