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三個之前在這個水車村幹的事情,嚴重了說,算是脅迫他人與偷盜村民財物。


    這在一些偏僻的村子裏,外來人這麽幹,直接被村民活活打死都是應該的。


    當然,對於他們的這個行為,他們自己的解釋是——挖掘無人村莊中無人認領的遺失物。至於‘無人村莊’中勉強生活的五個老人,則完全沒被這三個年輕人當做一迴事。


    事情順利的話,這幾個老人還說不定能活到戰爭結束,逃難的村民們返家的一天。而遇上這種突發事件,這幾個老人大概率會因為有指認他們三個年輕人犯法的事情,而被偷偷殺害。


    事實上,要不是勇氣毛毛出手,事情就真的這樣發展下去了。


    光頭青年此刻也不守在屋子天窗下,他知道麵對屋外的幾十個人,他們這樣抵抗沒有意義。但他也不想死,對方自稱騎士,如果出去投降,或許會被那個騎士直接將他們兩個處死啊。


    狡詐的眼睛轉了轉,光頭看到了依舊堵在屋子木門內,爭論要不要開門的數個老人。


    或許,這可以是個逃脫的機會?


    時間不等他再多想,光頭青年大步逼近爭吵中的數個老人,直接一把抓住一個老人的衣服,輕而易舉的將這個瘦弱矮小的老人單手提了起來。


    鋒利的匕首被光頭頂在了老人枯瘦的脖頸上,在其他四個老人不可思議的震驚眼神中,光頭朝著門外吼道:“外麵的人聽著,我不管你們是誰!我現在手裏有五個這個水車村的老人,他們將作為我的人質。如果你不在乎這幾個人,那我就殺了他們後再自殺。如果你和你的人想談談,那便有機會獲得一筆村子人逃難前留下的財寶!”


    屋子裏的另一個年輕人此時都傻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同伴會這麽做,他怎麽敢?


    而且他這個同伴是瘋了嗎?外麵的人與這裏有任何關係嗎?


    “你瘋了,這樣會害死我們的!投降!我投降!我要出去投降!”


    這個年輕人嘴裏大聲喊著,才將另一個同伴失手‘殺死’的負罪感讓他無法接受此時的一切,他不管屋外是‘怪物’還是什麽,隻要能擺脫這一切,他什麽都願意幹。


    老人們則一臉驚恐,他們沒想到最危險的反而不是屋外的陌生人,而是這幾個走上歧路的年輕人。這些天這些年輕人來村子裏挖掘村民走之前埋藏的各種物品,當時老人們就勸過他們,但這幾個人早已經被挖出的各種家具和值錢擺件給迷惑了眼睛與腦子。


    如今一錯再錯,先前發現了村子對岸來了大隊伍,就要將他們幾個老家夥殺掉,以免被指控犯罪。但卻被突然出現的‘怪物’給打斷了。


    老人們當時還以為有了‘怪物’們的壓力,這兩個年輕人還能迴頭,大家團結在一起。就跟幾十年前他們這些老人年輕時從帝國團結在一起,跨過漫長的考驗,來到這個人類新王國一樣。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在不明情況的重壓之下,屋裏僅存的兩個年輕人不僅不團結,而且一個還更加變本加厲,兇相畢露,另一個則直接崩潰了,大唿投降。


    上述的這些思考都是在一瞬間下意識認識到的,堵著門口的四個老人相互對視一眼,都歎了口氣。


    他們在光頭青年的怒視中,相互攙扶站起,然後讓開了木頭門,並將其打開。


    將命運交給門外未知好壞的陌生人。


    -


    基爾根本就沒把屋子裏麵的所謂人質當一迴事,他正要抬腳將關著的門踹開,麵前的這個被火燒過的木頭門就自己打開了。


    “哦,讓我看看,裏麵這是個什麽情況。”


    基爾麵甲下帶著笑意,衝著身後的武裝民眾壓一壓手,隨後自己大步走了進來。


    這幢房子沒在燒毀整個村子的大火中完全燒毀,但也受損嚴重,屋頂都是黑的,但估計是房子裏原本能燃燒的東西,都被這家人在逃難前埋藏在了院子裏,因此火焰肆虐的時候,這間位於村子較中心的房子,才沒有整個燒毀。


    基爾一進門,便看到一個嘴裏嚷著要投降接受處罰的年輕人軟倒在地上。


    一見門開,這個青年就想爬出這個屋子。


    基爾抬腳就踩住了這個青年,將其牢牢的踩在地上:“你想去哪兒?”


