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川,換你洗了。”


    江源慎走出洗浴室,對著坐在客廳的梓川孝空喊道。


    梓川孝空很快拿好換洗的衣物走來,前腳踏進浴室,身體卻往後一仰,用意有所指的語氣看著江源慎說:


    “我傍晚出去買煙的時候遇見了搖杏。”


    “你沒有多嘴什麽吧。”


    “我什麽都沒有和她說喔。”


    江源慎用毛巾不斷摩挲著濕潤的頭發,視線瞄了他一眼。


    “那張笑眯眯的臉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欸?真的嗎?我早上才刮的胡子,難道還不和善?”梓川孝空的手撫摸著下巴,那動作加上表情更像是在圖謀不軌,“不過你放心,我隻是遇見了她,沒說你每天晚上在被子裏做什麽小動作。”


    聽上去明明是玩笑話,但這令江源慎更想開口反駁,但話說的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


    他隻說了一句「換洗的衣物放進籃子裏,襪子和衣服要分開」後,就迴到了房間。


    窗外,西邊的天空猶如薄可透光的鮭魚生片,呈現透明的橘紅。


    那久山脈的輪廓,在夕陽映照下閃耀著橙色的光芒,山腳旁的鎮落沉沒在昏暗的藍色裏。


    明天開始就是月考,江源慎坐在書桌前,進行著各科的複習。


    本想安穩地複習,可是書邊的手機一直在跳出新訊息。


    江源慎拿起手機,是群組裏顯示的未讀消息。


    這個群組目前隻有他和朝空搖杏、瀧光尚子、春芽真美、以及清水健五個人。


    明天就是月考了,可是討論的話題卻和月考一點關係都沒有。


    清水健:“我剛剛跑去知鳥神社看了,規模比去年還要大!而且聽港口的人說那天客船也會來很多!”


    春芽真美:“希望不要下雨(熊貓祈禱.jpg)”


    瀧光尚子:“下雨也不錯,到時候淋得濕濕的,然後一起待在沒人來的公交車站,然後......呀~不要~!超色!”


    先前兩人倒顯的正常,唯獨瀧光尚子像個色痞老頭。


    朝空搖杏:“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裏發癲?(肌肉猛男.jpg)”


    瀧光尚子:“雨夜,公交車站,江源同學喘著熱氣說「搖杏......你衣服都濕了」,搖杏害羞地說「其......其實我現在濕的不隻是衣服......」”


    朝空搖杏:“你想我現在帶著裝屍袋去見你嗎!(猛男握拳.jpg)”


    瀧光尚子:“啊,我都要受不了了!搖杏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那麽騷啦!明明平常那麽純情!!”


    朝空搖杏:“是你自己在那邊意淫我!變態女!”


    清水健:“瀧光你能不能出書?我砸五千円巨資讚助你!(吐舌大熱.jpg)”


    春芽真美:“注意點,江源同學也在群裏,搞得我們是原始人一樣。”


    清水健:“哈哈,瀧光把江源嚇的都不敢說話了。”


    幾人在群組裏聊的火熱,先前仍盤踞於心的認真學習,曾幾何時已經被拋到腦後。


    江源慎:“剛洗完澡,準備去複習。”


    瀧光尚子:“剛洗完澡!快發一張浴後美人圖!(流口水.jpg)”


    清水健:“我還在泡澡中喔~~”


    瀧光尚子:“我對扒光毛的鴨沒有興趣。”


    恰時,又有一個窗口跳出來,是朝空搖杏的私信。


    朝空搖杏:“你要休息了嗎?”


    屏幕上的字體清晰平整,江源慎將手機換邊拿,起身躺在床上。


    江源慎:“沒,要去複習。”


    朝空搖杏:“你好努力呢。”


    明明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腦海卻總能感知到她的語氣,那是如同接觸易碎品般的溫柔。


    江源慎:“你呢?”


    朝空搖杏:“我也馬上去複習,不過今天上課發呆,筆記本上一片空白。”


    江源慎:“要我現在送過去給你?”


    朝空搖杏:“可妮兔舉手,完全沒事!.jpg”


    江源慎:“布朗熊點讚.jpg”


    朝空搖杏:“可妮兔敬禮.jpg”


    江源慎:“布朗熊玫瑰花.jpg”


    朝空搖杏:“唱歌可妮兔.jpg”


    江源慎:“冷漠布朗熊.jpg”


    朝空搖杏:“大拳頭可妮兔.jpg”


    ......


    兩人並沒有聊什麽實際性的內容,隻是一味地互相發送著表情包。


    很普通,但並不覺得無聊,心情猶若在風的吹拂下,不時改變形狀的美麗白雲。


    一直到朝空搖杏發來「不打擾你了,月考加油」,兩人才徹底結束鬥圖。


    ◇


    月考。


    教室被難以喘息的靜默支配,甚至能聽見掛鍾上秒針走動的聲響。


    “請把筆放下,開始迴收答題紙。”


    站在講桌前的男性監控管,從左至右觀察著教室,確定是否人有趁著收卷的時候四處偷窺作弊。


    江源慎蓋上筆帽,他買了個新的筆袋、新的橡皮、新的自動鉛筆、新的黑筆。


    自己這些天沒見到黑澤憐愛,或許她果真如自己當天說的迴東京去了。


    那天的金毛犬,也沒有再遇見過,看來是她養的。


    ——意外地還挺識趣,知鳥島真的不適合她這樣的少女,留在這裏隻會引發矛盾。


    “考試到此結束,大家離開時記得帶好隨身物品,在走廊不要大聲喧嘩。”


    在監考老師的提示背景音中,江源慎走出教室。


    走廊上很吵。


    「不是吧?這題我選的a」


    「我本來是選b的!但又選c去了!早知道就不改了!」


    「aibo~去吃拉麵吧」


    江源慎準備迴到自己的班級,在快到門口時,正巧有人走了出來。


    靜海深月手拿著透明筆袋,裏麵的橡皮被她擦成小梯形,自動鉛筆也是外麵百円店裏就能買到的便宜貨。


    她注意到迎麵走來的江源慎,倏然停下腳步。


    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描摹著她的輪廓,挺翹的鼻梁下,是看上去柔嫩的櫻色小嘴。


    領口隱約可見的鎖骨。隔著布料也能看出她胸前的起伏。


    走廊的學生來來往往,唯有這個空間與全世界隔著一層無形的隔膜,兩人幾乎淹沒在肉眼看不見的薄紗裏。


    “考的怎麽樣?”靜海深月的唇邊露出笑容。


    “還行。”


    看著她那一副模樣,江源慎的眼神明顯地閃爍了一下,糾纏不清的情感在胸腔內湧動。


    伊藤華堂說過靜海深月的目光正放在自己身上,可為什麽呢?


    “我邀請你撐傘的事情,考慮的怎麽樣?”靜海深月問。


    染上暮色的空氣,從窗戶的縫隙偷溜進來,逐漸溶化在走廊,染成一片橘金。


    江源慎望著眼前的少女,薄薄的皮膚血色良好,晶瑩剔透。


    咬下去,應該很柔軟吧。


    “難道你現在還在考慮?”


    麵對始終沒有說話的江源慎,靜海深月調侃般地笑了,從她的唇齒間,能窺見草莓般的小舌頭。


    ——她從始至終都是在搭訕嗎?難道現在的我也和伊藤華堂一樣,純粹是自我意識過剩?異想天開?


    “我已經和人約好了。”江源慎說。


    靜海深月像是大概率猜到了,隻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她說道:“那祭典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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