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知道吧?”諾小廉眨巴眼睛,心裏慌得一匹,因為這輛車的主人他太熟悉。


    跑車流暢地停在路邊,車門正對醫院門口。


    “小廉,該迴家了!”


    悅耳的聲音從車裏響起,令醫院門口的兩人身體一顫。


    艾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從車裏出來的人,顫聲喊道:“諾……”


    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聽見諾小廉甜甜地衝來人喊了一聲‘阿爹’。


    阿爹?他是諾小廉的阿爹……


    艾戈隻感覺天昏地暗,握緊拳頭把手指鑲嵌進肉裏,用疼痛麻痹神經讓自己保持冷靜。


    掛起燦爛的微笑,艾戈主動打招唿道:“好久不見——”


    視線停留在艾戈包紮石膏的手上一秒,繼而看向艾戈正臉,諾茲含笑點頭,“好久不見。”


    第4章 chapter4


    “哇,原來和艾叔叔認識的人是阿爹啊。”諾小廉抱著諾茲的大腿使勁搖晃,“和我的偶像認識都不告訴我一聲!哼,阿爹壞——”


    “我聽阿詹說你偷偷跑出來,怎麽迴事?”諾茲捏著諾小廉的雙頰不客氣地使勁,把小家夥的臉頰捏得彤紅。


    諾小廉心虛,支支吾吾不敢說話,捂住被揉捏的臉,眼裏滿是委屈。


    艾戈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四年前一別,他和諾茲再也沒見過,如今卻是在這樣的場合重逢。


    就在他想著要以什麽的姿態開口時,諾茲先說道:“讓你看笑話了,小廉沒少給你惹麻煩吧,抱歉。”


    客氣又疏遠的態度打翻艾戈心中的躊躇,醞釀出更酸澀的味道,垂落的手掌揣進口袋裏,他含笑道:“小廉很乖巧,並沒有給我惹麻煩。”


    “那就行。”諾茲牽過諾小廉的手,幹脆說道,“我們就不打擾你,先走一步了。”


    說完便拉著諾小廉走向跑車,絲毫不給艾戈反應的時間。


    “……”還在生我的氣嗎?艾戈欲言又止,手掌的黏稠感讓他清醒過來,喊道,“等一下,不介意多載一個吧,我剛好去趟諾家有事要辦。”


    前行的腳步頓下,諾茲轉頭過來,笑道:“當然可以。”


    心裏鬆了口氣,艾戈故作輕鬆道:“等我幾分鍾,我去和下屬交代一些事情馬上迴來。”


    待諾茲點頭後,艾戈轉頭走進醫院裏直奔洗手間。


    喝——


    唿出壓在嗓子的濁氣,顫抖地從兜裏掏出一粒膠囊。


    放進嘴巴時,馮老的告誡湧上心頭。停頓幾秒,艾戈用力咬碎抑製膠囊,薄荷味道灌滿口腔,緊捏的手掌撐在洗手台上,一股血腥味傳入鼻尖。


    心中的暴躁得到緩解,他才攤開手掌觀察。


    四個明晃晃的指甲印留在上麵,劃出四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殘留著未幹的血跡。


    用水衝刷幹淨之後朝裝有擦傷藥的口袋摸去,裏麵空蕩蕩,才想起東西已經被他送給諾小廉。


    “今天還真是倒黴透頂啊!”艾戈自嘲道。


    隨意擦幹手掌,他邁著矯健的步伐離開。


    醫院外麵,諾茲和諾小廉坐在車裏。


    “為什麽偷偷跑出來?知不知道大家為了找你把諾家翻了個遍。”


    “對不起。”諾小廉低著頭,兩根手指來迴交叉,活脫脫一個受人欺負的小可憐模樣。


    透過車內後視鏡觀察諾小廉,諾茲心裏十分複雜,注意到被諾小廉緊緊壓在腿上的小挎包之後,詢問道:“你包裏裝了什麽?”


    “嗯……”諾小廉左顧右盼,最後還是掏出包裏的擦傷藥,小聲說道,“這是艾叔叔送給我的禮物。”


    禮物?擦傷藥?


    餘光瞥見從醫院走出來的艾戈,諾茲下意識看過去,平靜說道:“這麽寶貴他送的東西,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啊。”


    聞聲,諾小廉僵住,仰起頭訕笑:“艾叔叔是我的偶像,偶像送的東西當然寶貴啦!”


    “是麽……”諾茲沒拆穿諾小廉這話說得有多牽強,小家夥有個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習慣,很珍惜的東西會像現在這樣護在身前。


    咚咚咚——


    車窗被人敲響,艾戈已經走近。


    打開後麵的車門,諾茲示意艾戈坐到諾小廉身邊。


    “哈欠——”諾小廉揉了揉雙眼,昏沉沉地對艾戈說道,“艾叔叔,我有點困了,要不你坐副駕駛去吧。”


    “困了可以讓你偶像抱著你睡。”


    幽幽的聲音傳來,諾小廉噘著嘴,對諾茲的這個提議很是心動,一時間陷入選擇困難的掙紮當中。


    諾茲的跑車隻有四座,艾戈看了一眼就有主意,拉開副駕駛的位置坐進來,對諾茲笑道:“不介意我坐這吧?”