    青年掙動了一下,發現背上的力道更重,便放棄爬出屋子,而是舔著一張被木炭弄髒弄黑的臉,討好的說道:“我投降,我投降,不管讓我幹什麽都行,隻要別殺了我,求求您了!”


    基爾冷哼一聲,也不迴答這人的話,目光在屋子內掃視一圈。


    四個老人相互攙扶著站在一旁,目光愣愣的看著走進來的基爾,並且在看清基爾的一身裝備後,還疑惑帶尷尬的互相看了看。


    隨後則是挾持著一個老人的光頭了,這個家夥頗為慌亂,在基爾進屋之後,便挾持著老人向遠離屋子門口的地方倒退。


    他的匕首緊緊的貼在老人的脖頸上,一雙滿是憤怒又無助的眼睛,不斷的在讓開門的老人和走進屋子的基爾身上來迴看著。


    被挾持的老人一點動作都不敢有,多餘的話也不敢說,隻好一張臉上露出微笑,看向進門的陌生騎士。


    “你剛才說,你有五個人質?還想憑借人質跟我談談?”


    基爾雙手抱胸,左腳往後使勁一撥拉,將地上踩著的青年倒踢了出去。


    “抓住這人,綁了!”


    基爾冷漠的說出命令,隨即屋外的武裝民眾便數人上去壓製抓住了被踢出房子的青年。


    這一幕,看的光頭害怕的咽了一口吐沫。被他挾持的老人則輕笑了一下。


    基爾隨後對著另外屋內的四個老人揮揮手:“你們也出去,先綁住手。”


    “大人?我們可是水車村的村民啊!”


    一個老人還想爭辯一句,但基爾冷哼一聲:“剛才似乎有人說我的壞話,還被我聽到了。”


    這話一說,四個老人隻好遺憾的看了一眼被挾持的老夥計,隨後小心的從基爾身側走了出去。他們一出門,就又被基爾手下的武裝民眾給綁住了胳膊。


    等人都走光了,基爾這才在這個沒被火燒過的屋子隨意的走動著。


    他根本就當挾持的人與被挾持的人不存在。


    將身後好看漂亮的新披風甩了甩,基爾對著緊張的屋內另外兩人問道:“我這個披風怎麽樣?好看嗎?”


    光頭緊張的不敢說話,嘴裏的牙齒打顫,但嘴唇則緊緊的閉著,這是這個家夥最後的倔強了。他雖然壞,但可不會跟另外一個同伴那樣,朝著別人哀求什麽。


    “不迴答?我可就直接殺了你們兩個啊?你們不太尊重我啊。”


    “啊?”被挾持的老人驚了,他還以為這個年輕騎士是來救他的,結果竟然就因為不迴答這狗屁披風好看不好看,將他們兩個都殺了?


    光頭也嚇住了,他此時徹底的感覺到了一種生死不在己手的無助感覺。


    他雖然倔強,可也不想死。


    “好……好看。”


    光頭結結巴巴的迴了一句。


    基爾看向被挾持的老人:“老爺子,你覺得呢?我這個披風好看不?”


    老人不知道這個年輕騎士的路數,是善是惡,是好是壞,隻好跟著迴答一句:“挺好看的,比,呃,比村子的領主老爺的披風都好看。”


    “是麽?那還不錯,這是我才在多恩鎮的高級店鋪裏買的。還是知名工匠的作品呢。”


    基爾原地轉了一圈,隨後隨意的掀開自己的鋼鐵麵甲,露出了自己的臉:“所以,這村子,還有你們這些人,到底都在搞什麽?”


    “嗯?”


    “啊?”


