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一腳踢飛了這個矮人後,頭一扭,就看向還鎖住他金屬長槍的另一個被神力致盲的矮人。


    這個矮人此時眼睛雖然看不到,但耳朵卻聽到了這邊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同伴被一腳踹飛的動靜,他聽得更是清楚。


    意識到體力耗盡之前的唯一一次進攻失敗了,這個矮人歎了口氣,頭盔下的嘴巴咧出一個笑臉,並未逃跑後退,反倒是將手上鉤鎖長槍的單手斧掄圓了朝基爾這邊擲來。


    長劍獵殺一鉤一挑,這東西便被彈飛到了一邊落在地上。


    “投降!”


    基爾低沉的喊出聲。


    但金屬長槍另一邊的這個矮人,卻用空著的右手做出一個鄙視的手勢:“不可能。”


    不再廢話,基爾看他左臂將長槍箍的很死,也不試圖將武器掙脫了,左臂提起長槍便發力將長槍連帶著這個矮人一起抬起,隨後重重落下,狠狠的砸在地麵上。


    矮人痛哼一聲,隨後任基爾再怎麽摔砸,他都半點聲音都不發了。


    “夠頑強!”


    基爾一邊抬動長槍摔砸著,一邊開口稱讚道。


    反複七八下的重砸後,這個矮人全身的盔甲都脫落變形了好多,一條短腿更是在砸落中反折了過去,斷掉了骨頭,使得一條腿在空中落下時不斷的甩來甩去。


    但這個矮人卻死死的用左臂抱住基爾的金屬長槍槍頭。


    有些厭煩了矮人們的頑強與頑固,基爾正打算上手揮劍斬斷這個矮人的左臂,解放他的金屬長槍呢,身後不遠處傳來了舔血草的提醒嘶鳴。


    基爾扭頭一看,這才發現本地村子裏的人類們此時都趁機包圍向了他的戰馬,或許是想要活捉舔血草,帶隊的那三個弓箭手並未放箭射擊馬匹,而是每人帶了十來個年輕人從三個方向包抄了過去。


    舔血草一開始沒把這些本地人類當一迴事,畢竟它在難民隊伍裏的時候,周圍都是差不多的人類。但聰明的馬兒可不傻,它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周圍三個大方向都被人給包圍住了,並且正一點點的縮小包圍圈。


    於是它揚蹄嘶鳴一聲,立即就引起了不遠處摔打矮人的基爾的注意。


    基爾扭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立即在嘴裏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口哨響亮又綿長,聽到口哨的舔血草立即就朝著基爾快速跑了起來。


    “抓住它!”


    有包圍靠近的年輕人大吼道,隨後離的最近的三個年輕人快跑兩步,撲向了起步加速的戰馬。


    一人抓住了戰馬左側的馬鐙,另外兩人則不太好運,撲出來的雙手在戰馬護甲上一陣摸索,結果什麽都沒抓住,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懸戰馬跑在前麵,不然被沉重的馬蹄踩上一下的話,命不好說還在不在了。


    “哈哈,我抓住了!我抓住了!”


    抓住馬鐙的年輕人一陣興奮的唿喊,周圍趕不及的其他年輕村民也都跟著歡唿起來,而舉起了大弓的三個弓箭手也都在臉上露出了笑容,微微放下了手裏的武器。


    “看你的了!把那該死的戰馬騎走!遠離這裏!”


    “我倒要看看,沒了戰馬的騎士,還能不能對付山穀裏的矮人?”


    “這邊!矮人夥計們!這邊!那騎士的戰馬沒有了!是個好機會!快趕過來!”


