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別人死亡的謊言是最黑暗的事情……”法絡德拍拍他的拐杖,輕輕喘氣。“你最好保持承諾,屍體,否則諸界會像磨坊的轉輪一樣碾碎你。”

    無名氏轉過身,卻又再次轉過來,問道:“我聽說你找到很多屍體,法絡德。它們從哪裏來的?”

    “法師會透露他法術的秘密嗎?收屍人也是……”法絡德皺眉,打量著他,“也許我會告訴你……但是你必須保證,絕不泄露出去。”

    “我聽到的隻會出現在我的耳朵裏。”無名氏說道,顯然,法絡德已經老了,至於他死後的話,看來無名氏是不介意說出的。

    “很好……”法絡德用他的拐杖敲敲地板,並且冷笑,顯然是察覺了無名氏的所想。“這個村莊並非唯一埋藏在拾荒者廣場底下的東西。”

    “房間,墓穴,走廊……”法絡德露出極淺的微笑,他的眼睛像黃金一樣發亮,“像瀝青一樣黑的地方,塞滿了流淚石和珍貴的死人,都躺在它們的棺材裏,睡著……”

    “這些屍體都是那兒來的?”

    法絡德斜眼瞄了無名氏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屍體,屍體……所有的東西都會死。生命如此短暫,但是死亡卻持續非常非常久。許多人,許多死亡……”他的視線在無名氏的身上遊移,好像無名氏已經死了,成為一具屍體,“把他們留在死亡的手中毫無用處,不是浪費嗎?”

    法絡德貪婪地微笑,“送到太平間去的屍體並不都是送到焚化爐去,屍體。清除者把一部分屍體埋葬在城市的腹地裏。就在村莊的底下……這麽近……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如果不利用這個機會,我就是個傻瓜……”

    “所以你把清除著埋葬的屍體弄出來,再把它們賣迴給清除者?”無名氏說道。

    法絡德點頭,然後輕輕地笑著——他的聲音像流沙,“這些陵墓就和清除者的口袋一樣深。”

    “而且和人的貪婪一樣深。”

    “噢,是啊……”法絡德冷笑,“而且在什麽都不剩的時候,人類的貪婪永遠是可靠的,對嗎?”

    無名氏覺得,既然說了那麽多,那麽在問法絡德一些事情也不可,“那麽,這個村莊是怎麽迴事?”

    “呃,那可是有曆史的……”法絡德又舔了舔他的嘴唇,然後聳肩,幹枯的雙手撫摸著相同幹枯的拐杖,“但是說真的,我覺得那個曆史很無聊。簡短地說?它是貧民區的一部分,有一天被堵起來,法印城的一部分寫到死亡之書裏。”

    “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那些服侍痛苦女士,到處漂浮的監護者嗎?呃,不知道也無所謂——他們到處修理,拆除,埋葬,建設。你懂了嗎?”我點頭,他繼續,“呃,據說……這也是清除者的傳說,很古老了……監護者會在一天之內把貧民區的某一區全部地圍起來,所有人就忘記了它的存在。他們把很多垃圾丟進去,很快地,甚至沒有人知道它在這裏。”法絡德微笑,“邪惡吧?法印城的一部分完全被遺忘?”

    “你是怎麽找到的?”無名氏問道。

    法絡德嘖嘖道,“我的眼睛還在,屍體,我的耳朵也還在,當你有足夠的才智,能把這兩樣東西結合在一起時,要了解任何事情的秘密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困難了。”

    無名氏告別了法絡德,天色已晚,他不打算在黑夜中尋找那不知名的小球。

    “不如,明天再去吧。”莫特說道。

    “好吧,在晚上幫你找球可不是什麽值得讚揚的注意。”達肯終於說了一句話,“另外,死亡不是下午應該發生的事。”

    ……

    在休息之前,無名氏看到達肯在查看一個小圓環。令我吃驚的是,它看起來是由幾個相互嵌套的圓環組成,巧妙地彼此串連,使用者可以將它收攏成緊湊的狀態。無名氏認為這個石環對於達肯的意義就象魔法書對他的一樣,讓他可以記憶吉斯瑟雷人的魔法。

    “你能教我這些東西嗎?”

    “‘知道’”,達肯迴答道,“‘知道’人民的方式和你剛‘知道’的魔法的方式不一樣。並不是活力帶來力量,是‘知道’自己來帶力量。色西蒙的教導提到這樣的事情。”

    “你能教我色西蒙之道嗎,達肯?”無名氏問道。

    “你‘知道’你問了什麽問題嗎?”達肯的劍的質地開始流動,直到它變得像石頭一樣。“要走色西蒙的道路,你必須‘知道’人民。一個非人民要‘知道’這樣的事是困難的。那些非人民聽過色西蒙之路,但是他們不‘知道’這路。”

    顯然,無名氏被達肯的這一番話激起了興趣:“達肯,我想“知道”人民,還有色西蒙的教導。我相信在這些東西裏麵有智慧。”

