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多久,一個小太監便急匆匆地站在殿外看向王吉。


    王吉趕緊走出去,那小太監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等王吉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王吉趕緊道:“二月初時,有各色人等出現在鎮遠府城之外。”


    一聽這話,至正帝頓時怒了:“鎮遠府的人都瞎了?聾了?為什麽不將這些人拿了?為什麽還有臉將此事上報朝廷?為什麽你們這些人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王吉額頭上冷汗都滲了出來:“陛下息怒,鎮遠府將此事上報時,隻說是土苗的忌雷節,每年二月初時土苗都會在春雷第一次炸響時,走出家門聚在一處朝天放銃!奏報上說,今年尤其人多,各處銃聲齊發,如兩軍交戰,曆數個時辰之久。”


    “府,府中防以土苗衝擊府城,故而……”


    “故而他們做了縮頭的王八,故而他們想當然地以為就是什麽忌雷節,故而兵部的飯桶們隻當是尋常事,直接將移文歸檔了事!”


    “是不是?”


    麵對至正帝一連串的質問,三個閣臣全都跪了下來,因為事情發生在兵部,而兵部又是徐嵩管著,所以徐嵩第一個開口道:“陛下,是老師顢頇,請陛下治老臣不察之罪!”


    至正帝瞪著徐嵩,有心要發落他,但捫心自問,他知道這也是朝廷常規的處置流程。


    鎮遠府的人還真沒做錯。


    當地本就是土人匯集之處,動輒苗侗等蠻夷便衝擊縣府,殺官造反。


    一下子那麽多火銃乒裏咣啷響了幾個時辰,地方衛所肯定會擔心有人借機圖謀不軌。


    這任誰也想不到,反賊竟然混在土苗中,借著忌雷節北上。


    想到這,至正帝稍稍冷靜了下來,他揮了揮手,讓眾人起來。


    這時,剛剛站起的秦硯拱手道:“陛下,萬不可讓反賊入川,當命川陝各衛所加緊戒備,若遇反賊不可浪戰,尤其是漢中,各處險關尤為緊要,萬不可再讓賊人北上進入關中。”


    聽到這,至正帝心頭火起。


    四川,天府之國,地勢險要,一旦讓賊人進入,官軍再想進剿,那可比剿合肥這種四戰之地的反賊難多了。


    關中更不用說,占據關中,北方形勢立時惡化,就連河南、山西,甚至京師都有危險。


    “徐嵩,你們三個中,當屬你最懂兵事,你說,為今之計當如何辦?”


    徐嵩皺眉,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至正帝的話,過了片刻方才迴道:“陛下,如今賊勢未明,當鎮之以靜!”


    吳興邦聞言搖了搖頭道:“中望此言不妥,賊人若是入川,萬一如季漢一般,據險自守,當如何?”


    至正帝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劉備可就是入川之後的成霸業的,萬一這幫反賊也以四川為基業,割據一地以待天時,怎麽辦?


    秦硯也搖了搖頭,似乎很不認同徐嵩的話。


    徐嵩這時解釋道:“陛下,賊人這幫大動幹戈,入川之後不會去夔州府、也不可能去順慶府。他們的目標必然是富庶的重慶府巴縣一代!”


    徐鶴在旁聽到大伯的分析,頓時點了點頭。


    夔州就是後世奉節,順慶就是後世的南充等地。


    這一個在劍南司的北邊,一個在劍南司的西邊。


    而重慶,則在劍南司的西南方。


    奉節和南充雖然也是大府,但就像徐嵩說的,賊人千裏迢迢從廣西跑到這地方來,就是為了占據這兩個地方。


    除非,他們的目的是陝西。


    但入陝的蜀道危乎高哉,這幫人不被發現還好,現在已經被朝廷發現,那徐嵩巴不得他們從川入陝呢,到時候隻需以逸待勞,便可將其扼殺在蜀道重重關卡之下!


    這麽一來,就隻需要防止賊人西去重慶、成都了。


    “趕緊讓各衛所戒備!”


    徐嵩拱手道:“來之前,我已經命人八百裏加急和飛鴿傳書雙管齊下,傳信給四川五個分守道,八個兵備道了。”


    至正帝點了點頭,心中總算稍稍鬆快了一些:“你們先迴去吧,有消息我會招你們入宮的!”


    看來至正帝已經接受了徐嵩鎮之以靜的法子。


    秦硯等人隻好暫且告退。


    臨走前,幾人都看向徐鶴。


    徐鶴剛準備也告辭去接上徽姮迴去了。


    誰知等幾個閣臣一走,至正帝便撫須道:“你猜得很準呐!”


    徐鶴也不想在老丈人麵前虛與委蛇,於是直接道:“都是謝鯤師伯教我的!”


    誰知皇帝搖了搖頭:“謝鯤性憨,臨機決斷尚可,叫他料敵於先……”


    話未說完,至正帝道:“罷了,徐鶴,既然你猜對了,那你說說,你大伯所言,鎮之以靜可行否?”


    徐鶴自然不會拆徐嵩的台,何況徐嵩說得還非常有道理。


    但徐鶴還是開口道:“小臣的大伯說得沒錯,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一動不如一靜。但是小臣……”


    至正帝見他猶豫,於是道:“說!”


    徐鶴皺了皺眉:“陛下,小臣心裏有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至正帝看了看他道:“說吧!”


    徐鶴這才道:“臣覺得,反賊中有高人,咱們現在不管怎麽做都是按照賊人的布置在走。”


    “你是說,鎮之以靜?”


    徐鶴點了點頭。


    至正帝皺眉道:“那剛剛為何你……”


    徐鶴解釋道:“陛下,臣大伯所言,那是現在這時間最好的辦法。”


    “等四川真的有事,到時大軍必然要入川。”


    “有什麽不對嗎?”


    徐鶴點了點頭:“賊人若是想攻重慶,為何要北上,再南下?他們完全可以從鎮遠府直接北上婺州,攻入重慶,打朝廷個措手不及。”


    至正帝知道,徐鶴這裏所說的婺州不是浙江金華古稱,而是指貴州銅仁北部與重慶接壤的地方。


    是啊,賊人為何舍近求遠。


    徐鶴繼續道:“而且,從劍南司往西南的重慶去,一路上走大江或者三江溪、蘆溪,都是逆流而上,陸路更是天險!”


    至正帝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賊人的目標壓根不是重慶。”


    徐鶴有點無語:“也可能是重慶,不過,就算這夥人的目標是重慶也不怕,因為以小臣估計,這幫人也不過是疑兵罷了!”


    “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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