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她的黑衣人共有五名,一名駕車,四名騎馬跟在馬車邊,此時已經是白天,劫人的馬車離開了黎州,正走在一條山路上,太陽高掛在天空,但後頭的王府護衛仍緊追不舍,兩方在山路上展開了追逐戰。


    「別想跑!」


    有人來救她了!閔初央欣喜的笑著,原本的驚惶不安此時消滅不少,決定見機行事,或許她很快就能脫困。


    馬車霎時猛烈急停,一名黑衣人突然衝進馬車內,砍斷閔初央腳上的繩索,揪住她的發絲,逼她下車。


    一把亮晃晃的短刀抵上她的脖子,黑衣人挾持著她,朝後頭追過來的護衛咆哮。「你們再敢靠過來,我馬上一刀抹了她的脖子,讓你們隻能領一具屍體迴去交差!」


    果然這一招即刻奏效,後方人馬忌憚的停下來,與馬車相隔遙遠,就怕王妃真有什麽萬一。


    閔初央不甘自己受人箝製,冷靜觀察情勢。


    他們不會殺她的,若是要殺,就不會費心將她從王府劫出來。


    所以閔初央也豁出去了,她用頭猛力往後一撞,撞到黑衣人的下巴,他吃痛得倒退一步,抵住她脖子的刀一鬆,她便順勢往前衝。


    「快救王妃!」護衛們立刻衝向前,想把握這個將人救迴來的大好機會。


    「別想逃!」


    另一名黑衣人一甩鞭,想將她再勾迴來,閔初央移動腳步閃過,沒想到卻誤踩到路上的石子,腳一滑,摔下旁邊的山崖。


    「啊——」


    「王妃!」


    「混帳!不能讓她死!」


    她一路滾下山崖,撞上不少凸石、小樹枝,全身疼痛不堪,緊接著唰的一聲,她整個人栽入河流中。


    她的雙手依舊被綁縛在後,全身無法動彈,隻剩雙腳亂踢,漸漸無力,繼續往更深更沈的河底墜入,大量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唿吸,痛苦得快失去意識。


    她就要溺死了嗎?不,她的心兒、她的世典,她不要離開他們!誰能救救她?她還不想死,她一點都不想死呀……


    【第八章】


    「初央?」


    晴天當空,遠在寧安城的曹世典莫名一驚,轉身遙望殿外的藍天,不自覺的出神。


    他剛才胸口一痛,似乎聽到初央在唿救的聲音,頓時心驚膽跳,隱隱有種奇怪的不好預感。


    「五弟,怎麽了?」皇後正在殿裏與曹世典討論事情,突然發現他心神不寧,關心的問。


    「呃?」曹世典馬上迴神。「沒事,咱們繼續講下去……」


    應該是他多心了吧?或許是迴到京城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經常思念著她,才會突然出現此種幻覺。


    別自己嚇自己,她在黎州不會出什麽事的,此刻肯定正和心兒在玩……


    曹世典正與皇後討論推舉楊德妃所生的二皇子繼位之事,並且分析有可能會遇到的朝中局勢問題,很快就將讓他心神不寧的事情拋到腦後。


    兩日後,皇上駕崩,喪鍾響起,舉國哀悼,而天國皇朝的政局也轉換成另一個全新的局麵。


    在皇後與曹世典合力推舉之下,二皇子順利登上帝位,朝中的大皇子派隻能隱忍下來,瑞王爺曹世鳴則反常的沒有太大反應,靜觀局勢發展。


    二皇子登基為新皇後,皇後與楊妤蓓同為太後,由兩宮太後共同輔佐小皇帝,曹世典則被陳太後拔擢為攝政王,一同鞏固幼皇剛登基時難免會出現的不穩局勢。


    一切都有所準備,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混亂產生,曹世典成為攝政王之後,馬上就有眾多國事得忙,每日都忙得團團轉,幾乎隻有夜裏睡覺時腦袋才能跟著休息。


    忙碌讓他暫時無暇分神思念遠在黎州的妻子與女兒,直到一封由黎州送來的急信交到他手上,他才赫然驚覺,他的世界已然……天崩地裂——


    「攝政王大人!」


    太監急急忙忙在皇宮中奔走,進到宮裏專為曹世典準備的議事房內,幸好此時曹世典正處於休息空檔,才沒有打擾到他與其他官員議事。


    「發生什麽事了?」曹世典輕蹙起眉頭。


    氣喘籲籲的太監即刻呈上一封信。「這是從黎州快馬加鞭送入京的信,送信之人特別叮囑奴才得馬上交到攝政王手上。」


    黎州來的信?曹世典心一驚,將信接過,隨即拆開來看。


    看到信內所寫的事情,曹世典難掩震驚錯愕,到最後臉色發白,雙手隱隱顫抖,手中的信紙滑落於地。


    這怎麽可能?不、不會的!


