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綠,過來拍畢業照。”


    “來了。”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全校高三學生組織拍畢業照。


    隻有我們班,缺席兩人。那個人,叫薑碩,還有一人,叫蘇然。


    高考前夕,聽說薑碩被人砍傷了,渾身是血的送進了醫院。


    聽說這個消息,我下意識看向齊素。在我的印象裏,她好像和他關係很好。


    但她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輕鬆愜意。


    是啊,她這樣的人,該是瀟灑什麽都不在意的。


    我磨蹭著走到那個張揚肆意的女孩身邊,留下了我們唯一一張合照。


    相機定格的瞬間,她和陸涼又因為什麽事情在吵架,兩個人幼稚的開始打手背。我微微側了側頭,想去看看她什麽表情。


    自天台結束後,有很多人在指責我,說我衝動,應該告訴老師和同學,應該反抗。


    他們每個人,都在教我該怎麽做。


    隻有她,半是玩味半是讚賞的對我事後評價,“你還挺不怕死的。”


    我忽然就沒那麽想死了。


    一個人,死都不怕,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對於他們的指指點點,我學會了不在意。


    至此,我忽然就明白了天台那天,我嚐試去抓著她時,她說的話。她說,“人是救迴來了。”


    不止是我的身體,還有我已經死掉的心。


    畢業照拍完了,攝影師不耐煩的揮著手,讓我們下去換下一個班。


    自天台後,我一直想謝謝她,但,一直都沒有機會說。


    我下意識跟在她身後,耳邊,他們還在因為剛才的事情拌嘴。


    我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卻沒想到兩人同時迴頭,“惡狠狠”的盯著我,“你笑什麽?”


    “我……”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他們二人顯然誰都沒在意。


    我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看著齊素,忽然想起之前的她。


    也不知道她是何時變了模樣。


    隻記得那是一個尋常的上學日,我到了班級,隻發現她的頭發剪短了,酷酷的。


    那天,她大大方方瀟灑自如的站上講台,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齊素。


    在此之前,她從未有過那樣的張揚肆意。


    我才清楚的知道,她變了。


    與從前,判若兩人。


    從前的她,從來都是厚厚的劉海,校服拉得死死的,總是一個人,也不說話,安靜極了。


    那時,我還會主動與她交流,但她總是拒絕我,一直自己一個人。


    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但我撞見過,有人欺負她。


    我很怕,所以,我選擇了與其他人一樣,遠離她。想著,這樣或許那群社會青年就不會連同我一起找麻煩。


    現在想想,那時的我,真是自私又愚蠢。


    我經曆過死亡也才明白,她成了現在的模樣,或許也是鳳凰涅盤,重獲新生。


    她變得徹底,瀟灑又張揚,我很喜歡她身上那股子不服就幹的氣勢,好像她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無人能敵。


    她帶著綁著石膏的腿來上課,我真是很驚訝。若是我,我或許隻會自卑自己的傷。但她卻拿著自己的腿開玩笑。


    聽他們說,她是故意跳樓的。


    因為家裏一直在欺負她,她跳樓反抗。


    她勇敢的瘋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但瘋,也是需要勇氣的。


    隻有死過一次才知道,人生所有事都是不重要的,人隻要自己開心,就是最大的收獲。


    後來,陸涼和蘇然轉學來了。


    陸涼,的確是個很特別的人,特立獨行的一頭銀發,一直在笑著,少年人一身桀驁,拽和帥,是他身上最大的代名詞。


    但,沒人和他接觸得近。


    他雖然時刻都笑著,像是在散發善意,但我莫名的怕他。


    沒有任何緣由的怕。


    或許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露出的不耐煩,自以為是的狂妄和自大的覺得所有人愚蠢。


    或許是他的對待所有事情都會冷漠旁觀,像是從未入局的局外人。


    又或許是他常常拒人於千裏之外,冷漠的孤立所有人,除了齊素。


    總之,他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有時我常常想不通,齊素為什麽總要去招惹他,看他生氣的樣子難道不怕嗎?


