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惠靡病勢更加重不少,趁著意識尚清醒,他發布了兩道王令——其一是要華珍公主改嫁予長孫元烈;其二是在他百日後,烏孫國由元烈繼承王位。


    華珍得到消息既悲又怒。她怎能做此亂倫之舉!


    “如玉、如玉……”華珍喚道,嗓音裏透著焦急。


    如玉揭開帳簾,來到華珍麵前。


    “公主有何吩咐?”


    “你到圖倫營帳去瞧瞧,他是否已迴烏孫。”三個月前她托圖倫萬裏飛鴻,為她傳信迴京,豈料翌日他竟離開烏孫、下落未明,就連元烈也不知所蹤。


    不懂烏孫語的華珍首度有了唿天不應、唿地不靈的感受,她完全被孤立,一日消沉過一日,任芳華虛擲在這一片大漠。


    隨她和親而來的丫鬟除了如玉之外,尚有另一位如倩,隻是如倩因水土不服,在一個月前生了場病後便撒手人寰,留下華珍與如玉相依為伴。


    “公主,如玉方才已去瞧過一遍了,圖倫大人尚未迴來。”


    “是嗎。”華珍歎了口氣,神情顯得有些飄忽。


    如玉瞧在眼底,十分為主子心疼。她何嚐不明白公主的感受!


    這一日臨晚時分,華珍與如玉在馬欄邊漫步,火紅的夕陽映著連綿無盡的金色大地,令觀者不由得心生滄涼的感受。


    驀地,一陣馬蹄聲遠遠地傳來,華珍迴首,隻見遠處漫天黃沙,看不清來人。


    片刻之後,馬隊馳近、漸收勢,華珍這才看清氤氳的風沙下,那一張飛揚跋扈的黝黑俊顏。


    元烈在馬欄前停下,敏捷地翻身下馬,將馬鞭丟向小廝,一刻也未曾慢下,筆直地走近華珍。


    “如今我總算明白什麽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分開已有三個月之久。


    華珍一怔,隨即迴道:“在不深切了解漢語真意的時候,不要斷章取義!”他所說的話,必須在有極深切的情意下才能有深刻的體會,不是一句可以朗朗上口的輕浮之語。


    元烈低頭凝睇著她,不由得再一次脫口道:“那麽,我說我很掛記你。”


    一旁的如玉聽了都不禁動容,不知公主有什麽感受?


    如玉忍不住瞄了瞄公主,卻見她一言不發、神情淡漠。


    “你還是少費心吧!我相信再過不久,我就要迴京了。”華珍淡淡地開口。


    “你真的這麽想?”元烈並不動怒,神情莫測高深。


    “不隻是想,這是事實。”語畢,華珍轉身就走,不再理睬他。


    事實上,他熾烈的眸光每每令她心慌難安,忍不住想離他愈遠愈好。


    也許,她是害怕,怕這個強橫恣肆的西域男人。


    望著夕陽下遠去的纖影,元烈唇畔緩緩勾起了笑,一種屬於誌在必得的笑。三天之後,出乎意料地,圖倫迴到了烏孫。


    **


    *惠靡再一次召見華珍。


    當華珍未到王帳前時,乍見許多熟悉的大紅木箱;入帳之後,更是擺滿了一地的絲綢羅緞。


    惠靡示意華珍上前,並囑咐圖倫代他譯言。


    “公主,王上命微臣對公主發布中原來的詔書。”


    聞言,華珍心頭喜不自勝。莫非這些是皇上為了撤婚而特別對烏孫國的賞賜?


    “華珍公主接旨。”隨行而來的中原使節開口。


    “吾皇萬歲萬萬歲!”華珍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烏孫王惠靡上書,欲華珍公主改嫁於長孫元烈。寡人幾經思量,為求百姓福祉,且與烏孫共滅胡,特命公主從其國俗。欽此,謝恩。”


    華珍霎時如遭雷擊。


    她萬萬沒有想到,皇上竟要她逆倫改嫁元烈!


    “公主還不快接旨謝恩!”特使加重語氣,一雙銳利的眼直盯在華珍臉上,仿佛在暗示她若不從旨,遠在京城的親人恐將遭禍。


    華珍冰雪聰明,怎會不明了其中的厲害關係。皇上的一句話,可以要多少人生、多少人死。


    她絕望地謝了恩,接了詔書。看來,今生今世,她再難迴故鄉了。


    她臉上表情急遽的轉變沒逃過元烈的眼。他始終不能明白,當初她為何願嫁一個年屆七旬的老者,如今卻百般不願改嫁他這個身份同樣尊貴的年輕男子?