    等到他終於從震驚中迴神後,他激動的衝出議事房,已經管不了接下來還與其他官員有約,不顧一切的衝出宮,跳上馬急馳而去。


    他一路奔馳出京,沒有迴到王爺府,沒有帶任何一個隨從,像是瘋了似的日夜不停趕路,將所有國事拋諸腦後,一心一意隻想趕迴黎州,他絕不相信那件事是真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差錯!


    等他迴到黎州,初央就會帶著孩子開心的出來迎接他,粉碎信中所寫的荒謬事!


    當他終於千辛萬苦的趕迴黎州,臉色蒼白、氣喘唿唿的停在王府大門前,看到府門上掛起的白幡,整個人如遭雷擊,呆楞在門前。


    「王爺迴來了!」守門侍衛激動的趕緊往裏頭大喊。


    曹世典看著白幡,神情木然的下了馬,腳步虛浮的走入王府大門,腦袋是一片空白。


    桐桑即刻衝出來,一臉悲痛的跪在曹世典麵前,無聲落淚。「王爺,小的對不起您,沒能照顧好王妃。」


    閔初央意外落水,護衛們反應不及,錯過了救迴閔初央的最好時機,等他們尋到她時,為時已晚,她已無唿吸,身子冰冷,迴天乏術。


    桐桑不敢隱瞞這件事,一邊處理王妃的後事,一邊趕緊派人送信通知王爺。


    隻不過曹世典拒絕相信這些事,他連看都沒看桐桑一眼,神色茫然的繞過桐桑,進到靈堂內。為了保持屍身不腐,等待曹世典歸來,棺木四周擺放許多冰磚,靈堂內也彌漫著一股極為寒涼的氣息。


    曹世典來到棺木旁,終於見到裏頭的人兒,她緊閉著雙眼,端正的躺在裏頭,


    一動也不動,慘無血色的麵容看不到半點生氣。


    這就是他的妻?怎麽可能?他的妻才不是這樣,她的臉上始終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才不會板著臉,做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膽敢假扮他的妻,他才不上當……才不上當……


    「爹——」


    一身孝服的曹語心奔入靈堂內,哭哭啼啼的抱住曹世典的大腿,難過的放聲哭道:「嗚……爹,心兒要娘……心兒要娘……」


    始終渾渾噩噩的曹世典終於慢慢迴神,聽到女兒嚎陶大哭的聲音,事實擺在眼前,無論他再如何排拒,事實就是事實,不會變成虛假,也不會就此消失不見。


    他頹然的慢慢蹲跪下來,曹語心撲入他的懷裏,哭得更大聲。「嗚……娘呀……」


    「心兒……」


    曹世典緊緊的將女兒抱在懷中,聲音哽咽,終於還是悲痛的落下淚來。


    他的妻子死了,他的女兒沒娘了,初央再也無法對他們父女倆漾出燦爛笑顏,再也不能陪伴在他們身邊,隻能冷冰冰的躺在棺木中,聽不到他們的痛哭,感受不到他們的心碎,魂魄早已飄然遠去。


    他到底做了什麽?盡心盡力穩住新皇登基後的政局,卻保不了妻子的性命,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兩人再相聚,已是天人永隔。


    他好後悔,但現在才後悔又有何用?悲劇已經發生,早已無法挽迴……


    閔初央的驟逝,讓閔紀謁麵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他在得知女兒的死訊後就一病不起,倒臥在床,頓時之間蒼老許多。


    試圖綁架閔初央母女的黑衣人們幾個死了、幾個逃走了,下落不明,王府出了大事,沒人下令繼續追查,那些黑衣人綁架王妃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又是受誰所指使,這種種的疑問,始終是團謎。


    曹世典時時刻刻守在靈堂內,沒幾日就憔悴不己。他還是很難接受這件事,總是盼著棺內的妻子會再度睜開眼,然後笑著對他說,她是在嚇唬他,她根本就沒有死。


    明知這是非常可笑的想法,他還是放縱自己如此奢望著,盼求那微乎其微的奇跡能出現。


    失去妻子的哀痛讓他無心理會其他事情,隻能將王府瑣碎之事都交由桐桑全權處理,將女兒交由丫鬟照顧,他整個人陷入深沈的頹喪當中,就連當年楊妤蓓帶給他的打擊也沒讓他如此痛苦,像是幾乎要窒息,就連唿吸也感到無力。


    「王爺,您該盡早定下王妃的下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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