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傻子。


    誰都知道,現在的魏國十分虛弱,尤其是在北方。


    但這個虛弱隻是相對而言。


    以前的魏國就像個年方二八的黃花大閨女,要顏有顏,要身段有身段,而且雲英未嫁,誰都垂涎,可都覺得自己不配。


    但現在不一樣了,魏國這個大姑娘已經被各種蹂躪,早已不是完璧之身,雖然臉蛋還是那個臉蛋,身材還是那個身材,可一群糙漢如今覺得自己又行了。


    不過,想要跟這個良家一親芳澤,那就要突破這姑娘最後的矜持。


    而最後的矜持就是魏廷的九邊邊軍。


    明軍使者聽到俺答此言後,出人意料地點頭笑道:“大汗放心,我家陛下說了,隻要大汗肯出兵,自然是由我們牽製住宣府、大同一線的邊軍。”


    “不過還請大汗信守承諾,待兩家會獵北京城下之後,大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能夠立刻撤迴草原,以後我們兩家世代和好,永為兄弟之邦!”


    俺答沒想到明軍這麽簡單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他狐疑地看著對方道:“那是自然,不過……,我希望你們漢人不要耍滑頭,不然,我相信,魏廷也是願意跟我們合作的!”


    明軍使者連忙起身行禮道:“雙方合作,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大汗且請放心!”


    俺答長聲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靜待佳音了!”


    ……


    四月初,北方的河水才緩緩解凍,隨著天氣一天天變暖,魏廷朝野的氣氛也逐漸緊張了起來。


    開熙帝在月初難得召見群臣,先是難得撫慰一番大家,然後便是針對九邊的將領進行了一番賞賜。


    尤其是大同、懷來、宣府、薊鎮四地將領俱有封賞。


    這一招是安撫人心。


    當然張璨不可能完全信任邊軍將領,於是又派出宮內太監前往各鎮監軍。


    最後,張璨令戶部擠出二十萬兩銀子,分撥四地,償付了部分軍餉。


    忙完這一切,張璨又將陳應詔、李彝率領的豹韜衛和剛剛編練的燕山左右衛,出人意料地調往了撫寧。


    撫寧這個地方在永平府東邊,再往東走就是山海關、後世的秦皇島市附近了。


    也就是說,在整個順天府防守體係中,豹韜衛和陳應詔、李彝都已經被邊緣化了。


    撫寧當地還有撫寧衛鎮守,陳應詔剛剛到達撫寧就接到了聖旨。


    陳應詔和李彝,以及燕山左右衛的新任衛指揮使齊齊跪下接旨。


    張璨的旨意很簡單,擢升李彝為左軍都督府指揮僉事,即可上任,然後命原延慶參將柴景接替豹韜衛指揮使一職。


    李彝接旨之後臉色大變,左軍都督府指揮僉事可能對於一年前的他來說,簡直是高不可攀的位置。


    而且,那都是勳貴大臣才能享受的清貴高位。


    當時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百戶,一輩子的夢想就是能混飽肚子,坐上那種位置完全是做夢。


    可是,如今這個位置擺在他的麵前,他卻臉色蒼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周圍陳應詔三人全都沒有發聲,帳中安靜得可怕。


    傳旨的太監笑道:“恭喜李僉事了,還不叩謝皇恩接旨?”


    李彝腦子裏“嗡嗡”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大帳的。


    迴到營中,一直跟隨的老家人見他臉色慘白,於是連忙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待李彝說完後,那老家人歎了一口氣道:“大公子,咱跟你說句心裏話,去年時,那是駙馬提攜的你,駙馬出事,這位置就已經不是你的了!皇帝之所以留著你,那不過是為了安撫女真人的情緒。”


    “這幾個月來,朝廷安插了多少人?這些人跟女真人混熟了之後,還有咱們什麽事?”


    “當時,我勸你要麽拉著豹韜衛追隨駙馬,要麽舍棄豹韜衛隻身跟隨駙馬,可你不聽,現在被人過河拆橋,如之奈何?”


    李彝恨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但徐鶴做的那些事,件件都讓我心驚膽戰,若是跟他沆瀣一氣,最後的結果可能就是誅九族,你懂嗎?”


    看著自己帶大的李彝,到現在還是執迷不悟,老家人恨鐵不成鋼道:“大公子,你當時在京衛操練場中決定跟隨駙馬,那你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了!”


    李彝擺了擺手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老家人道:“這次聖旨中隻提到了公子,卻沒有提陳同知,他也是駙馬從揚州衛調來的,按道理說,宮裏那位也不會放心他!可他為什麽沒事呢?”


    “他又不直接帶兵,誰人管他?”


    老家人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對,以那位睚眥必報的性格,絕不可能放過陳指揮使!他能留下,一定是走了誰的門路!趁著延慶參將柴景還未到任,公子趕緊去求求他的門路,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真要是被調到京城,那時候別說富貴榮華了,性命恐怕都會不保!”


    李彝聞言,眼中露出一絲光彩,他點了點頭道:“我現在就去。”


    待他來到陳應詔帳中時,陳應詔正在看書,見到李彝,陳應詔起身道:“恭喜紹宗了!”


    李彝聞言,“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道:“陳大人,求你救救李彝!”


    陳應詔“大驚”:“紹宗快快請起,這你是唱的哪一出?”


    李彝於是就把自己剛剛在帳中的擔心給陳應詔說了,說到傷感時,眼淚都流了出來。


    陳應詔歎了一口氣道:“原來是為此事!”


    李彝耷拉個腦袋苦澀道:“陳大人跟我都受過駙馬提攜,如今駙馬南下,咱們如何自處,求陳大人點撥一二,恩情李彝沒齒難忘!”


    陳應詔看著李彝,沉吟了片刻後點了點頭:“你我本就同病相憐,既然你求到我這,那我沒有不幫的道理!”


    李彝聞言大喜:“陳大人救我!”


    陳應詔道:“你稍安勿躁,這樣,你著信得過的家人購置些禮物,然後我叫人引你那家人去竇閣老家走一趟,竇閣老是皇後胞兄,甚得陛下信任!隻要有他幫你說話,那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李彝聞言大喜,連忙跪倒在地朝陳應詔行大禮道:“陳大人,若李彝能留在豹韜衛,將來李彝一切以陳大人馬首是瞻!”


    陳應詔笑了笑,接著意味深長道:“去京師送禮,隻能解燃眉之急,若是想坐穩這位置,那手裏不僅要有印把子,還要……”


    他的話沒說完,但李彝算是聽懂了。


    自己有實力,那就不會被人搓圓捏扁,若真能繼續留在豹韜衛,那接下來,陳應詔的意思就是,他應該對豹韜衛裏那些朝廷摻的沙子下手了。


    想到這,李彝臉上肌肉跳動了幾下,眼神逐漸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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