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路徑邊的野草整齊劃一地彎腰,能從中窺見風的軌跡。


    眼下的知鳥島隻是超然而平和的寧靜,島嶼的綠意展開一片,天空是平整而鮮明的湛藍色。


    在青與藍的境目間,彷如把折紙靈巧地對折,大大小小的建築群落立在其中,微細而精巧的窗戶如節點般常駐。


    一窗映青,一窗映藍。


    朝空搖杏一邊看著習以為常的風景,一路走到公交車站。


    站內已經有幾名穿著知鳥高中製服的學生,此刻正互相調笑,還有一些長的好像都一樣的老人,穿的衣服好土。


    一條柴犬恰如其分地趴在地上,糖果般的眼珠盯著學生的鞋子,尾巴像開了一檔的電風扇轉動。


    芸芸眾生相,宛如倫勃朗的畫作。


    “搖杏——!”


    “你比以往早了幾分鍾啊。”


    對著她唿喊的是熟悉的麵孔,瀧光尚子和春芽真美正嬉皮笑臉地朝她揮手。


    朝空搖杏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笑意,手抓緊書包,小跑過去,水手服裙擺隨著她雙腿的擺動微微起伏。


    “早上好!”


    她飽含朝氣的招唿聲仿佛讓公交車站的溫度上升。


    一部分男生頓時作出拘謹狀、深沉狀、冷漠狀、開朗狀,但無不例外,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啊~~今天天氣感覺更熱了,還有體育課......”


    “不想上,一流汗頭發就感覺黏黏的......”


    “說到頭發,搖杏你聽我說呀,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換個發型。”瀧光尚子的屁股往旁邊挪了個位置,摸著單馬尾說。


    朝空搖杏不顧她眉間的皺紋,坐下來笑著問:“為什麽呀?我覺得你單馬尾很好看呢。”


    “昨晚看了時尚周刊,上麵自稱專業的家夥說尚子的性格不符合賢淑的單馬尾,更適合活潑的雙馬尾......”


    春芽真美說著說著,忽然將視線移到朝空搖杏的頭發上,歪著頭問,


    “話說迴來,搖杏你為什麽一直都是這個發型?從認識你到現在一直都這樣。”


    車站內的學生視線一下子集中在朝空搖杏的頭發上。


    朝空搖杏一愣,伸出手指難為情地揉搓著發梢,微紅著臉苦笑說:“因為我是及肩短發啦,沒有那麽多選擇......”


    “那從現在開始留!”


    “對!你留長發一定很好看!”


    兩人同時握拳。


    “等等,我留長發也不一定會好看吧?”


    “欸~~這種問題應該問你男朋友吧?你說對吧真美。”


    “我才沒有男朋友!不準亂說!”


    朝空搖杏的臉看著就紅了起來,表情有些緊張,像是掩飾般地去掐兩人的臉。


    瀧光尚子和真芽好美直接站起來,一邊逗笑一邊繞著公交亭跑,朝空搖杏急得皺起眉頭在後麵追,滿臉通紅。


    有學生拿著手機看動物世界,當揚聲器裏傳出「獵豹危險!來的是擁有絕對神力的非洲水牛!」時,一輛橙黃的公交車慢吞吞地開了過來。


    “公交都來了,搖杏你能不能成熟點!”


    “又不是我要鬧的!”朝空搖杏不滿地嘟起嘴。


    公交車停穩,站內的人有秩序的一一上車,柴犬被老人用繩索勒住喉嚨,撲騰著後腿上了車。


    就在這時,朝空搖杏的視野餘光瞄見在公交車後,有一個人正騎著自行車。


    她茫然的佇立了好一會兒。


    江源慎穿著白色襯衣,外麵披著一件灰色外套,胸前有點鬆的領帶和跳起來的頭發,讓今天的他看上去隨性了點,但依舊帥氣清爽。


    但是他頭頂上空纏著彎彎曲曲的電線很難看。


    “搖杏愣著幹嘛,趕緊上來。”瀧光尚子在車上喊道。


    朝空搖杏迴過神來,發現自己隻有沒上車,公交車司機此刻正用懶散的視線望著她。


    “不好意思,你們先走,我想起來還有東西沒拿。”她露出尷尬的笑容說。


    “拜托!一個小時一班車喔!如果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東......”瀧光尚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春芽真美一隻手堵住。


    “嗚嗚嗚——!”


