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鎮實在太小,隻有一橫一豎兩條街,路邊有一塊光滑大青石,幾個老頭老太太坐在上麵曬著冬日的暖陽。


    舒月痕向他們問路,他們不說話隻是笑著指指方向。


    舒月痕一直往前走,不多時就到了林家的鋪子。


    林家的鋪子很小,門麵倒是幹淨,左右兩扇門各畫著一道精致的符,至於是什麽符,舒月痕看不懂。


    門外站著幾個閑人在看熱鬧,門裏在吵架。


    在青城鎮,吵架打架都是難得一見的熱鬧,值得大家出門圍觀,特別是發生在青城鎮最受人尊重的林靜庸身上。


    林靜庸會畫符會請神,會尋物會問靈,是青城鎮老百姓眼中的大人物。


    但這位大人物的表妹居然丟了,林靜庸用了很多辦法都尋不迴來,惹得舅母上門鬧事。


    林靜庸父母早亡,是舅父一家使錢送他去真符門學道,隻是不知為什麽居然被真符門趕了迴來。


    表妹被王大胡子拐走,林靜庸居然束手無策,打破了林靜庸平時高高在上的形象。


    一個高亮的女聲在叫罵:“林靜庸,我家花了這麽多錢供你去真符門學道,你卻不好好學,早早被趕了迴來!現在你表妹被王大胡子擄走!你竟然沒本事找迴來!這麽多年學道,你真是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那個林靜庸低聲辯解了幾句,外麵的閑人聽不清楚,舒月痕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舅母見諒,隻是經我卜算,表妹並不是被王大胡子擄走了,真正的賊子另有其人,那王大胡子隻是被官府推出來的替罪羊。”


    那女聲又道:“是你無能吧,官府供奉著那麽多修士,哪個不比你高明百倍!”


    林靜庸還試圖說話,隻聽得裏麵“哐當”一聲響,他的那位舅母顯然開始砸東西了。


    又一聲“咚”,那兩扇門也被一個罐子砸開,看熱鬧的閑人連忙閃開,看著那罐子被砸得四分五裂。


    林靜庸終於忍無可忍,他伸出食指中兩指,在虛空中用手描畫出一個複雜的圖形,一道道白光隨即在他身前亮起,凝聚成符:


    “疾風速來!”


    平起忽然起風,那位舅母和看熱鬧的閑人被一陣大風吹起,摔在街道對麵。


    大風起得快,但消散得慢,那位舅母和閑人們都摔得不重。


    他們各自摸了摸屁股站了起來,曉得林靜庸生氣了,各自迴家。


    林靜庸的舅母卻一直沒有起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靜庸無奈苦笑,他走出門,看到了絲毫不受狂風影響的黑衣女俠。


    她牽刀提劍,一頭長風在空中飛揚,卻站得穩當。連那匹馬也穩穩站在原地,發出了“噅噅”的叫聲,顯然受到驚嚇。


    雖然她穿的是一身黑衣,可在林靜庸看來,她就像一場亙古不化的大雪,帶著逼人的寒意。


    林靜庸拱手問道:“這位女俠,不知尋小道有什麽事?”


    舒月痕握著那張懸賞令晃了晃,“為了捉拿拐子,行俠仗義!”


    林靜庸笑了笑,伸出雙臂,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舒月痕隨手將馬拴在路旁一棵大樹上,進了鋪子裏。


    林靜庸斯文有禮,請舒月痕坐下,又沏茶待客。


    隻是他的舅母每在外麵每嚎一聲,他就不由自主地皺眉,行動間也有點心不在焉。


    直到一個男聲罵罵咧咧把他的舅母拉走,林靜庸的心神終於定了下來。


    他看上去約二十多歲,長相平凡,但帶著一股書卷氣,讓人感覺很親切。


    林靜庸拱拱手:“讓女俠見笑了!小道學藝不精,表妹為賊人擄走,小道卻束手無策,令師門蒙羞,無顏見人。”


    舒月痕問道:“不是王大胡子嗎?”


    林靜庸搖頭:“那王大胡子也是個拐子,但隻敢拐些偏僻山村裏的婦女兒童。我表妹不是他拐走的。”


    舒月痕:“我接了王大胡子的懸賞,如果你肯幫我抓到王大胡子,那我自然願意幫你找迴表妹。”


    林靜庸大喜:“道友高義!”說到這裏,他才發覺自己說錯話,連忙補充道:“不,女俠高義!”


    他能看出“女俠”也是修士,而且修行境界不低,就是不知道這位道友為什麽裝扮成江湖俠客。


    舒月痕正喝茶的手頓了一頓,她這次扮成江湖女俠客的行動極其失敗,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發覺到她的不對。


    但是舒月痕決定厚著臉皮繼續裝扮,誰規定的修士不能當江湖俠客?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她又問道:“你為什麽認定你家表妹不是被王大胡子擄走?”


    林靜庸沉聲道:“小道曾設下法壇,請神占卜,表妹絕不是被王大胡子擄走的!”


    舒月痕“嗯”了一聲,這世界有修士,也有,原書中曾寫,很久以前,曾經在此界大戰,後來三界被一位大能用大神通隔離,再也沒可能直接以本體降臨人間。


    現在修仙界能以各種法術引召威能,讓世人知道仍在。善使符的修仙宗門,都能用種種方式隔空借得神明法力,法壇就是其中一種。


    魔門九支被稱之為魔門,就是因為他們都敬奉魔界之主,無相天魔王。


    雖然都敬奉無相天魔王,但不妨礙魔門九支內鬥激烈。


    玄天劍宗是純正的劍修,從來不信神不拜佛,對於涉及神明的種種法術都不精通。


    舒月痕對於畫符法壇不太了解,但她剛剛觀察到林靜庸畫符,很有些神異,就決定先相信他。


    舒月痕又問:“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林靜庸霍然站起身:“等我今夜設下法壇,請得神明庇佑,給法器符咒開光,明早就出發。”


    舒月痕看他這麽著急,想來早就準備出發去尋找失蹤的表妹,隻是正好碰上自己來訪,看來他對自己舅母一家很有感情。


    當天夜裏,舒月痕旁觀林靜庸設下法壇,走著奇怪的步伐,揮著七星寶劍,請動神明施下法力。


    舒月痕能感覺到,天地間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隨著林靜庸的儀式啟動,敬畏之心不由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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