    兩人都愣了。


    “我帶著民眾從這裏路過,本想沿村補給一下,沒想到離多恩鎮這麽近距離的村莊,都燒成了灰燼。這是誰幹的?是你?”


    被騎士問到的光頭一驚,他可擔不起放火燒毀村莊這樣的重罪,王國法令,犯下這樣重罪的人,可是要被馬群踐踏而死啊。


    沒馬的地方,則會被民眾來迴踐踏直到踩成肉醬。


    “不是我!我們來的時候這破村子已經這樣了!我們,我們就是來發個財的,沒敢幹什麽。”


    光頭急忙迴答,生怕說的慢了一秒,就被眼前的這個騎士給殺了。


    雖然這個騎士此時一點本領都沒露。


    可那種隨時能取走性命的感覺,卻不是假的。


    基爾看向被挾持的老人:“那是你們幾個老人幹的?老了動作不利索,生火做飯將村子燒了?”


    老人哭喪著一張臉:“哪有啊!也不是我們幾個。前一段時間,來了十多個教士大人,他們走之前直接就將村子給點了,我們找離去的他們理論,但那些人根本就不理會我們。虧我們幾個老家夥還殷勤的做吃的招待他們呢。”


    基爾咂摸一下嘴:“十多個教士?哪個神明教會的?”


    老人的答案讓他大吃一驚:“是農神教會的。該死,他們不是本地教會的,我知道,聽口音就有些奇怪!是不是村民們逃難將田地拋荒,惹惱了那些大人啊?”


    基爾皺著眉頭,自顧自的在屋子裏走動著,完全將屋子裏另外兩人當做了空氣。


    光頭本來還一臉懵逼,但看這個年輕騎士已經完全因為老人的話而陷入思考中,他唿吸急促起來,小幅的挪動著背靠屋子另一頭的雙腿,偷偷的往屋子大門口挪動。


    老人意識到了什麽,剛想開口,就被光頭用匕首的側麵金屬在老人的脖頸上貼一貼,冰涼的金屬讓老人識趣的閉上了嘴。


    光頭一寸一寸的挪著腳掌,唿吸隨著自己靠近灑進屋子光芒的大門越近而更為急促。


    一點點了,就差一點點了,隻要到達那個地方,他就可以撇開挾持的老人,奪路而逃。


    哪怕門外有士兵也沒關係,他大可以喊出一個謊言,吸引那些士兵將注意力放到屋內思考的騎士身上。


    能行的,這樣一個方法,肯定能行的!


    最後一點點了。


    最後——!!!


    結果,一隻手悄無聲息的伸了過來,直接抓住了光頭的匕首,並將其緊握在手裏。


    光頭愣住了,隨後兇狠的要抽動匕首,狠狠地給老人與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年輕騎士來上兩下。正好,這個騎士的一張臉沒有盔甲遮擋,攻擊這裏,他必定要遮擋。


    但他一抽匕首,手裏的匕首卻紋絲未動,不論他怎麽使勁,匕首都動不了一下。


    “騎,騎士大人,對對不起,饒了我吧……”


    上一刻光頭還兇狠的拔匕首,想要給人身上來上兩下,下一刻,這個家夥就滿眼眼淚,哀求著向基爾討饒起來。


    基爾不為所動,左手微微移動,讓匕首遠離被挾持的老人,右手再推一把老人,將其推開。


    “你這人啊,讓我說什麽好。”


    基爾搖搖頭,結果趁著基爾搖頭說話的時候,這個光頭本來還眼淚鼻涕哀求著,下一個瞬間就變了臉色,張狂的鬆了自己被控製的匕首,雙手抓向騎士左腰上的發光長劍。


    “哈哈哈哈哈……哈,啊???”


    他張狂的笑還沒一口氣笑完,整個人就尷尬住了。


    因為他雙手齊上,用盡力氣,也沒能將騎士腰間的長劍拔出一丁點。


    “好玩嗎?”


    光頭傻眼了,意識到什麽的他渾身發顫。


    “沒玩過吧?”


