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聽說衛羽裳要過來做菜,吳掌櫃特意為她留了一口火灶,並挑了一個手腳利索有多年燒火經驗的小工為她掌握做菜火候,那知衛羽裳並不領情,她有自己專門的燒火工,那就是她帶來的丫鬟紫雲,和別的朝廷官員不同,衛文的相府沒有請廚子,一日三餐都得有相府衛大小姐親自下廚去做,誰攔都不行,她平生愛好就是詩詞歌賦,加做菜!


    外麵說起相府衛大小姐平時喜好吟詩作對,大家都覺得好像是理所當然,可談起她另一大癖好,卻是當今世道中妥妥的下九流行當,下廚做菜的廚子,就連她父親衛文都大搖其頭,不過這衛大小姐做的菜確實好吃,還能別出心裁,不時創出新花式,衛文因常被蘇乘軒留在宮裏用餐,兩下這麽一對比,他感覺這宮裏所謂的禦廚手藝也不過爾爾,還沒有自家女兒燒得菜好吃。


    廚房裏倆個由吳掌櫃專門安排給衛羽裳打下手的小工,看見陳曉木和衛羽裳抬著一筐白條雞進來,連忙迎了過來,接下筐子,把筐裏的白條雞一一提出擺到案板上,陳曉木豎了個長長的懶腰,在頭腦裏思考著先從那道菜下手,衛羽裳看了他一眼,對著倆個小工說道:“這是我老師,接下來你們聽他吩咐就是了。”


    倆個小工雖然不知道衛羽裳的真實身份,但是從吳掌櫃對他倆千叮嚀萬囑咐的口氣上,他倆也猜到眼前這位嬌俏的小姐不是一般人,此時負責燒火的丫鬟紫雲早己等候在外麵火灶的燒火口,灶上的鐵鍋也被刷洗的幹幹淨淨,因之前衛羽裳己在這邊做過一桌菜,之前所用的調料也還都整齊擺在案子上。


    陳曉木想了半天,腦子裏後世用雞用的名菜也太多了,一時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決定還是先看看調料再作打算,他知道在這古代做菜的調料特別少,像大蒜,辣椒,蔥,什麽的都還沒有從海外傳過來。


    看了桌上的調料後,陳曉木不得不承認,衛羽裳在做菜上確實是花了心思,也下了功夫,開始從背麵遠遠望過去,擺在菜案上的木製調料盒隻有長長的一溜,陳曉木估計最多也就能裝個十幾樣調料,等他湊到跟前一看,不由得呆住了,原來這調料盒居然是正方形的,中間分成一個一個密密的小方格,每個方格裏都塞滿了各色各樣花花綠綠的調料,大概數了一下竟有六七十種之多,他腦袋裏即使有後世的提示,最多也就能叫出二十幾種調料,在好奇心的驅動下,陳曉木特意找了找後世常見的,辣椒,大蒜,蔥那幾種調料,果然沒有找到,看樣子還真的沒從海外傳過來,至於後世人發明的那些什麽生抽,老抽,雞精,耗油之類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陳曉木直起身,愣愣的問衛羽裳,“你們是用什麽作料調辣味的?”


    ‘′用這個呀!”衛羽裳走過來,伸手從一個木格裏捏了幾個綠色小果粒送到陳曉木麵前,說道:“若是純辣的話我就用這個吳茱萸,要吃麻辣的話我用這個和吳茱萸加到一起。”衛羽裳將吳茱萸扔迴木格裏,順手又抓起幾粒暗紅色小幹癟小果放到手心讓陳曉木看,並介紹道:“這個叫花椒,加到菜裏又麻又香!”


    “哦,原來是這樣呀!”陳曉木恍然大悟,他接著問道:“那甜味又是用什麽調的?”因為陳曉木剛剛在調料合裏沒看到白糖,所以就問了問。


    衛羽裳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陳曉木,不過還是指著木格裏擺放著的一個小青瓷罐,介紹到,“我一般都是用這罐子裏的蜂蜜,隻有做魚的時候會用一些飴糖,蓋蓋魚本身的土腥味。”


    “哦,知道了。”陳曉木點點頭。


    ′′老師,要不這個菜還是有我來做吧?”衛羽裳心裏足實擔心陳曉木怕那些被剪了舌頭的白條雞被浪費了,跑過來濫竽充數的,不然的話就是稍懂廚藝的人都知道做菜時這辣味和甜味怎麽調。


    “哈哈,不用,老師是怕你廚藝不精,故意考考你的!”陳曉木大言不慚,很是無恥的說道。


    衛羽裳也不和他計較,而是直接問他,“老師,那你這第一道菜打算做什麽?”


    “白斬雞,你聽說過嗎?”陳曉木頗為自負地問。


    沒想到衛羽裳卻點頭道:“嗯,老師,這道菜我會做。”


    什麽情況?陳曉木有點懵,他忍不住懷疑道:“你確定你會做?”因為白斬雞這道菜是在後世的清未年才在廣東那邊酒館裏風行開的,時間,地點,年代都對不上號,所以陳曉木有理由懷疑衛羽裳並不會做這道菜,或者是此白斬雞和彼白斬雞根本就是兩種做法,隻是名字湊巧相同而己。


    衛羽裳肯定道:“老師,這道菜我確實會做,要不我做你看看,看我做得對不對?”


    陳曉木頓時對這什麽勞什子白斬雞失去了興趣,本來他斷定在這個朝代不會有白斬雞這道菜,想拿出來顯擺一下,這下好,說不定這道菜就是這衛羽裳發明然後流傳下去的,再怎麽說自己這仿版也比不了人家的原版!


    失望之餘,他也隻好勉強笑道:“行,這道白斬雞就有你來做吧!


