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木走過去,從王五手裏的托盤上取下一隻大碗,轉身遞給周歡歡,接著又端起一碗送給衛羽心,最後一碗便留在自己手裏,看著眼前這一大碗墨綠色的菜湯裏,夾雜在菜葉間的幾個小豆腐塊,禁不住一陣心酸!


    眼見陳曉木捧著大碗發怔,王五以為他吃不慣這種粗食,趕緊小心解釋道:“殿下,屬下去遲一步,這幾碗已是湯底,要不,屬下吩咐廚房重新做來?”


    陳曉木搖搖頭,“不用,可以吃。”說著端起碗來,低頭張嘴沿著碗邊,啜吸了一口,別說,這湯看起來不怎麽樣,喝進嘴裏味道還可以,既有鹹菜的鹹味,又有豆腐的豆香味,這時王五身後的婦人適時送上黑菜餅,陳曉木拿起一塊來,手感很硬,猶如拿著一塊石頭,稍稍遲疑片刻,便決定自己先嚐嚐,送進嘴裏試著咬下去,牙齒頓時像是咬在硬骨上,硌得牙根子酸疼!


    “王五,你搞什麽鬼?”陳曉木舉著手中咬不動黑菜餅,嗬斥道:“這是人吃得嗎?根本就咬不動。”


    王五被嚇一跳,這才想起自己光顧著緊張,忘了吃餅前的一道工序,慌忙解釋道:“殿下,屬下忘了給您說了,這兩天因為人手增加,糧食不夠,故而在麵裏多加了些麩皮,使得黑菜餅有些硬,不過,隻要在吃餅之前,把餅放到湯裏浸泡一下再吃,就好多了。”


    陳曉木依言將手裏的黑菜餅放進湯裏,稍候片刻再用筷子夾出來,放裏嘴裏一咬,果然疏鬆了許多,隻是渣渣太多,難以下咽。


    勉強將一碗湯餅吃完,陳曉木估計,接下來兩天不吃都不會覺得餓,隻是難為跟自己一塊來的兩個美人了,思想間,陳曉木不覺迴頭打量一下二人,眼前一幕不由讓他目瞪口呆,倆人在送飯的婦人遞上黑菜餅後,比他這個先吃還吃得快,等迴頭看時,衛羽心正將手裏的大碗放迴王五所端的木盤裏,而周歡歡因臉上常年戴著麵巾,不想讓人看到其真實麵容,在她接過飯食後則是躲在車裏吃,現也已吃完,將碗筷從車內遞出來。


    陳曉木不由在心裏感歎,這些江湖上的人胃口倒是好,這麽差的飯食也能如吃蜜般吃下去!殊不知,真正的江湖俠士們,很多時候,連這種粗食都吃不到。


    這時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在收完三人碗筷後,跟隨王五前來送飯的婦人,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陳曉木腳下,泣聲道:“多謝殿下對奴家全家救命之恩。”


    陳曉木一怔,但想到她與王五在一起,立刻就想到當初王五冒死救下的何九姑,不禁笑問:“你可是何九姑?”


    婦人磕頭道:“殿下,正是奴家。”


    “快起來吧,地上全是泥濘。”說話同時,陳曉木示意王五上去扶起何九姑。


    “孩子怎麽樣了?”看到何九姑,陳曉木首先想知道她的兩個孩子去向。


    沒等何九姑迴答,王五先嘿嘿道:“殿下,兩個孩子都已接到我倆身邊,並且改了名,男孩現今叫王成,女孩改叫王英。


    陳曉木聞聽,頻頻點頭,欣慰道:“這就好,若能再找個夫子教她們讀書識字就更好了!”


    王五撓了撓頭,為難道:“殿下,不瞞您說,最近屬下也正在為這事難為呢!坊裏招進來的這些匠人,好多都是拖家帶口的,你說這吃住孬好的倒還能將就,總之她們到月底都能領到工錢,房子也是現成的,可是身邊帶著些幾歲的小孩,不但會影響到做工進度,平常小孩在大人身邊戲耍還會帶來一定風險,此事說起來,還真讓人撓頭!”


    陳曉木聽著王五講述,腦子裏突然想到後世眾多國營工廠開辦的子弟學校,於是笑道:“王坊主,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在招進來的這些人裏打聽一下,問問她們當中有沒有識文斷字之人,若是打聽到,便騰出幾間房子來,辦個職工子弟學校,將這些工匠的孩子全都放進去,教他們讀書習字。”


    王五遲疑道:“殿下,這個恐怕不行吧?官家不是有規定麽?不是秀才身份,不能做夫子。屬下所招的這些全都是流民,裏麵即便有秀才,也早都被那些大戶人家請去,不是當夫子,就是當帳房先生去了!”


    陳曉木擺擺手,“這個無妨,你盡管做便是,官家那邊,我自會去打招唿,再說了,咱們又不對外麵招生,隻招坊內的匠人子弟,影響不到她們,但是有一點你得記住,這些挑選出來夫子的工錢,一定要比坊內匠人的工錢,至少要高出三成以上,隻有這樣,人家才會安下心來當夫子。懂嗎?”


    王五趕緊哈腰點頭道:“屬下照辦就是了!”


    “好,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咱們進去看看吧?”陳曉木邊說邊步履輕鬆向坊內走去。


    王五見狀急忙跟了上去,問道:“殿下,咱們先去那邊看看?”