    基爾將手裏的鐵製匕首隨手扔在一邊,滿臉誠懇的一把握住光頭的雙手。


    “瞧,這把劍是這樣用的,不能直接拔。你看它發著光,顯然是一把很厲害的武器,所以呢,這種武器使用時是有訣竅方法的。要念咒的。”


    光頭褲襠都濕了,整個人顫抖著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好跟著騎士的話說道:“是,是的,騎士大人。”


    “來,跟我一起念:‘阿庫納瑪塔塔’。這是一句神奇的咒語,非常古老。”


    光頭青年嘴裏磕絆著,艱難的學著:“阿,阿庫,嗚嗚……”


    “別哭,咱們再來一遍,聽好了哦:‘阿庫納瑪塔塔’。”


    光頭青年吸著鼻子,流著淚,跟著念叨到:“阿庫納,瑪塔塔。”


    基爾提著他的雙手,將長劍獵殺向外一拔,果然,散發出白光的長劍出了鞘。不過這把長劍的重量還是讓光頭大為震驚,他被騎士雙手抓著,才勉強將長劍抽出一半。


    結果還未等完全抽出,基爾手一鬆,這把長劍又滑落迴了劍鞘中。


    “哎呀,失誤了。不過沒關係,咒語我已經交給你了,請你試著獨自將它拔出來玩耍一下如何?”


    基爾依舊是一臉誠懇,但哪怕掌握了所謂‘咒語’,光頭此刻卻是根本不敢拔劍,他整個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膽怯了麽?哎,真可惜,本來打算如果你能將我的這把沉重長劍拔出來,奮力舉過頭頂,我就饒了你呢。不管是之前的事情,還是剛才的事情。”


    光頭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猛地抬頭看向基爾的臉,基爾眨眨眼睛,肯定的點了點頭。


    似乎沒在開玩笑的樣子。


    深吸一口氣,光頭似乎找到了活著的機會,他強行不讓身子顫抖,雙手再重新握住長劍的握柄,隨後呆愣住了。


    “怎麽了?忘記咒語了嗎?”


    光頭微微點了點頭,他此時根本什麽話都不敢多說。


    “我給你開個頭,阿庫納……”


    光頭眼睛一亮,大吼道:“阿庫納瑪塔塔!!!!”


    隨即奮力拔劍,不管是將騎士佩劍舉過頭,以求得騎士饒他性命,還是就此拔劍刺出,給這個羞辱他的可惡騎士一個好看。


    但這一瞬間的一切念想,都隻是泡影罷了。


    光頭的吼聲響亮,但長劍依舊在劍鞘中紋絲不動。


    他胸中似乎憋了一口氣,讓這個家夥滿臉滿頭都變得通紅,嘴裏想說些什麽,但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好看著麵前騎士帶著壞笑的臉。


    -


    基爾發力將光頭握劍的手掰開,後退兩步,隨後也沒有念什麽狗屁戲弄他人的咒語,單手就順暢的拔出了劍刃纏繞白光的長劍。


    隨後他挺劍一刺,直奔光頭的雙眼中間。


    但隻是嚇唬人的一個虛刺,卻像是給光頭造成了極大傷害一樣,這個家夥悶哼一聲,直挺挺的向後倒在了屋子內滿是黑灰的地上。


    眼睛還睜著,人卻嚇昏了。


    “哈哈哈哈。”


    基爾要笑死了,手裏的長劍獵殺則不滿的嗡鳴震動,似乎不喜歡主人這樣拿它去捉弄人,它是個嗜血的兵器,要戰鬥,要見血,而不是給主人無聊的日子增加笑料。


    “玩玩而已,別當真嘛。”


    收劍歸鞘,基爾瞟了一眼倒地昏迷的光頭,撇撇嘴一腳將其踢出了屋子。


    “綁了,手腳都給我綁住。這可是個十足的壞家夥啊。”


    “是的大人。”


    門外的武裝民眾們齊聲應是,他們剛才都要笑死了,見識過基爾騎士戰鬥的他們,全都清楚騎士的武器哪裏有什麽咒語才能使用。


    武裝民眾們不知道的是,基爾身上還真有需要咒語口令才能使用的魔法武器。


    隻是之前那晚的戰鬥,混亂嘈雜的環境下,沒人去真的聽清楚基爾的每一次低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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