    特使在此時走近了華珍,由袖中抽出另一封信函。“公主,這是江淩王要微臣交予公主的家書。”


    華珍伸出微顫的雙手,接過這一封得之不易的家書,珍重地將它放在懷裏。


    惠靡在圖倫耳畔又囑咐了幾句。


    “王上要微臣向公主轉達,婚禮將在三天之後舉行。”圖倫開口道。


    華珍無言,既無歡欣之意,亦無違背之意,隻是沉默地接受一切。退出營帳之後,元烈自華珍身後追上她。


    “告訴我,我什麽地方比不上王上?”他拉住她的手。


    華珍微擰起眉,奮力抽迴手。“你不會懂!”


    “我可以試著去了解。”他絲毫不放棄。


    華珍凝視他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在中原,沒有人會嫁給自己丈夫的孫子。”


    “你我並沒有真正的骨血關係。”元烈迴道。


    “即便如此,仍是有違倫常,是失德之舉!”


    “難道你情願守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也不願改嫁予我?”元烈不敢置信地盯住她。


    華珍緩緩的搖頭。“我說過你不會懂的!”她何嚐願意和親,何嚐願意嫁一個垂垂老者?


    他一點都不明白,她心底的絕望是來自於思鄉,永遠不能再返迴的家園啊!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他輕輕地問。


    華珍的心忽然痛了起來。


    “我要的,沒有人能給。”漆黑的瞳泛起了水光。


    “你不說,又怎麽能知道?”


    華珍迎著他熠熠碧眸,唇畔泛開一抹哀戚的淺笑。“我想迴中原,永永遠遠地離開此地,你能做到嗎?”輕軟的嗓音裏夾雜著濃濃的愁悒。


    元烈沒有迴答,一雙熾烈的綠眸緊緊地盯住她哀戚的眼。


    放她走,他辦不到!


    華珍心底幽幽長歎,偕同如玉離去。


    她的心境,他如何能懂?三天晃眼即過,元烈與華珍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宴。


    除了華珍之外,似乎每一個人都顯得十分高興。


    “我有榮幸請你喝杯酒嗎?我的新娘子。”元烈將酒杯遞至她麵前。


    他有過不少女人,但讓他興起成婚之念的卻隻有這個中原來的女子。


    華珍沉默的接過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咳……咳……”烈酒如一團火在她喉間燒灼。


    “你喝得太急了!”元烈盯住她,眸底掠過一抹憐惜。


    在他眼底,她仿佛一隻易碎的琉璃,需要人細心嗬護。


    “再給我一杯!”華珍開口。


    “不,我不希望我的新娘子酒醉。”熠熠的綠眸裏寫滿了對她的欲望。


    華珍無言,避開了他熾烈的注視。


    元烈始終以獨占的眼神瞧著她,一刻未曾稍離。


    宴後,華珍依照習俗,在屬於妃子的營帳裏等待丈夫。


    當她全身赤裸地躺在毛氈下時,心底的慌亂無法言喻。


    此時,帳簾被揭了開,元烈緩緩走入帳中。


    記得第一次入此帳,她還是別人的妻子;如今,她隻屬於他,一輩子屬於他。


    元烈走近床氈,低頭注視著妻子。昏黃的燭光映著她一貫矜淡的臉,仿佛籠罩著光華;一頭披散在枕邊的青絲,更顯得她膚光勝雪、撩人遐思。元烈不禁屏住氣息。


    “你的美,令日月星辰失色。”他粗嗄地說道,綠眸裏燃著連他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豐沛情焰。


    對女人,他從未有過這樣又慕又憐的強烈情愫。


    這是他第二次對她說這句話。


    華珍凝視著他深刻的臉龐,一顆心不由得微微顫抖。


    是害怕嗎?她慌得辨不清了。他的眼神仿佛要將她吞噬。


    元烈褪下衣衫,伸手拉開覆在她身上的毛氈。


    曾經的匆匆一瞥,他窺見她羊脂般的雪白身軀;如今細細飽覽,更不由得衷心感謝造物的神祇。


    原以為中原女人是瘦弱纖薄的,但眼前所見卻不盡相同。


    她的骨架較烏孫女人小巧得多,卻出奇地□纖合度,尤其那一雙修長圓潤的玉腿,令他血脈僨張,忍不住想著她雙腿交纏在他身下的模樣。


    隨眸光滑過她平坦的小腹,落在那小巧渾圓的胸脯上,兩點如花蕾般的乳尖時,他喉頭一陣幹啞,亟欲品嚐。


    華珍在他如火的注視下,羞愧地合上雙眼。緊接著,她感覺到他覆了上來。


    元烈以肘撐住自己壯碩之軀,粗啞地開口:“睜開眼,我的小新娘子。”嗓音裏充滿了熱情。


    華珍掙紮地張開眼,迎著他灼灼目光。


    “我知道今夜對你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在一起,不過,我一點也不在乎那件事。”縱使她的清白已毀在別人手中,他還是不後悔娶她為妻。


