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智鬥惡紳


    等朱信剛進入大定堡,總旗堡主左高峻就趕緊帶著手下匆匆上前迎接。


    “拜見守備大人!”左高峻一臉垂頭喪氣,趕緊迎過朱信。


    “世叔,聽說你們昨晚損失很大呀!”朱信跳下馬,故作關心道。


    “大人,十多個莊子,錢糧都被搶了,真是夠嗆······我自己的兩個莊子,也被劫了。”左高峻苦笑道。


    和貧窮落後的團山堡不同,像大安堡這種富裕墩堡,除了墩堡之外,圍繞著墩堡還分布著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小莊子。


    這些莊子雖然號稱是莊園,其實也就是幾戶人家居住而已,圍繞著這些莊子則是幾十上百畝的田地,除了種植稻米小麥之外,還會種上棉花這些經濟作物。


    加上過去軍屯田地、普通民田,被衛所勾連當地富戶地主瓜分兼並之後,衛所貪官和富戶地主們手中的土地是越來越多,普通軍戶和民戶失去土地之後,隻能委身於這些官員和富戶地主之下,成為了佃農,佃農圍繞著富戶地主的田地,租田種地,聚集而居,從而形成了更多的小莊子。


    當然,在上報給朱信的情況當中,這些富戶地主的土地實際多寡,其實都大打折扣進行了隱瞞,為的就是想避免暴露真實田畝數量,以免被課稅。


    等朱信在高大敞亮的大安堡總旗官廳剛坐定,左康勝就已經帶著一群富戶地主們趕到了官廳。


    眾人剛坐定,左康勝就直接對著朱信指責道:


    “守備大人,你給大夥解釋解釋,為何沒能保護好我們大安堡?你說要剿匪,我們支持,你說要上報一眾富戶地主的情況,我們也如實上報了,你還說會保護好大夥,我們也信了,可結果呢?昨夜賊匪打出複仇的旗號,一連劫掠了我們大安堡十多處莊子,讓大安堡損失慘重。你號稱剿滅了二十多股大小賊匪,可我看,你這都是誇誇其談,純屬胡扯!就是為了誆騙功勞。”


    一旁的左高峻,明知出於禮節,他兒子左康勝就不應該這樣和上官說話,可他今天就是要給點顏色朱信瞧瞧,更要給朱信一個下馬威,於是故意歎氣不語,縱容左康勝挑起話題。


    果不其然,左康勝一拋出這個話題,在場的大小富戶地主們,紛紛起身附和起來。


    “守備大人,你身為管屯官,雖說比不上州縣老爺,可也是一方守吏,本應勤於政事,鏟除賊匪,怎料你越剿匪,匪患越猖獗,你如何對得起陛下皇恩之浩蕩?”


    “守備大人,你剿匪,說讓我們上報情況,我還把家裏多少土地都報了,就是指意著大人能保護我家莊子和土地,可結果呢?這些賊匪,攻入我家莊子,把我們家的糧倉都搶光了······這群土賊子,一粒米都沒給我留下!”


    “就是就是!”


    “·······”


    朱信身旁的張鐵豪,見左家挑起了對朱信的指責,正想發怒,不料朱信卻擺擺手,示意張鐵豪退下。


    他就是要看看這幫人是怎麽表演的,更想看清楚這幫人的醜惡嘴臉。


    麵對在場這幫富戶地主,朱信環顧四周,扯開嗓子開口問話道:“哪一位是周明誠周員外?”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人群當中,一名六十多歲的鄉紳緩緩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大人?找我?”


    這人正是周明誠周員外。


    正是他代表當地鄉紳第一個開口,指責朱信愧對皇恩。


    朱信笑笑,然後示意一旁的張鐵豪遞上一摞賬簿,然後自顧自地開始翻看了起來。


    “周明誠,年六十有二,上報田地三百畝,莊子四處······”


    周明誠趕緊點頭道:“對對對,四處莊子,分別在城東三裏地,城北五裏地,還有城東北大槐樹,以及城東北溪水溝······昨夜被劫掠的,就足足有三處。”


    “哼哼,你這該死的老狐狸!”朱信冷冷道。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驚詫。


    “這小子,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左家父子更是連連望向朱信,心中摸不清楚這朱信究竟為何要說出這句話。


    周明誠頓時眉頭緊皺,趕緊上作揖拜道:“大人,何處此言?我周明誠坦坦蕩蕩,大人為何這樣說我?”


