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衛,情況現在怎麽樣?”


    “大人具體是指?”羅青霄小心翼翼問道。


    “所有,我想聽!”


    “這……”


    “不要有顧慮,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徐鶴道。


    羅青霄顯然不會因為徐鶴的一句話就打消顧慮,跪著的他依然是個紮嘴葫蘆。


    徐鶴溫言道:“起來吧,你難道不想襲職了?”


    羅青霄聞言,眼睛一亮道:“經曆大人願意放我文書?”


    徐鶴笑道:“馬上就叫人去辦!”


    羅青霄咬了咬牙斟酌半天,這才對徐鶴道:“經曆大人,你具體想問什麽,隻要我知道,我一定說!”


    徐鶴笑道:“放鬆,我不是要你攀咬何人,就是了解了解情況。你也知道,我一個讀書人,剛剛做官,什麽都不懂,這不是想知道咱們大魏朝衛所到底是啥情況,將來做這經曆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吧!”


    解釋很合理,羅青霄頓時放鬆了下來笑了。


    徐鶴道:“你們指揮使大人是本軍籍吧?”


    羅青霄道:“正是,這些年,咱們襄陽附近的衛所說來也怪,主將沒有一個外調的,都在本籍管理本衛所。”


    徐鶴聽到這皺眉道:“不對吧,我太祖早就明訓,讓衛所官吏論調他鄉任官,除非抱恙,你們襄陽附近的衛所官員難不成統一病倒了?”


    羅青霄嘿然道:“大人,您那是老黃曆了,現如今,隻要你有銀子,哪還需要有那奔波之苦,再說了,去外籍做官,隻能撈銀子,又不能置辦田產,哪像在本籍自在!”


    “所以你也是為了在本籍,所以才花了銀子,搞了個傾家蕩產?”


    羅青霄:“………………”


    徐鶴笑道:“無妨,你說,我就是隨意一問!對了,聽說湖廣衛所兵器奇缺,有這迴事嗎?”


    一說到這話,羅青霄便激動道:“有,不僅是奇缺,我聽說襄陽衛的人,連大炮都化了鑄錢呢!”


    徐鶴聽到這,第一次震驚了。


    這個時代的大炮都是銅做的,化了鑄錢,那賊人來了怎麽辦?


    襄陽,那可是整個華夏南北溝通的交通要道啊,這種巨型城池,連大炮都沒有,這不是鬧呢嗎?


    “我也就是聽說,具體的不太清楚,反正咱們衛所,遇到上麵來查操練,各部就去庫房領那些生鏽的矛頭,插上竹竿就用!”


    “竹竿?這能打仗嗎?”


    “打仗?軟綿綿的,打人都不疼。就是充個門麵,上麵都知道的,沒人較真!”


    “那軍心士氣呢?”


    “哪來的軍心士氣?就拿我爹五軍斷事官手下的稽仁、稽禮、稽義、稽智、稽信各司來說吧,滿額原應四十七人,但每次點卯,隻有十二個人應卯。”


    徐鶴驚訝道:“其他人呢?”


    “要麽現在已經無錢襲職,要麽給上麵扛活,還有的……跑了!”


    “跑了?五司好歹都是正七品的銜,他們放著好好的官不當,跑了幹嘛?”


    羅青霄苦笑道:“什麽正七品,就算是我死去的爹,正五品的斷事,見到指揮使家裏的管家,還不是要畢恭畢敬!”


    徐鶴聞言了然,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又反饋經濟基礎,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權利過分集中,衛所都被幾個大人物把持住了。


    “那萬一打起仗來,你們襄陽護衛豈不是形同虛設,你們也沒法向朝廷交代啊?”


    羅青霄卻不以為然道:“沒事,小仗,我們指揮使大人有親兵,大仗的話,各位大人家中的傭戶,每家出一丁,自己有田的,每家出三丁!上到60的老翁,下到15的孩童,不會缺人的。”


    自己家的長工,害怕耽誤他們的耕種,每家隻需要出一丁,不是自己人,自耕農就要出三人。


    不打仗還則罷了,一打仗,又能收獲一次自耕農變賣的田地,真的好算計!


    沒了兵,自然也就談不了操練了,徐鶴直接沒有問這個問題,而是跳到下一個:“湖廣那邊有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


    羅青霄聞言不解道:“不知大人問的異常是什麽?”


    “沒什麽,就是看起來就很古怪的事情!”


    “有!”誰知道羅青霄還真知道:“每年都有人給僉事以上的大人物送銀子!”


    徐鶴驚喜道:“誰?”


    “不清楚,我爹跟我說過,有能耐,咱家要是能混上個僉事老爺幹幹,這官兒就做得有滋有味了!”


    “不過這些銀子,他們也受用不了幾天,每年過完年,正月二十之後都有人來咱們衛收銀子,說是要敬奉荊王。”


    “荊王?”徐鶴皺起了眉頭。


    荊王是英宗皇帝的親弟弟,英宗晚年時因為生病,不能處理朝政,剛剛遷都的北京發生一起叛亂,是正好在京的荊王帶人撲滅的。


    當時有人勸荊王登基大寶。


    但被荊王嚴辭拒絕了。


    後來英宗病體痊愈,對自己這個臨危不亂、撲滅叛匪,居中持正,不覬大寶的弟弟大加讚賞,恩寵不斷,一次就封了湖廣一萬多畝地。


    但英宗死後不久,荊王也死了,且沒有繼承人,荊國除名。


    後來者為了紀念這位藩王,就在湖廣大肆修建廟宇,供養其金身。


    不過,徐鶴聽說這些年,湖廣淫祠需索可謂酷烈,已成一項弊政了!


    對了,淫祠不是指那啥的祠,淫,多也,淫雨霏霏的淫,就是多的意思。


    荊王祠太多,已經到了讓衛所的大人物都要交錢奉祠的地步了?


    徐鶴感覺這裏麵可能並沒有這麽簡單。


    這邊,徐鶴又問了點問題。


    羅青霄都一一作答了。


    最後徐鶴對他道:“這兩日我就幫你把事情辦了,等我走後,我來過你這的消息,你不要對任何人說。”


    羅青霄連連點頭,又要跪下!


    徐鶴扶他起身道:“你是個聰明人,在經曆司的時候,見到那麽多人,你知道來求我,說明你腦子活,膽子大;蒯姓婦人有恩於你,她雖然辱罵難聽之言,但你並未翻臉,我要派人掌嘴蒯氏,你還能為她求情,說明你是個仁義之人!”


    “有仁有膽有腦子,你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不過,迴去之後,不要跟那些人同流合汙!明白嗎?”


    羅青霄聞言,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


    徐鶴微微一笑,正準備轉身出門,誰知丁澤匆匆跑了進來在他耳邊小聲低語幾句。


    徐鶴聽完後,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丁澤道:“此言當真?”


    “郭大人派來的人,親口告訴張府丞的!”


    徐鶴點了點頭:“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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