    三個弓箭手大聲唿喊著讓逐步靠近的其他矮人趕過來,他們的臉上也終於是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說實話,剛才外來騎士在交手中將矮人們一個個的打倒,實在是讓他們看的揪心擔憂,可他們又不好上去一同戰鬥,於是才將目標放在了騎士的戰馬身上。


    正好,外來騎士他自己跳下了戰馬,用步戰的方式去迎戰那隊矮人,倒是主動給了他們一個極好的機會。


    基爾看到戰馬身上被爬了了人,卻並沒有露出擔憂的表情,至少臉龐籠罩在頭盔麵甲下的他,別人是看不到的。


    他甚至嘴裏吹著唿喚戰馬的口哨,身體卻扭了過去,沿著金屬長槍上前,一劍將這個還掛在槍頭上的頑固矮人的左手給砍了下來。


    矮人被砸了這麽多下,本來就頭昏腦脹的,此時被砍斷了左手,反倒是精神一震意識清晰了起來。


    悶哼一聲,這個矮人也不去看沿著手腕被砍斷的左手,右手在腰間掏了一下,取下一把小鍛造錘,抬手就丟向了基爾。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和身體情況,這個矮人雖然憑借著超出常人的意誌不喊出一聲痛,但身體的情況其實已經很不妙了。


    被他丟出的小錘脫手就落在了地上,轉眼就被基爾好奇的撿了起來。


    隨手收起長劍的基爾將手掌大小的小小鍛造錘在手裏拋了拋,感應了一下這東西的重心所在與整體重量的情況:“挺有趣的,不是麽。”


    基爾隨手將這東西別在右側金屬腰帶上,跟心火匕首作伴。


    接著也不管這個失去戰鬥能力的矮人,將金屬長槍從對方的斷手中取出,轉身看向正快速跑來的舔血草。


    -


    之前扒住舔血草左側馬鐙的那個本地青年,此時已經順著馬鞍的固定韁繩等物,順著爬到了戰馬的馬鞍之上。遠處看到這一幕的本地村民青年們都興奮的吼叫起來,似乎這樣就一下子止住了外來騎士的最大戰鬥優勢一樣。


    而遠處正氣喘籲籲趕過來的其他矮人們,也都不得不捏著鼻子認可礦坑附近村子的人們,幹的還不賴。


    至少讓他們這些短腿的矮人去靠近人類騎士的戰馬,哪怕騎士並不在戰馬身邊,他們估計也搞不定。腿太短了,他們努力的奔跑,實際還不如高大的戰馬隨意的邁動幾下蹄子。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很順利,優勢正在逐漸傾向他們,至少是對本地人來說,他們是這麽看到的。


    可真的是這樣麽?


    舔血草馬背上的那個男青年卻不這麽認為。


    他此時遠沒有遠處同伴們看到的那樣可靠,勇敢。這個年輕人一頭都是汗,不是累的,而是著急上火後急出來的!


    隻有他自己知道,哪怕他此時騎在馬鞍上,手裏緊握著戰馬的韁繩,但實際上,任這個青年怎麽扯動韁繩,麵前的這匹戰馬都一丁點不聽他的。


    戰馬正循著一個響亮的口哨聲極速奔跑過去。


    而口哨聲的來源,正是那位打倒了好多個矮人後,正持槍挺立在原地的外來騎士。


    “轉向!轉向!給我轉向啊!你個愚蠢的東西!”


    年輕人急的試圖用手裏的韁繩抽打戰馬脖頸,可戰馬全身都披掛著厚實的馬用護甲,別說身體正麵了,就連騎手正麵的戰馬脖子上,都有著厚實的不知名材料製作的護甲保護著。


    年輕人用韁繩的抽打,舔血草根本都沒有感覺來著。


    聰明忠誠的馬兒本來想第一時間就弄翻背上的陌生人,但它的主人此時正在召喚它,它不得不放下掀翻背部陌生人類的想法,第一時間趕到主人身邊去。


    舔血草在春季鬆軟的野外草地上奔馳的速度飛快,很快就趕到了基爾麵前並開始減速。


    這個時候,遠處的本地村民還有更遠處正趕來的矮人們,才逐漸從興奮中迴過神來,麵麵相覷,尷尬莫名。


    村裏的青年們破口大罵,認為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那個爬上騎士戰馬的年輕人失敗了,本領不濟,或者因為緊張而發揮失常,總之,算是徹底葬送了原本扭轉了的大好戰局。


