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員外郎聞言頓時犯了難,不過他也有說辭:“徐駙馬,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件事可不是我們刑部一家的事,錦衣衛也跟我們一起查辦此事,要不你找錦衣衛的人問問?”


    “若是他們同意,那我們刑部便放這幫女眷走!”


    他以為以錦衣衛和郭珠的兇名赫赫,足以嚇退徐鶴,誰知徐鶴道:“錦衣衛是什麽人來了?”


    不一會兒,從裏麵走出一人,好巧不巧,正是錦衣衛副千戶,徐鶴的老熟人胡建中。


    胡建中見到徐鶴,趕緊上前躬身拱手道:“駙馬!”


    徐鶴不便在外人麵前跟他寒暄,於是問道:“你們錦衣衛得到命令查抄秦闕府邸,郭指揮使可讓你們帶走秦首輔的家人了?”


    胡建中看了看周圍,心裏已經有了譜兒,隻見他拱手道:“迴稟駙馬,指揮使大人隻命我們查抄秦闕貪墨之資,並沒有說要抓捕其家人,我們錦衣衛隻負責守住前後大門,其他人等,都在秦闕院中搜檢!”


    徐鶴聽到這,轉頭看向那員外郎。


    刑部的員外郎傻了,沒想到錦衣衛不僅嚇不住徐鶴,甚至這副千戶對徐鶴執禮甚恭。


    無奈,他隻好揮了揮手道:“把女眷都鬆開吧!”


    之後,他還找補了一句:“若是發現攜帶貴重財物出府,一經查出,與犯官秦闕同罪問斬!”


    說完,朝徐鶴拱了拱手,不悅地離開了。


    那張氏見眾女眷得救,跪在徐鶴麵前嚎啕大哭,聲音淒慘。


    這時,另一個女眷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走到徐鶴麵前跪倒道:“駙馬,婦人是犯官秦闕之妻歐陽氏!”


    “謝駙馬活命之恩!”


    說完,她對一旁的年輕女子道:“大丫頭,快謝過恩人。”


    徐鶴看向那女子,隻見她瘦瘦小小的,長相清秀,想必就是之前秦家想來跟自己結親的那位了。


    徐鶴閃到一旁拱手道:“歐陽夫人,秦小姐,無需大禮,徐鶴不過仗義執言而已,請起!”


    兩個女人還是行了一禮,徐鶴也拱手還了迴去。


    這時,徐鶴走向秦硯拱手道:“首輔大人。”


    秦硯抬起頭,用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徐鶴,半晌才悠然歎道:“老夫做夢都沒想到,亮聲會在這時為我家說話。”


    “首輔大人!”徐鶴鄭重道,“朝廷有法度,聖上有慈悲,徐鶴不過實話實說,見不得落井下石而已,您不用感謝我!要謝就謝陛下吧!”


    秦硯看了一眼徐鶴,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周圍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不過徐鶴多多少少能猜出這笑容中的深意。


    等秦家人被押送去了新宅子後,府裏還是鬧哄哄的一片,看熱鬧的人依舊,可徐鶴已經沒了心情再待下去。


    徐鶴去了徐嵩府上,誰知徐嵩還在內閣沒有迴來。


    若是以前,他等也就等了,可現在這府裏的主人卻是徐鳳,他起身婉拒了徐鳳假模假式的挽留,告辭出了府門。


    而這時,距離秦、徐兩家不遠處的吳府,管家匆匆從外麵走入東跨院的花廳。


    隻見花廳中坐著四人,吳興邦和一名老者談笑甚歡,下首坐著張從雲和徐鶴的同年張文奎。


    “惟約,你這風塵仆仆趕路這麽久,在京中的住處可安頓好了?”吳興邦開口道。


    原來坐在他右手邊喝茶的這位正是即將走馬上任的內閣三輔楊博揚蒲州。


    楊博放下茶盞笑道:“謝過興化公關心,犬子已經賃了一個二進的小院!”


    吳興邦皺眉道:“按理說,閣臣都是要在花園胡同住下的,這樣也方便值閣,要不要我找人幫你在這租個院子,你我也好長相往來!”


    楊博擺了擺手道:“謝過興化公,不過還是算了,我這個人,散漫慣了,天天被這麽多官員堵著,做事容易分神!”


    吳興邦哈哈一笑,便將這話題揭過不談。


    這時,他看到管家在階下等著迴話,吳興邦道:“何事?”


    吳府的管家便將剛剛花園胡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後,在座的四人神色各異。


    張從雲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好像徐家跟自己沒有丁點關係似的。


    張文奎的臉上露出激賞之色,顯然是對徐鶴的做法很是讚同。


    楊博臉上則是露出了意味莫名的笑容,好似對徐鶴這個人非常感興趣似的。


    隻有吳興邦最為直接,哈哈大笑道:“沒想到狀元公竟然是個急公好義之人!難得難得!”


    四個人中,吳興邦是對徐鶴此舉最為讚賞的人。


    不過,他人聽來卻琢磨出他話裏一絲不悅來。


    楊博是什麽人?能被晉黨推舉為頭領的人,腦子自然活絡。


    徐鶴是他吳興邦的學生,吳興邦是徐鶴會試的座師。


    他稱唿徐鶴為“狀元公”,看似親切,但哪有老師這麽稱唿自己學生的?


    楊博隻從這個稱唿裏就聽出了吳興邦內心的不滿。


    不過想想也是,這段時間,據晉省的京官寫信告知,這吳興邦徹底跟秦硯撕破了臉,不僅大肆鼓動學生彈劾秦硯,甚至自己還下場寫了幾篇不陰不陽的奏本,話裏話外,沒有指向秦硯,但裏麵涉及的事主,無一不是跟秦家有勾連的人。


    楊博心裏冷笑,吳興邦真是“表麵君子”,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倒不如跟徐鶴這小子打交道了,好歹,這徐鶴徐亮聲不是那種落井下石之輩。


    ……


    而不久後的宮中,陳洪跪在榻前,將花園胡同發生的一幕,也是原原本本說給至正帝聽了。


    至正帝聽完揮了揮手,讓陳洪下去。


    半晌後,他才開口對王吉道:“王吉,這件事,你怎麽看?”


    王吉猶豫片刻,還是沒敢說話,隻推脫道:“老奴的目光,隻有陛下麵前這三尺的天,宮外的事情,老奴說不好!”


    至正帝索然無味地輕輕“哼”了一聲,接著似乎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這家夥倒不是個心狠的!”


    說完,他對王吉道:“去,叫蜀王趁著徐鶴在京,多多請教點學問,別沒事總呆在府中,讀書讀的都是閉門造車。”


    王吉一邊答應,一邊百思不得其解,皇上讓蜀王去找徐鶴讀書,卻又不讓他正式拜徐鶴為師傅。


    這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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