    “‘知道’我聽過你的話,而我應該測試他們。為了學習,你必須‘知道’人民。為了‘知道’人民,你必須‘知道’色西蒙之完全圓環。”達肯拿起了他的石盤,而他蜘蛛般的手指鉤著它。隨著“咯嗒”一聲,這個環的圓盤滑進一個新的結構中。他顛倒這個動作,封閉這個石頭。“‘知道’第一個色西蒙之環正對你敞開,研究它,而我將聽你的話語。”

    無名氏拿起達肯的色西蒙完全圓環。並且學著達肯在這些圓環上的動作,這些圓盤在我的觸碰下開始滑動,重新組合為另一種結構。在這些圓環上的是一連串的符號標記,它書寫的方式是無名氏從未見過的。它是一連串環環相扣的幾何圖形,而且圓形占了大多數。但是在僅僅看過這些符號後,無名氏就確信我可以明白並解讀它們。又一次嚐試使用無名氏曾經擁有的知識,但是不能迴憶起任何東西。無名氏便開始閱讀第一環。

    “‘知道’我們是第一批人民。”

    “曾經一切都是混亂。第一批人民被想成是從混亂中出現的。當第一批人民開始知道他們自己時,就不在有混亂,變成了血肉。”

    “憑借他們對事情的‘知道’和想法,人民形成了第一個世界並且居住在裏麵,用他們的‘知識’支撐他們。”

    “然後肉體對人民來說是陌生的,並且因為它,人民開始不‘知道’自己。肉體產生了新的想法,貪婪和憎恨,痛苦和喜悅,嫉妒和懷疑。這些使他們互相吞吃,而人民的意誌被分離了。在他們的分離中,人民被懲罰。”

    “肉體的感情是強烈的,貪婪和憎恨,痛苦和喜悅,嫉妒和懷疑,這些對敵人而言都如同指引的石頭一樣。在變成肉體的過程中,第一批人民被那些‘知道’肉體隻不過是他們一直的工具的人民奴役,他們‘知道’這些野獸是伊利西魔。”

    “伊利西魔是一種不‘知道’他們自己的種族,他們已學會如何讓別的種族不‘知道’自己。”

    “他們是有觸手的人,他們住在肉體裏,並且將肉體視為他們意誌的工具。他們的血如水一樣,並且他們用思想形成意誌。當伊利西魔殺向人民時,人民不再是人民,人民變成了奴隸。”

    “伊利西魔將人民從第一個世界帶往虛擬世界。當人民在虛擬世界上辛苦的勞動時,伊利西魔教了人民關於肉體之路。因為他們,人民開始‘知道’失敗,他們開始‘知道’痛苦,他們開始‘知道’死亡,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他們開始‘知道’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沉迷於他的肉體是什麽樣子。他們開始‘知道’在這樣的事情中感到快樂時的恐怖。”

    “完全圓環‘知道’人民如何失去他們自己,然後如何重新‘知道’他們自己。”

    看完第一個環,無名氏和達肯談論了他研讀的東西,達肯問無名氏知道了什麽,顯然,並不是問為什麽看到了什麽,而是問無名氏理解了什麽。

    “也許,第一環告訴我們,如果我們不‘知道’那麽久會被奴役,如果‘知道’也不一定獲得清明,我們不能‘知道’自己,但是我們要‘知道’自己。”無名氏如是說。

    “你已經開始‘知道’色西蒙第一環。你不隻看見色西蒙的話,你已開始‘知道’它們。”達肯拿起環,並用他的手鉤住環的邊緣。隨著‘喀嗒’一聲,這個環的圓盤滑進一個新的結構中。他顛倒這個動作,封閉這個石頭。“‘知道’色西蒙第二環正對你敞開,研讀它們,而我將聽你的話語。”

    無名氏接過達肯手中的環,開始研讀第二環。

    “要‘知道’肉體無法在鋼鐵上寫下記號,並‘知道’鋼鐵可以在肉體上留下記號。‘知道’這個,色西蒙就能得到自由。”

    “‘知道’有觸手的生物是血肉之軀。他們憑借肉體,用它做為意誌的工具。他們的血肉為起意誌服務的地方之一,就在伊利西魔虛擬世界的繭衣平原。”

    “那裏就是伊利西魔吸幹人的頭腦之後,丟棄屍體的地方。當腦漿被吸幹後,繭衣平原就獲得養分,養殖伊利西魔的毒草。色西蒙耕耘那片原野,不認識他自己,或他變成什麽樣子。他是血肉的工具,而血肉是內容。”

    “色西蒙就是在這些原野上,‘知道’了鋼鐵聖經。在一次轉變之時,當色西蒙用他的手耕耘土地時,他遇到一個大腦仍然留在其中的頭顱。它沒有被當做食物,但是它已經死了。”

    “想到有一個人類死了,卻沒有被當成伊利西魔的事物,那是色西蒙無法了解的想法。根據這個想法,他想要知道那個頭顱發生了什麽事。”

    “在那個頭顱的頭骨裏嵌著一把鋼刀。它刺穿了骨頭。色西蒙意識到是它殺死了頭顱。鋼鐵勝過了血肉,但是血肉沒有勝過鋼鐵。”