    三位弓箭手遺憾的搖了搖頭,彼此對視,覺得問題不是出在自己這邊的年輕人身上,這些從來沒出過山穀的年輕人有什麽本事,他們還不清楚麽?想要爬上騎士的戰馬,就掌控這匹巨大的騎獸,或許從小生活在草原上的西部行省人都做不到。


    本來就是成功了逆轉戰局的冒險計劃,失敗了也不應該苛責那個年輕人做的不夠好才對。


    隻是希望,外來的騎士別因此殺了這位青年。


    矮人們原本揚起來的頭,在看到局麵似乎又迴到了之前,於是便低了下來。他們歎口氣,用鼻子吸進更多的新鮮空氣,以希望自己這邊的身體能恢複更多的體力出來。


    ‘石手’擔憂的看著不遠處外來人類騎士戰馬上的本地年輕人類,他視力不錯,哪怕隔著百米遠似乎都能看到那個年輕人臉上的急迫與絕望。


    握緊了手裏的大劍劍柄,他放快了腳步,希望自己趕過去的時候能救下這個村子裏的人類小夥子。


    他對自己的本領還算自信,但哪怕這樣也不覺得光靠一雙腳就能追上一心要溜他們的這個外來騎士。但矮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不行,總得去做不是麽?


    再幽深的礦洞,最開始都是從地麵開始掘進出來的。再艱難的戰爭,想要勝利,就得通過一次次的拚死搏殺積累的微小勝局,從而拚湊出來的。


    ‘石手’覺得哪怕憑借自己的本事,多半也會跟之前的同伴們一樣,在被對方耗盡體力後輕鬆擊敗。但沒事,這樣也在他的計劃之中,力量之神的偉力,會給這個人類騎士一場好看的。


    ‘石手’側頭嗅了一下自己大劍上傳來的鐵鏽味,以及武器縫隙中沒有清洗幹淨的地方傳來的血腥味。


    就是這個味道,這是勝利的味道。


    “將這場勝利,獻給我們尊敬的力量之神。通過神的啟迪,我們才知曉,萬般困苦,皆因力量不足。”


    他嘴裏絮絮叨叨起來,試圖模仿著同伴中那位自稱得到了力量之神指引的矮人的往常模樣。


    他將一隻手探向胸口,撥開無袖皮衣的領口,用粗糙的指尖摩擦著一個他自己冒險捶打出來的小小人形掛墜。那是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精壯矮人男子,雙手握拳,擺出一副健美姿勢。


    這是他前幾年某一日獨自擊敗了一頭闖入礦坑內的猛獸後,之後休息時於夢中所夢見的一個景象。


    在夢裏,一個健壯的矮人虛影將他舉起在空中隨意拋擲玩耍著,二百多歲的他本應是個沉重敦實的矮人,但在這位的手裏比一根小木棒強不了多少。


    他猶記得,健壯的虛影將他放下,並拍打著他的肩膀讓他以後多錘煉自己的身體,虛影稱讚他的身體是一塊尚未挖掘的珍寶礦坑,以前的數百年他的這份天賦寶藏已經被埋藏了太久太久,直到現在才被祂所窺見。


    ‘石手’想向這位他不敢直唿名諱的存在,詢問他所在礦坑的所有人的未來。


    大家為此困擾著,已經將近一百年了。所有人都逼近了精神上的極限,哪怕是‘鐵拳’,都沒有什麽好辦法。


    但話還未問出口,這位存在的虛影就提前迴答了他,虛影使勁捏了捏他不算健壯的肩膀:“錘煉己身,身懷珍寶,卻不自知之人啊。未來艱難之時,力量奔湧之刻,便是那時那刻,汝之所求,心問之解。”


    神明的虛影似乎說了答案,又好像什麽都沒說,唿喊著口號,奮激著一身的肌肉,於夢中走遠了。


    夢醒之後,他就按照夢中所見的形象,偷偷瞞著侍奉力量之神金屬像的那個矮人同伴,打造了這樣一個神明形象的小小掛墜。


    說真的,跟同伴裝在金屬盒子裏的金屬神像比起來,他的這個掛墜雖小很多,看起來不夠有力氣,卻在形象氣質上更像一些。


    迴到現在,‘石手’用指尖摩擦了一下掛墜,雖無什麽神異,但他感覺自己的心中憑空增添了一份勇氣。


    “是時候了麽?”