    朱信這才緩緩起身,然後背著手走到周明誠麵前,拿起手中的賬簿冷冷笑道:“這本就是上任管屯官留下的土地冊籍記錄,這裏頭有一處奇怪的記載,大家聽聽,萬曆四十八年,周家土地五百畝,天啟元年四百二十一畝,天啟三年三百二十一畝,天啟七年三百畝······怎麽,你家遭了大難?每年都在賣田地?還是說,你勾結前任管屯官擅自更改了你家土地數量,為的就是逃避徭役賦稅?”


    “我我······我沒有!”周明誠一聽,頓時愣神。


    “沒有?那我就得好好查查,就先從你上報的四個莊子查起,如果土地超過了你報給千戶所經曆司的數額,除了要補繳欠稅沒收土地之外,對你此等惡行,有司一經查辦,必會定斬不饒!”朱信厲聲嗬斥道。


    “大······大人,沒有的事情,你冤枉我。”周明誠聽罷,頓時兩腿哆嗦,話都說不清楚了。


    “如果我冤枉你,那你現在又害怕什麽?”朱信冷笑道。


    “這這······”周明誠兩腿發軟,無力地望向周圍被嚇得低頭不語的富戶地主們,他剛才指責朱信時,那粗獷有力的氣勢,現在就隻剩下不停喘氣哆嗦的聲音。


    他周家的土地,的確一直在隱匿,為的當然就是逃避徭役賦稅。他家沒出什麽官員,更沒出過舉子秀才,按照律法,他家自然沒有特殊免賦稅的資格,有多少土地就得按照土地多寡承擔徭役賦稅。


    不過,這也難不到這些富戶地主,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無法免除賦稅,那就勾連官府,買通官員,直接隱匿土地。


    朱信的這一招,頓時就猶如重磅炸彈一般,在場的地主富戶們,頓時都炸開了。


    遼東地處邊地,山高皇帝遠,富戶地主,兼並土地,隱匿田產人口,這種種操作不過隻是地主鄉紳勾連官府所作不法的冰山一角,甚至說白了,全天下都這樣幹。


    可問題是,朱信居然就較真了。


    “周員外,說呀,解釋一下。對了,我們還專門查了一下你周家侵占軍屯的事情,不知道左堡主左總旗有沒興趣要聽聽?”


    朱信哈哈一笑,又把矛頭指向了左高峻。


    左高峻此刻早已經是冷汗直冒,周家侵占軍屯,占下來的田地,有大半都落入了左家手中。這事情要是沒有利益,左高峻才不會配合著侵吞軍屯。


    左高峻此刻,頓時再也不敢小覷朱信。畢竟這朱信背後是巡撫在撐腰,乃至還有崇禎皇帝為其樹立典範。


    朱信這楞頭小子,一旦瘋癲起來,還不知道會咬多少人呢!


    左高峻思忖一番,忽又哈哈笑道:“大人,周家隱匿土地,定然是和前任管屯官陳展宏所作不法有關。來人,把姓周的給我拿下!”


    左高峻當即做了一個選擇——棄卒保帥。


    周明誠滿臉驚詫地望向左高峻,氣急敗壞地吼道:“左大人,你怎麽能夠這樣落井下石?”


    周明誠肺都快氣炸了,敢情這左高峻是準備賣了周家。


    明明是周、左兩家聯手,一邊兼並土地,侵占軍屯官田,又一邊買通管屯官,悄悄隱匿土地,然後聯手發財,賺得盆滿缽滿。


    可現在呢?左高峻居然如此厚顏無恥,直接反水。


    這時候,左高峻悄悄向兒子左康勝使了一個眼色,並暗中作出除掉周明誠的手勢,左康勝頓時領悟。


    “姓周的,還不給我老實點!”左康勝大吼一聲,迅速上前一把抓住周明誠。


    “你你·······你想幹嘛!”周明誠話還沒說完,就被左康勝抬手一刀給抹了脖頸。


    周明誠手捂脖頸,踉蹌幾下,血濺當場。


    在場的其餘富戶地主,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周明誠知法犯法,還想反抗,已經被我結果了!”左康勝收起刀,望向堂上一臉冷峻的朱信,忽然感受到了朱信的可怕。


    “說吧!守備大人,究竟有何吩咐!你該不會,隻是為了借我之手除掉這土豪劣紳吧?”狡猾的左高峻,知道朱信來者不善,直接攤牌問道。


    朱信哈哈大笑一聲,這才咧嘴笑道:


    “我今天的目的,實際上就很簡單,要我繼續剿匪,可以,全部富戶地主都給我拿銀子出來。你們交的銀子,我將來還要用來對付韃子,這銀子對你們來說,是為國捐獻,是大義!我會替陛下感謝你們!你們別和我說沒銀子,你們每年交給尖匪的例銀平安稅,我都記錄在案著,尖匪所有冊籍,我還保存著呢。”


    老子也該是時候找你們這幫土豪劣紳收取保護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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