    “色西蒙把刀刃取出,研究它的表麵。在其中,他看到了他的倒影。就是在鋼鐵的倒影裏,色西蒙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它的刀鋒銳利,它的意誌就是使用者的意誌。這就是當色西蒙提出‘雙天空宣言’時,舉起以對抗吉斯的那把刀。”

    “色西蒙將那把刀保留了很長一斷時間,他思想許多關於它的事。他在原野上使用它來協助工作。在使用它時,他就思考它沒有被使用的方法。”

    “伊利西魔是很強大的。色西蒙曾以為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然而伊利西魔從來不帶著鋼鐵當作工具,他們隻用肉體當作工具。所有的事情都是借著肉體完成的,因為有觸手的人是由肉體所組成的,並且他們‘知道’肉體。然而鋼鐵優於肉體,當這把劍殺死了那個軀殼時,是肉體比鋼鐵軟弱。”

    “這就是那時色西蒙開始‘知道’肉體屈服於鋼鐵之下。‘知道’了這個,他開始‘知道’鋼鐵比伊利西魔更強大。”

    “鋼鐵被人民利用,要‘知道’人們用了鋼鐵後,‘知道’了自由。”

    再次,無名氏告訴了達肯我所學到的。

    “也許,‘不知道’可以成為枷鎖,也能成為鑰匙,‘知道’不會被完全‘知道’會有‘知道’的東西,‘知道’不是王道,但是在‘王道’前,‘知道’就是一切。”

    “你已看見這些話,並且你的看見超越了他們。你已開始‘知道’色西蒙第二環。”他拿起圓環,並且隨著一個靈巧的動作,他扭轉其中一節,因此其中一個圓盤往前滑——但是奇怪的是,這石頭看起來依舊是完整的。他將圓盤交給無名氏,說:“深思這個教導,那麽對它的‘知道’將給你力量。當你關注它時,你會‘知道’更多。”無名氏意識到他給了自己一個吉斯瑟雷魔法的卷軸,而且他可以將其抄寫到自己的魔法書裏。達肯同樣也解開色西蒙第三環給無名氏。無名氏似乎忘記了夜晚催人的隨意,繼續開始研讀。

    “色西蒙為伊利西魔阿拉西和他的同伴在虛幻世界的幽暗天堂裏工作了許多年。他的責任會折斷很多人的背,但是色西蒙繼續工作,忍受虐待和疲倦。”

    “結果伊利西魔阿拉西命令色西蒙到他的庭院去見他。他說色西蒙對他的同伴表現出頑強的態度和懦夫的行徑。這個指控沒有半點真實,阿拉西隻是想‘知道’憤怒的火是否在色西蒙心理燃燒。他想‘知道’色西蒙的心是屬於仆人的心,還是背叛者的心。”

    “色西蒙接受伊利西魔的懲罰,而沒有顯露他新獲得的力量。他‘知道’如果他顯露心中的憤恨,將沒有任何用處,而且會傷害其他人,和他一起倒下。他選擇忍受懲罰,被關在沉默之柱中,受苦一年。”

    “在柱子上被鞭打時,色西蒙將他的意誌移動到痛苦無法接觸的地方,留下他的身體。他忍耐了一年,而當他被帶到阿拉西麵前時,他按照禮節向伊利西魔表示感謝他的懲罰。這樣一來,他在伊利西魔的眼中證明自己是個奴隸,但他的心開始保持自由。”

    “通過忍受及熄滅他的憎恨之火,他讓阿拉西以為他很軟弱。當反抗行動的時機來臨,阿拉西是伊利西魔中第一個在色西蒙手中‘知道’死亡的人,並且死了第三次。”

    無名氏對第三環包含的信息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意識到它可以被總結成他曾經聽達肯用過的。

    “我也許知道第三環了。”無名氏說道,達肯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無名氏。

    “忍耐。在忍耐中,變得強壯,自由,堅持自由,活下來。”

    無名氏說的話將似乎不可思議地打擊了達肯……當我說話時,他皺起額頭,接著恢複了他平常順從的表情。他從圓環上解開了一節,給了無名氏另一個吉斯瑟雷魔法。我猜也許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學習。

    “很好……你還有什麽可以教我的嗎?”

    當無名氏問出這些字時,無名氏卻發現達肯沒有看著他。達肯手中正握著完全圓環,研讀著它。他的劍的質地變得和完全圓環一樣……突然間達肯不知怎麽的看起來‘老了一些’。莫非解開圓環會消耗他的生命力?

    “達肯?”無名氏關心地問。

    達肯的黝黑的雙眼從圓環抬起,看著無名氏說:“‘知道’我不相信你會開始‘知道’圓環的教導。這是……學習色西蒙之道,你將走在困難的道路上。你的意誌集中在這件事嗎?”

    當無名氏表示肯定後,他解開了第四環給無名氏。無名氏注視著麵前的東西,包含了一個背叛他們的人民的背叛者。但是太晚了,無名氏卻無法去研讀這個背叛者的故事然後告訴這個吉斯瑟雷人。

    不過,無名氏決定稍後在研究,因為天邊已經破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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