    華珍一怔,隨即羞怒交集地扭動、掙紮。


    “畜牲!”她尖喊道。


    “你再說一次!”元烈滿腔熱情在刹那間轉為怒火。他都已不在乎她的身子曾被玷汙,她還想如何?華珍恨恨地盯住他,未置一語。他以為她與惠靡有過男女之親嗎?而他居然厚顏無恥地對她說一點也不在乎這種亂倫失德的關係!


    他到底當她是什麽樣的女人,可以忍受同時與他們祖孫同床共枕?天!她到底來到什麽樣的蠻邦異域?在西域男人心底,難道沒有半分倫常嗎?


    終於,華珍抑下怒氣,開口問道:“為什麽娶我?”


    元烈半睨起眼,迴道:“這是王上的意思。”


    華珍不以為然地輕輕搖頭。“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圖倫曾告訴過我,你可以拒絕王上為你安排的婚事。”她還知道過去兩年裏,他拒絕過多樁婚事;她是他惟一的妃子。


    元烈盯住她,沉緩的迴道:“我不想拒絕。”氤氳危險氣息的眼眸底,掠過一絲迷惘。


    “難道你不覺得娶我是一種逆倫之舉?”華珍迎著他陰晴不定的眼神,鼓起勇氣問。


    聞言,綠眸在轉瞬間掠過狂佞的霸氣。


    “在烏孫國,男人一向有權將妻子改嫁給任何男人!”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風俗,豈能算是逆倫?


    “既使是自己親祖父的妻子?”華珍輕問。


    “那又何妨?你我並非骨血至親,就算你是我父王的妃子,總有一天我也要得到你。”他直言不諱地表明。


    華珍的心瑟縮了下。原來她隻是男人的玩物!也許有一天,當他玩膩她後,會將她改嫁予其它男人!華珍心底充滿了淒惶。


    元烈凝視她無瑕的小臉,心底的怒氣漸被高升的情欲取代。輕輕地,他湊近她的唇,低頭覆下。


    華珍卻在兩人將碰觸到時別開了頭,任目光落向床氈的角落。


    元烈微睨起眼,伸手扣住她尖細的下顎,迫使她與他眸光相對,並用力吻上她殷紅的唇瓣,恣肆地以唇舌撬開她緊閉的口,貪戀地汲取她口中的蜜液。


    隨著高張的欲望,他的吻沿著她的唇瓣緩緩下降,在她雪白的頸子上烙下熾熱的啃吻,一雙粗糙的大掌也未閑下,熱切地撫摩著她如絲綢一般柔滑的冰膚。


    她不是豐腴的類型,但冰肌玉骨的她,卻奇異地挑起他勝於往常的欲火,對她的憐惜橫溢在胸臆間。


    然而,當他再度抬起頭,對上她那一雙如星的瞳眸時,他的心卻狠狠地遭受無明的衝擊。


    在她傾城的容顏上,布滿了破碎的淚。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泣,但她臉上的淚,卻教他初識揪心的滋味。


    元烈伸手欲抹去她的珠淚,華珍卻再一次別過頭,無聲地拒絕。


    “該死!”元烈直覺地感到生氣,再一次扳過她的臉,欲迫使她順從。


    然而,當他對上她木然的神情、哀戚的瞳……掙紮僅止於一瞬,他狠一咬牙,開口道:“為何哀傷?難道和我在一起,真這麽難?”從來沒有女人以這種方式拒絕過他。


    華珍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漆黑的瞳輕輕流轉,落在元烈臉上。


    “改嫁並非我所願,我隻求王上歸天之後,可以迴到故鄉。”


    “我不會答應的,絕不!”他擰眉,心頭又怒又憐。


    他並非強蠻無理之人,麵對她無言的抗拒,他終於起身開口道:“強摘的瓜不甜!”他停了停,俊顏帶著天生的傲氣。“我會等你,直到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人。”話甫落,他披上衣衫,大步離開華珍的營帳。華珍坐了起來,雙手牢牢地抓緊毛氈裹住身子。


    他的話可以信嗎?


    **


    *也許,隻有時間可以證明了。七日之後,惠靡病逝。


    元烈依著惠靡遺詔,成了烏孫國的統治之王。


    然而,另一股勢力卻在暗地裏逐步滋長。


    一日,元烈正在王帳裏編寫他各項新政,右大將圖倫卻匆匆入帳,在元烈耳邊低述。


    在王帳中尚有一幹元老朝臣,對圖倫的防備之舉頗覺不滿。


    元烈聽完了圖倫的低述,頭也不抬,隻淡淡地迴道:“我知道,你且退下吧!”