    衛羽裳聞言,馬上指揮兩個小工從調料盒裏抓出十幾樣配料分到兩個麻布包裏紮起來,其中有的配料連陳曉木腦袋裏金手指都搜不到叫什麽名字,接著一隻白條雞被小工提起來內外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衛羽裳拿起一把小刷子,打開調料盒裏一個瓷瓶,將小刷子伸進去醮了一下,一股焦香味撲鼻而來,引的陳曉木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喉頭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口水。


    衛羽裳把小刷子伸進白條雞的腹腔裏轉著圈刷了一遍,然後塞進一包調料,再把白條雞放進已經放好冷水和調料包的鍋裏,蓋好鍋蓋,拿起勺子在鍋邊上,“鐺”的輕輕敲了一下,火灶的後麵即刻傳來風箱,唿哧,唿哧的聲音。


    趁著雞在鍋裏烀的時間,衛羽裳趕緊又向陳曉木請示道:“老師,下一道我們做什麽菜?”


    陳曉木在心裏琢磨了一下,感覺不能在停留傳統菜式上,萬一弄不好這個衛羽裳還會做的話,那自己麵子往那擱,本來他想說個純粹後世現代人發明的黃燜雞米飯,可不知道怎麽迴事腦子一抽竟隨口說出肯得基這三個字。


    “肯得基?”衛羽裳不禁一愣,這個菜名她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因為自己喜歡做菜,所以對這個奇怪的菜名一時好奇心頓起。


    “對,就叫肯德基。”陳曉木十分自信的點點頭,看到衛羽裳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心裏忍不住偷笑不己,沒想到後世的洋快餐,公認的拉圾食品還能被自己當作資本炫耀了一把。


    ‘′老師,這道菜能教給我嗎?”衛羽裳躊躇一下,靦腆的問。


    陳曉木十分爽快的答應道:“當然可以。”


    ‘′老師,那我給你打下手!”衛羽裳抑製不住滿臉興奮神色。


    “你把這些雞的雞翅,雞腿和雞肉用刀先分離開來,然後用鹽,再加入些香料先醃起來。”陳曉木也不客氣,立刻就指揮衛羽裳幹起活來。


    衛羽裳答應了一聲,伸出手指在調料箱底部輕輕一按,“哢嗒”一聲,調料箱底部一塊木頭向外彈出來,露出一把烏黑的刀柄,衛羽裳握住刀柄抽出一把明光鋥亮的菜刀,隻見她拿起案板上的一隻白條雞,刀光猶如花樹上的片片落花,眨眼功夫,這隻白條雞被她分得離離亮亮,隻剩下雞頭和雞骨架被放到一邊,其餘都被扔進一隻大瓦盆裏,片刻之間衛羽裳和倆個幫廚的小工己分好了十多隻雞,瓦盆裏都快堆滿了,陳曉木在旁趕緊製止道:“好了,好了,這些差不多夠用了。”


    等到三人住手,陳曉木先往瓦盆裏倒些鹽,用手上下抄了抄,又在衛羽裳的調料箱裏,撿了一些花椒八角茴香之類的香料放到瓦盆裏拌了拌,趁著雞肉在瓦盆裏醃著的機會,陳曉木讓衛羽裳找來一些白麵,除留下一半等會炸雞用,剩下的全部和成麵糊,打了二三十張薄麵餅。


    這功夫鍋裏的白斬雞也烀得差不多,衛羽裳拿起一根竹筷,在雞身上插了一下,見己無血絲冒出,便拿起漏勺將雞身撈出來,放到旁邊盛有半桶涼水的木桶裏浸了浸,而後提出來放到案板上,對著雞身刷刷幾刀,一隻整雞外麵看不出有絲毫異樣,而實際上己被分切成數小塊擺到瓷盤裏。


    陳曉木看到菜案上擺著幾青白蘿卜,靈機一動,伸手拿過一個青蘿卜,根據頭腦裏搜索到的雕刻工藝,用刀三下五除二,將蘿卜雕刻成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蘿卜中的紅心正好刻在花蕊的位置,幾乎能夠以假亂真,然後他把這朵刻好的玫瑰花輕輕放到白斬雞旁邊,這樣一來,這道菜色香味都有了,一下子提升不知多少個檔次!


    衛羽裳和倆個幫廚的小工眼睛都看直了,她們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做菜的,就連衛羽裳忙了半天的白斬雞在陳曉木的這朵蘿卜花下也顯得黯然失色。


    看到衛羽裳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陳曉木笑著解釋道:“這蘿卜的功效是去油膩的,常吃葷腥的東西,搭配著蘿卜一起吃對脾胃有好處!”


    呆愣了半天,衛羽裳才歎道:‘‘老師,你是我迄今為止遇到的最有才華一個人!”


    陳曉木微微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點雕蟲小技而己!”


    “我的天,這還叫雕蟲小技!”陳曉木話音未落,旁邊的一個幫廚小工就叫道:“我們酒樓裏最好的廚子也刻不出這樣一朵花來!”


    陳曉木謙虛道:“那能呢!這個東西就是熟能生巧,經常練練,自然也就會了。”


    “老師,這個刻花的技藝我也要跟你學。”衛羽裳也不客氣直接對陳曉木說道,不管什麽時候女孩子們都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衛羽裳當然也不例外。


    陳曉木調侃道:“你一口一個老師的,我能不教你嗎?”


    衛羽裳聞言俏臉不由得悄然紅了一下,偷偷向著著陳曉木甩過去一個白眼,嬌嗔道:“人家剛剛不是認過你做老師了嗎?喊你老師有錯嗎?”


    說著話,酒樓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廚房裏開始掌燈,陳曉木這才想起在鮑福記布莊裏為衛羽心訂做的衣服還沒有去拿,想想沒辦法也隻有明天再過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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