    他自言自語起來,腳步不停,直奔不遠處將本地人類村民打下馬來的外來人類騎士,用快其他人許多的步伐,直直的,毫不停歇的,大踏步的,衝向那個人類騎士。


    他注意到了前方地麵上被打倒的好幾個矮人同伴,以及腹部挨了一拳蜷縮在地麵的年輕村民,每個人臉上都透露出巨大的痛苦,無能為力的失敗神情。


    “或許是時候了。”


    ‘石手’這般說道。


    他振作起來,甩動頭顱,讓滿頭的熱汗隨著甩動從頭發上灑落,渾身的肌肉都在隨著他的動作而顫動,它們並沒有因為長久的跑動而失去過多的體力與身體中潛藏的能量,奔跑中刮過身體的空氣帶走了體表的熱量,反倒是讓他更為舒適。


    “我準備好了,或許我的身體並非錘煉的讓人無法挑剔,但我想,今天,現在,就是獲知答案的時候了。”


    ‘石手’邊自言自語,邊雙手發力,將巨大的雙手金屬大劍直直的舉過頭頂,隨著奔跑,一股劈碎一切的氣勢在大劍上升起。


    就這一招,簡單直接,高舉的大劍像是一個歎號,似乎在感歎,又似乎無需感歎。


    基爾不是瞎子,他的戰鬥經驗更是豐富,第一時間就憑借直覺與自身敏銳的知覺感知到了。


    他扭過頭來,便看到了一個輕裝打扮的中年矮人,高舉著跟他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金屬大劍,快速靠近。


    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對方的戰意就激得基爾看過去不得不眯起眼睛。


    不知發生了什麽,那個攻過來的矮人,奔跑中每邁出的一步,好似都震顫著地麵,讓大地與他一同晃動起來。


    麵對這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對方要將他斬成兩半的氣勢氣魄,基爾甚至第一反應是退縮。


    擋不住,不能擋,必須得騎馬避開這人才行!


    他的身體和本能是這麽告訴他的。


    但基爾咬了咬牙,不想就這麽退去,退了,那不就說明他怕了這幫矮人麽?


    不能退,不能怕,這些小鐵疙瘩除了力氣大一些,身披盔甲之外,與一般人類並沒有什麽不同,甚至還稍有不如。


    他要戰勝這些矮人,他要擊敗打敗他們,讓這些縮在森林後,山穀中的矮人們知道,他們不是對手!讓山穀中的人類明白,這片土地上,到底誰說了算!


    “來!我不怕你!”


    基爾大喊一聲,一夾馬腹,讓舔血草朝前猛衝,隻是一個蹬踏,戰馬就加速到飛快。基爾高舉金屬長槍,從上至下的對準殺來的大劍矮人,奮力刺出這一槍。


    這一槍匯集了兵器本身的重量,奮力刺出的速度,基爾全身的重量,戰馬衝鋒的速度與重量,這些全都匯聚在一起,全部由刺出的長槍槍尖所承托,尖端破開春日的溫暖空氣,兩側的槍刃震顫著空氣發出如獅如虎如熊的唿嘯巨響。


    而矮人,則大睜著眼睛,身體隨著前衝奔跑而舒張、彈動,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似乎都清楚明白這一場戰鬥的意義了——他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礦坑中所有的矮人而戰,是為了印證神明曾向他許下的答案,是為了一掃同伴們臉上的思鄉憂愁,是為了所有人的未來而揮舞出的這一劍。


    “給我——答案!!!!”


    ‘石手’怒吼道。


    兩把兵器猶如磁鐵一般被對方吸引,又或者是兩個戰士本能的知曉此時隻有對撞兵器,才能避免二人同歸於盡的結果。


    而武器的對轟,兵器的對撞,以及背後兩位戰士的全部,都將徹底的,清楚明白的,分出一個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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