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犯了錯,低頭懺悔,那叫贖罪,這是一種自我認知的高度,但大部分人,錯了,便一錯到底,毫無悔意,即便頭撞南牆,也無怨無悔。

    有的人,即便是新歡,照樣破鞋一樣對待。無形中,他們相信自己的直覺,認為我的情人,很可能是別人的棄子,他們絲毫不會懷疑,自己在愛情這條道路上,已經失去了多少次機會。

    他們喜歡烘托悲傷的氣氛,營造苦情的命運,太陽底下的陰影,他也覺得是黑夜,世界上的悲傷那麽多,怎麽可能少了他一個。

    常常,他們想著,自己孤單地走在無垠沙漠上,風沙肆意飛卷,狂暴有力。在無人陪伴的日子,他們焦灼、惡心,然後痛恨、呻吟,他們覺得自己死了,像是在行屍走肉,亦步亦趨地掉進一個更為巨大的深淵。甚至到了割腕自殺的邊緣。

    在崩潰前,他們往往又會遇見一些開心的事,然後,注意力被分散,仍舊痛苦地活著。

    責任,他們不知道;儀式,他們也不知道。他們隻是一群自利小孩,懵懵懂懂地渴求生命,賜給奇跡。

    有點像紅毛和黃毛。

    小薑不知道他們是智力還未開發完全,還是真像白小白說的一樣,完全沒有智力。總之,定論很難下,事情卻要做。

    白小白坦率承認,自己便是跟蹤小薑的人,這讓小薑意外得無以複加。按道理,如果套路沒錯,白小白應該屬於那種心思縝密,且擅長偽裝的高人。

    事實證明,沒有牛可以不吃草,就能擠出奶。

    清貞找對了人,卻做錯了事。她給了白小白工作,卻沒給白小白待遇。

    白小白對小薑的行動了如指掌,但由於經費實在捉襟見肘,白小白隻能靠著方便麵度日。

    原本,白小白隻是喜歡跟蹤這個事業,因為跟自己的專業相關,不費腦筋,而且對於小薑這種完全沒有防範意識的人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

    易如反掌,反過來,還是手掌,在小薑想要自殺的那個深夜,白小白以為一切都可以結束了,自己的工資馬上就能兌現,但沒想到,小薑在那麽重要的環節裏,居然喝醉了。

    他一度認為小薑完全不重視自殺這項活動,但後來琢磨著,大象臨死還要挖個坑,人嘛,再怎麽也要攢夠點勇氣。

    他沒想到,自己的精心布局,會被小薑看穿。

    花園、書房、走廊、廁所所有小薑能到過的地方,他都設計得一絲不漏,時間他也調整了。他沒想通,還特意舔著臉問了小薑。

    小薑笑而不語,有些事,別人可以埋在心裏一輩子,這件事,他要在心裏藏一陣子。為的,就是吊一口白小白的心氣。說白了,有白小白的把柄在手,用起人來,才順手。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在雙方利益交換前,合約很重要,你要能滿足他的胃口,就必須使出一些恰當的手段。

    這個時候,小薑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麽郝毅在開發12街的時候,得心應手,甚至深得居民擁戴。

    條件,就是為某件事提出的要求和標準。現在白小白成為了小薑成功的一個條件之一。這其中,黃毛和紅毛,也算是條件的一種。

    天時地利人和,凡做事,必先考慮這幾種因素。這是郝毅和小薑還沒鬧翻前,郝毅說過的話。

    他說,一個人的成功,不但需要野心、上進心,還需要平常心,如果條件還不夠成熟,那就等,等到你心態淡然,能隨遇而安。那句詩怎麽說來著,媽的,想不起了,嗯,對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媽的,等他個海枯石爛,人蹤俱無。

    當時小薑反駁了一句,如果海枯石爛了都還不行呢。

    郝毅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那就別瞎琢磨了,你不是做那事的料。

    現在,小薑有些明白了,白小白可以當自己的軍師,是暫時利益上的同盟。因為他許給白小白一個偵探社,框架他都想好了,豪華、奢侈的裝修,廣告詞也設計好了,人在做,我在看。

    小薑覺得這個承諾,就叫專業對口。如果不是執著,白小白不可能不去找其他工作。而且,做偵探的,最怕反水,因為會失去信譽。

    白小白已經反過一次水,現在,是他證明自己人品的時候了。

    黃毛和紅毛,打發起來更加簡單,住一個月的別墅,末了給他們開個麵店,自負盈虧。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小薑和白小白的拿手好戲,一個理工大學畢業,一個刑偵畢業,兩相結合,查漏補缺,配合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清貞那邊,確切地說,清貞,隻是化名,白小白說,如果小薑相信他,就應該叫清貞為韓清雯。

    小薑不在乎她叫清貞還是韓清雯,他隻需要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敵人,永遠對立於自己而存在。

    白小白沒說韓清雯設計陷害自己的原因,自己也不想多問,很多事,需要慢慢挖掘,才不斷會有驚喜出現。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跳進這潭死水,一探究竟,最好掀起風浪,俗話說,渾水摸魚,這水,當然是越渾越好。

    小薑讓黃毛和紅毛住進別墅,白小白不肯,以他的了解,那兩人確實是人頭豬腦,你問東,他們肯定說西。而且,搞不好,自己和小薑都有可能被他們出賣。

    小薑則不以為然,因為越是沒有防線的人,他們的底線才會越低,而且,他們這樣的,永遠是義字當頭。

    郝毅說過,世界上,所有的人,隻要認定了,就不要猜疑。事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小薑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銀行卡,裏麵是這幾年郝毅打給自己的學費。小薑從沒看過,自己上學的錢,都是自己勤工儉學來的。

    幾個人走到銀行,裏麵的數字讓他們瞠目結舌,數額巨大得黃毛差點暈厥。小薑早習以為常。

    白小白提出買裝備,因為自己走了,韓清雯那邊難保不會再找一個自己。他們兩人悄悄商議,更換地點,視野要開闊,而且要能看到這個樓頂的情形。

    商業街高樓廁所的主人換了,白小白欣喜得像個賤人,抱著裝備蹲在廁所,拿著望遠鏡,望望自己以前住著的樓頂,罵了一句,真他娘的髒。

    小薑坐在廁所外麵寬大的沙發上,落地窗前的視野,真是開闊得沒邊,天邊的雲似乎就要貼在玻璃上,明亮而柔軟。

    他按著心頭湧動的心緒,暗暗說著,等,等他媽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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