    圖倫向諸位大臣們躬身一揖之後,退出了王帳。


    眾臣見新王麵不改色,因此放下心頭疑惑,並未再追問。當夜,元烈來到華珍帳中。


    華珍正要入睡,一見他入帳,神情戒備,立即要起身。


    “不,別起來!”元烈開口。


    華珍迎著他炯炯眸光,半晌過後,終於順從地躺迴床氈上。


    直覺告訴她,要試著信任這個男人。


    元烈沉默地注視著她,隨後拉開毛氈,在她身旁躺下。


    華珍立即被他擁入懷裏,緊緊地。


    初時,她亟欲掙脫這樣的鉗製,但漸漸的,她察覺他並未有任何進一步的要求,隻是緊緊地將她擁在胸前,仿佛在尋求安慰。


    終於,華珍不再掙紮,靜靜地任由他抱住自己。


    兩人沉默著。


    “倘若我離開你,可會想念我?”他打破沉默。


    華珍怔了怔,直接迴道:“不會!”


    雖然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是她可以輕易感覺到擁住她的雙臂似乎更為用力,像幾乎要將她揉入他的身子裏。


    “你的迴答真教人安慰。”他輕嘲地開口,嗓音中藏著不欲人知的失望。


    隔了很久,他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終於,華珍忍不住問了句:“你要到哪裏去?”


    “這算是關心嗎?”元烈微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低頭凝視著她漆黑如寶石的雙瞳。


    華珍無語,但一顆心卻因他的注視而莫名地波動著。


    同樣的問題她亦問過自己千百迴,但始終沒有答案。


    兩人雖已成婚,但終究仍是陌生的個體;在互不相熟的領域裏,一切是那麽的模糊而茫然。


    她的矜漠令元烈心頭泛起薄怒。他扣住她的下顎,憤怒地開口問道:“這樣吧!換個方式來問。倘若今天我教人殺了,你可會為我流淚?”


    “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華珍微微蹙起眉。


    “我要你迴答。”綠眸緊盯住她,不肯放棄。


    華珍深吸了口氣,迴道:“我不會哭。”因為她對他尚未有深刻的感情。


    “你會怎麽做?”他麵無表情的問。


    華珍的迴答很快,“我會返迴中原。”這始終是她最渴望的一件事。


    元烈聞言,縱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黑瞳中有未知的惶惑。


    “我笑你太天真,你真以為擺脫我之後,便可重返故裏?”他揚起眉,唇角刻著殘忍的笑痕。


    “我瞧不出有什麽可以阻止我。”她眉心的糾結不自覺地加深。


    “在烏孫,年輕的女人在喪夫之後,一定要改嫁,所以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非但不能迴中原,還必須再改嫁其它男人。”


    “不,我不要!”華珍眼中布滿恐懼以及厭惡。


    “由不得你,公主。”他冷酷地迴答。


    華珍迎著他在黑暗中微微閃爍的眸,心底充滿了絕望。


    她的確太過天真,打從皇上要她從烏孫國俗改嫁之後,她就不該再奢想有朝一日可以迴中原。


    “這樣,你的迴答可會改變?”他再次問。


    “不會,我不會為你而哭泣。”因為哭泣再也無法傾瀉她心頭無盡的悒鬱與絕望。


    元烈盯住她,心口翻湧著欲與怒。


    下一瞬,他伸手扯開她的單衣,低頭吻上她光裸的粉頸。


    華珍心頭一震,脫口道:“你不遵守自己的承諾!”他答應過不強迫她的。


    元烈抬起頭,在她耳畔輕喃:“我的確答應過不再強迫你,可是,那並不表示我不能引誘你,公主。”話聲甫落,他將她雙手定在枕畔,然後再次低頭吻上她絲一般的柔膚。


    當他吻上她柔軟的乳尖時,他可以立即感覺它在他舌下挺起。


    元烈的笑意在心底泛了開來。


    初時,華珍羞怒至極,但漸漸的,在他熟練而纏綿的勾引下,她全身泛起灼熱的感受,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驀地,元烈抬起頭,粗嗄地開口道:“今夜就到此為止!”語畢,他將她擁在胸前。


    “睡吧!”他知道這樣的勾挑對自己也是一種折磨,再繼續,隻怕他會克製不住而違背了承諾。


    這一夜,華珍睡得極不安穩,被他吻過的身子仿佛不再屬於自己,灼熱的感受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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