    但有時又想通了,並不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因為陸涼好像也總是在找她的麻煩。


    看見他們,我總有一種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錯覺。


    明明生活在同樣的學校,在一個班級裏,擁有著同樣的老師和同學,偶爾有交集,卻始終與陸涼有隔閡。


    而齊素,她融入了這個世界,卻又遊離於這個世界。她像是陸涼與這個世界連接的紐帶。


    班主任讓我幫忙照顧一下腿上的齊素,漸漸的,我們的關係,又拉近了。


    但,我有了新的麻煩。


    她和薑碩他們走得近,又因為現在的她,沒人欺負得了,所以,他們把矛頭轉在我身上。


    他們找我好幾次,讓我拍薑碩和齊素的照片。


    我騙她了,我並沒有那麽高尚,我害怕一切違紀的事情。我想過偷拍,但我不敢帶手機,帶了也拿不出來。


    更何況,他們的同框裏,總有陸涼存在,他的存在感很難讓人忽視。


    我一直沒拍到他們滿意的,他們就再三威脅我。


    蘇然幫我解了圍。好幾次。我很感激她,所以那次運動會她讓我陪她去廁所,我陪她去了。


    再然後,我們就被拉進了實驗樓的教室裏。


    他們的目標,又變成了蘇然。


    因為,蘇然同樣進入了薑碩的視線,並很聊得來。


    為了自保,是我告訴的。


    我有時候,真覺得曲玲玲瘋了。


    那次,我也避不開。我們被撕扯著衣服,他們拿著手機不懷好意的笑著,拍下我們的照片想要借此威脅。


    千鈞一發的危難時刻,她來了。


    齊素,就像是個救世英雄一般,閃亮登場。


    我承認,那時我被她帥到了。


    迴班後,我編造了一個完美的理由。我想借此,讓她徹底罩著我,讓她覺得虧欠我。


    她卻告訴我,隻是因為我是受她牽連,她才會救我。


    所以,她和陸涼一樣涼薄,見死不救,任何人都與她無關。


    從那以後,我和她便疏遠了。


    我和蘇然,成了同病相憐一起挨欺負的戰友。


    有時,我真想發笑。


    因為,我仿佛看見了曾經無助的齊素,而我那時,也是旁觀者。


    更是有一次,陸涼騙我說,隻要我把蘇然騙上天台,他就會幫我,不受欺負。


    我答應了。那天晚自習下課,是我把她帶去天台的。


    曲玲玲的同伴們等在那裏,我們像是送入虎口的羔羊,任由他們欺淩。


    我站在天台頂端,手上拿著刀,各種恐嚇他們放過我,他們害怕這樣瘋了似的我,承諾放我們迴家。


    但,天台門卻鎖了。好長好粗的大鐵鏈子。


    我笑了,絕望的。


    我知道,一定是陸涼幹的。一直以來,不知他出於什麽目的,能引起他注意的隻有三個人。


    齊素,蘇然,薑碩。


    後來,是呂瑩從窗口丟了繩子上來,當時沒人敢。我敢。


    窗口距離天台的距離有三四米,我是第一個下去的。


    再後來,誰都不敢,曲玲玲隻能拿了鑰匙開了門。


    我們都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


    我編造了我是受害者的借口,把陸涼完全帶入惡人的境地,忍不住質問了齊素,也是質問當初冷漠的自己。


    看吧,我那時依然在為自己開脫,我快要相信我自己的謊言了。


    她說,能救自己的隻有自己。


    不知為什麽,我突然想到了活該兩個字。


    經過漫長的掙紮,我決定在高考前夕,跳樓自殺。


    以死來掩蓋我的過錯,我的虛偽,我想讓我成為一個純粹的受害者,而不是讓我惡心的我自己。


    當然,這個惡心的自己,除了我,沒人知道。


    我在天台上,大聲的說出了所有霸淩過我的人的名字。然後,想要跳下去尋求解脫。


    卻沒想到,她會抓住我。


    她竟然問我,為什麽沒有她的名字。


    因為,你在我想心裏是個純粹的好人啊。


    有罪的,自始至終都是我。


    她拚了命的救我,隻是因為,她覺得我的不幸和她有關係,這讓她沒辦法坦然的袖手旁觀。


    我向下看,那是萬丈深淵。


    我抬頭看,那是唯一救贖。


    我仿佛看見了我的罪惡隨著我的自卑怯懦和不平,全都無所掙紮,無所束縛的墜了下去。


    他們死在樓下,而此刻被拉住的我,重獲新生。


    我拉住了她,她,也終於被陸涼拉住了。


    得救了。


    現在的我,是全新的我。


    我要用全新的我,重新去認識齊素。


    但沒想到,她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是永別。


    一切都很突然,突然到我有些恍然。


    我複讀了,同班的,還有蘇然和薑碩。和,陸涼。


    沒人坐在他身邊,我不知道他對於齊素的離開是怎麽樣的心情,我隻知道,他時常沉默,好像,沒人值得他開口,他更是懶得嘲諷別人。


    還是那句話,一切,與他無關。


    又一年高考,這次,我們都考得很好,薑碩和蘇然也正式走到了一起,我卻突然發現,我已經記不起齊素的樣子了。


    甚至,關於她的記憶也開始慢慢淡忘了。


    我不想忘記她。


    我把她,他們記在了本子上。


    他們在我的青春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多年以後的同學聚會,談笑迴憶往昔時,我特意拿出了本子,想讓大家迴到高中時代的我們。


    但我看著本子上他們的名字卻很陌生。就連本子上的點滴迴憶,也好像是別人的故事,不屬於我的記憶。


    甚至,沒人記得他們,他們說,我們的高中,根本沒有這兩個人。


    我想弄清楚,去問了很多曾經的同學,找本子上的每一個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


    但,無一例外,沒人知道他們,他們說,班裏沒有這兩個人。


    齊素,陸涼。


    你們,真的存在過嗎?


    還是說,你們隻是我高中時壓力過大,杜撰出來拯救那個自卑怯懦敏感又自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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