    陳曉木略作思索,道:“先去庫房吧,我要看看你們已造出多少成品。”


    王五聞言,急急幾步走到陳曉木前邊,伸手一指,躬身道:“殿下,庫房往這邊走,那邊是去縫製間的路。”


    “嗯。”陳曉木微點一下頭,順著王五的手勢拐了個彎,繼續向前走。


    走過十來排房屋,遠遠便看見一棟房子前麵,約有十來個兵士在持槍站崗,看到陳曉木一行人到來,一個身著校尉服飾的軍官急步跑過來迎接,到跟前,軍官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對陳曉木道:“陪戎校尉李直見過駙馬爺。”


    陳曉木淡淡道:“李校尉起來吧,陪我到庫房裏看看。”


    “喏”李直答應一聲,站起來跟在陳曉木身後,陪同他來到庫房門前,早有兵士將門打開,陳曉木邁步走進庫房,抬眼一掃,便問:“誰是這裏的庫管?”


    “殿下,是屬下。”王五聽問,慌忙從後麵跑到前麵,“怎麽是你?”陳曉木頗感意外地問。


    王五嘿嘿笑道:“殿下,您之前不是交待過屬下,庫房重地,不能有任何閃失,須找一個十分信得過人來做庫管,屬下思來想去,隻有自己來做這個庫管最放心!”


    陳曉木不置可否“嗯”了一聲,又問:“倉庫裏的成品數量可有登計造冊?”


    “有,有。”王五一連聲道,隨之從懷裏掏出一本帳冊,打開念道:“殿下,倉庫現存子彈兩百二十箱,每箱八百顆,共計一十七萬六千顆,火箭彈五十箱,每箱兩顆,共計一百顆,地瓜彈三十二箱,每箱五十顆,共計一千六百顆,照明彈兩箱,每箱一百顆,共計二百顆,小炮彈三十箱,每箱四十五顆,共計一千三百五十顆,另有五斤藥包一千個,十斤藥包五百個,地雷兩箱,每箱二十個,共計四十個。


    念完,王五合上帳冊,雙手遞向陳曉木,“殿下,請您對照實物查看一下。”


    陳曉木看了一眼帳冊,隨即笑道:“行了,不用對再了,我相信你。”


    “喏。”王五答應一聲,將帳冊重新揣迴懷裏。


    陳曉木接著道:“王坊主,這些是幾天的產量?”


    王五道:“殿下,倉庫裏這些是四天的產量。不過,經過這幾天的練習,現今匠人們對裝藥的技藝越來越熟,估計今後每天還能多加一成到兩成的產量。”


    陳曉木點點頭,隨後又吩咐道:“這樣吧,你把子彈和地瓜彈每樣送一箱到外麵車上,我要檢驗一下好不好用。”


    王五奉命,立馬招唿在倉庫外麵值勤的幾個兵士,將陳曉木指定的兩箱彈藥送到外邊車上。本來陳曉木還想去裝藥間視察一下,看看天色已經過晌,便放棄了打算,在王五等人的恭送下,上車離開小校場營房。


    “駙馬大人,這迴我們該迴公主府了吧?”衛羽心又迴頭問道。


    不料,陳曉木這次連想都沒想,脫口道:“去蟒蕩山黑龍潭!”


    “啊!你瘋了?”衛羽心聞言吃驚道:“這個時間去那個鬼地方,你今晚不打算迴來了?”


    陳曉木苦笑道:“衛小姐,時間這麽緊,我得抓緊去驗槍,不然,到時去齊國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那豈不是打著燈籠上茅廁,找死嗎?”


    衛羽心猶豫片刻,轉而又問周歡歡:“周姑娘,你要一起去嗎?”


    周歡歡微微點了點頭,“衛小姐,小女子願陪陳大哥去黑龍潭。”


    衛羽心歎氣道:“好吧,既然周姑娘也願意去,那就跑一趟吧!”


    說話間,馬車在路邊一棟掛有馬站招牌的屋前停下,隨即一個肩上搭著抹布的店夥,從屋裏迎了出來,陳曉木詫異道:“怎麽停車了?”


    衛羽心白了他一眼,氣鼓鼓道:“陳大老爺,在出遠門之前,是不是要先把馬喂好,再買些幹糧留著路上吃?”


    “哦!這樣啊。”陳曉木從身上裏摸出一疊紙鈔遞給衛羽心,“衛姑娘,我就不下去了,這些錢你拿去會帳。”


    衛羽心沒有接錢,反而催道:“陳老爺,趕快下車,馬站夥計等著卸下馬匹,牽去喂料呢。”


    陳曉木無奈,隻好收起鈔票,拉開車門跳下馬車,周歡歡隨之跟著從車上跳下來,此刻衛羽心正幫先前迎出來的夥計卸馬。


    陳曉木打量一下四周,馬站前一塊足有兩三畝地大小的場院上已停滿各式各樣的馬車,十幾個店夥穿梭其間,有的在為要走的客人套馬,有的在為客人卸馬,總之是一派繁忙景象。


    等待時間不長,衛羽心走過來,招唿道:“走罷,馬匹已被夥計牽去喂了,我們進去買些現成的熟食。”


    “唔”陳曉木輕應一聲,往屋內走去,這時另一夥計從屋裏快步迎到三人麵前,哈腰陪笑道:“三位客官,用得可是鄭文?”


    陳曉木聞言一愣,不解道:“什麽意思?”


    “哦!是這樣的。”夥計連忙解釋道:“東家昨天吩咐我們,今後本店隻收鄭文,不在收銅錢或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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