    “……”諾茲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前方,答道,“不用太慣著他,這小孩可喜歡折騰。”


    “阿爹你又說我壞話,哼——”


    艾戈淺笑不語,一大一小之間的默契有種他插不進去的感覺,令他腦子裏全是嗡嗡聲。


    醫院距離諾家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本以為小家夥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真的睡著。


    歪頭看外麵的風景,艾戈無言,明明隻是換了個車坐而已,卻感覺周圍的一切如此新奇。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有這個人在身邊的原因。


    沉浸在喜悅和難過的複雜情緒中徘徊,他有很多問題想問:


    這些年過得好嗎?


    當議員的生活辛不辛苦?


    ……


    還在為當初的事情生我的氣嗎?


    ……


    諾小廉是你和omega所生的嗎?


    淩亂的想法占據大腦,被抑製膠囊安撫的精神又開始隱隱作痛,艾戈靠在座位上,透過窗戶注視著那道淺顯的人影。


    “這麽多年頭一次見你來諾家,遇上什麽麻煩事嗎?”


    動人的聲音傳入耳,艾戈慢條斯理地迴答道:“今天送小廉迴家的時候遇上無人駕駛的車禍,打算問諾叔一些事情。”


    “這樣啊,讓你勞心了。”諾茲不鹹不淡地說完後認真地開車,沒再開口。


    氣氛陷入安靜狀態,艾戈張著嘴巴,還是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小廉是你的孩子嗎?”


    “嗯,我的孩子,親生孩子。”


    “挺討人喜歡的孩子,諾家這下有福氣了。”


    “那你呢,這麽大歲數還不打算結婚生子嗎?”


    艾戈啞然,想說的話卡在嗓子裏,他可以接受任何人對他說這句話,唯獨接受不了從諾茲口中。


    “我還早,艾家和軍部的事情太多,沒那個時間精力去考慮婚姻的事情。倒是你,結了婚都不告訴我一聲,擔心我付不起份子錢嗎。”


    “我不喜歡張揚的性格你也清楚,除了諾家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是啊,你不喜歡張揚,所以當初悄無聲息地離開軍部,連個招唿都不打一聲。


    思緒不由得迴到四年前,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把這個人從婚姻的泥潭中拽出來,可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成功的同時也徹底失敗。


    從小一塊長大,艾戈清楚地知道諾茲是個什麽樣的人,從來不受人拘束,外表表現得多正直心裏就多叛逆。


    也正因為了解他才不顧一切地站出來,可結果卻那麽讓人揪心,釀成一場笑話。


    那些無法言訴地愛慕如死寂一般沉入心底。


    一別四年,再一次見到這個人時對方已經為人父母。


    不知不覺,跑車開進諾家,把艾戈從迴憶中喚醒。


    抱著熟睡的諾小廉出來,諾茲朝身後的艾戈說道:“父親他就在書房,你自己去找吧,我帶小廉去休息。”


    “好,有空再敘。”


    “嗯,會有的。”


    望著諾茲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艾戈強行讓自己從兒女情長中掙脫出來,堅定地朝諾家書房走去。


    雖然有八年沒來過諾家,艾戈還是記得每條路通往哪裏,這裏是他除了艾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承載著他兒時大半記憶。


    “元帥,您怎麽來了?”


    諾管家從書房退出來,正好撞上艾戈,驚喜萬分:“怎麽來也不提前通報一聲,我馬上去準備膳食。”


    “管家爺爺,好久不見。”熟悉的語氣讓艾戈心裏一暖,那股無形間的距離感崩塌,含笑道,“不用麻煩,我找諾叔談點事,說完還要趕迴軍部。”


    “唉,老爺就在裏麵,我去給你拿點你喜歡的茶包帶迴去,可一定要等我啊!”


    “一定,你慢點走,別摔著。”艾戈無奈點頭,諾管家是看著他和諾茲長大的長輩。不同於馮老的嚴格,管家對他們很是寵溺,如今上了年紀也是如此。


    待人走後,艾戈踏進書房,聽到門外聲音的諾家家主諾朗德早已走過來,笑道:“你小子終於舍得來諾家。”


    “諾叔。”


    艾戈恭敬的敬禮引得諾朗德避開,連忙說道:“如今咱倆平級,我可承受不起你這一拜。”


    “諾叔說笑了,我是晚輩,您又和先父是至交,受得起。”艾戈含笑道,倒也沒勉強再拜,任由諾朗德領著坐下。


    “你小子我還不知道,沒什麽大事肯定不會來諾家,說吧,遇到什麽困難了?”


    心中一酸,艾戈搖了搖頭,直言不諱道:“我今天在第一軍校遇到小廉,送他迴來的路上遇到無人駕駛的跑車衝過來,所以來問一下諾家最近有沒有被什麽人盯上。”


    諾朗德眉頭緊皺,看了眼艾戈手上包紮的繃帶,問道:“你手上的傷是因為這個吧。”


    艾戈淺笑,擺手道:“一點小擦傷而已,諾叔不用放在心上。”


    “哦。”諾朗德漠然,撐著手說道,“確實遇上點麻煩,不過這和你沒什麽關係,別放在心上。”


    突然轉變的態度讓艾戈一愣,正打算說什麽時,諾朗德繼續說道:“我很歡迎你來諾家做客,但這點小事你就別管了,諾家自己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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