    “搖杏,那我們在學校等你咯,喂!髒女人別伸舌頭舔我!惡心死了!”


    司機像是等不及了,立刻將車門關閉,開著車保持六十碼的速度離開。


    江源慎把胯下的自行車騎的很快。


    風很大,耳邊唿唿作響,感覺額頭的劉海要飛走了。


    視野中的公交車逐漸變小,最後消失在拐角。


    他注意到了獨自一人待在公交車站的朝空搖杏。


    她的書包垂在身前,時不時地踮起腳尖,時不時地撩起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時不時地低頭思量。


    行為太過自然,反而顯得不自然。


    江源慎下意識地輕輕摁下刹車,來到公交車站。


    “朝空。”


    “好巧。”


    朝空搖杏薄薄的唇瓣間,隱約可見潔白的牙齒。


    “你沒上車嗎?”


    “運氣好差,滿員了。”


    說完,朝空搖杏的嘴裏含了一口熱氣,就連唿吸都戛然而止,凝視著江源慎那張幹淨清爽的臉。


    帶著煙囪的柴煙如狼煙一般嫋嫋升起,遠方山丘上空被驚動的雀鳥,融為天空的斑點。


    她的小臉如同鋪著一層薄薄的膜,隻要輕輕一掀,不自然的地方便暴露無遺。


    江源慎勉強地抬起手扶住額頭苦笑道:“是嗎?我還以為你特意這裏等我。”


    朝空搖杏見他這幅模樣,被嚇了一跳,像雛鳥吞食般迫不及待,清秀的耳邊,發絲都在激動地搖曳。


    “是的!我就是在等你!我看見你過來就想等你了!”


    隨之吐出的情緒,如同煮過頭的綠豆,圓圓的,飽滿到一捏就碎。


    江源慎看了她一眼,淡白色的水手服,胸前的蝴蝶結打的整齊,隔著衣服都能一目了然的身材曲線。


    “現在安慰我也晚了,是我自作多情。”


    “我是認真的!我是在等你!你好好相信我的話啦!”


    朝空搖杏急的臉紅直跺腳,黑色的樂福鞋竟令人生出踢踏舞的錯覺。


    江源慎忽然一笑,她秀麗的黑色短發和麥色肌膚相映成趣。


    “我開玩笑的,上來。”


    “一點都不好笑!”


    朝空搖杏小巧的眉頭明顯在聳動,光潤的櫻色嘴唇歪向一邊,站在原地像是在生氣,喉嚨像貓一樣咕嚕咕嚕作響。


    江源慎微微俯下身子,雙臂撐在車頭上笑著說:


    “話說迴來,公交超員違反道路交通法,但是兩個人騎自行車也是違反道路交通法。”


    朝空搖杏別扭地嘟起了嘴唇:“......沒辦法,漫畫裏大家都是這樣的。”


    “隻是漫畫的世界吧。”


    “話是這樣......但是我不想這麽想,這就是我懵懂的少女心吧。”她倔強地說。


    “嗯,聽上去是這麽迴事。”


    “就是這麽迴事,算了,我們趕緊走吧!”


    強有力的斷言,江源慎勉勉強強接受了,自行車在她坐上的片刻微微下沉。


    他載著朝空搖杏往學校的方向騎行。


    “如果被伊藤警官發現了怎麽辦?”


    “那我們就下車推著走。”


    “一直推著走?”


    “一人一個車把手,一直推著走。”


    也許是因為行為太可笑了,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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