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剛殺一人,便是更多的箭矢射來。


    之前用來抵擋弓箭的盜匪屍體早已在跳躍與戰鬥中被拋飛開來,他不得已右手長劍反複高速揮動,堪堪能將襲來的箭矢砍斷撞飛一半。


    但這樣不是辦法,短弓的力道不足,但射出的箭矢撞擊在他的金屬盔甲上也帶來了連續的衝擊力。


    不說身體,就是頭盔被射中後,他的頭就像是被人連續用手狠敲了幾下,昏昏沉沉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不能這樣下去。’


    基爾念頭一起,便雙腿小步快走,左右晃動著身形前進,讓射來的箭矢射空大半。但這些盜匪的弓箭技術也不是假的,稍有狩獵經驗的盜匪都很快判斷基爾的躲閃規律,專門算準了他的動作,射箭連續命中他。


    要不是身上的盔甲較為厚實沉重,基爾早就被射殺當場了。


    但基爾這次移動的方向卻與之前並不一樣,他盡量將自己往盜匪散開的正麵中心走。


    這反常的一幕引起了諾比-菲斯比魯的注意,他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基爾抬起右手的長劍,隨後一片極為刺眼的神力白光擴散綻放出來。


    這股神力白光,基爾將長劍中還剩的所有神力都一股腦的釋放了出去,不僅範圍廣,而且致盲的敵人數量也更多,致盲時間更長。


    白光以基爾為起點,呈扇形向四周輻射擴散出去,尤其是以他正前方方向,快有一百八十度的範圍,全都籠罩進去。


    小溪旁的荒地上,白光如破地初陽,璀璨綻放,就連空地另一頭的巴塔爾教士那邊的戰鬥,都因為這個變故而暫時停手。


    空地上聚成一團的年輕難民們,也都被身後照來的明亮白光給震懾住了。


    而基爾這邊,盜匪們當然也都被致盲了,他們不僅沒有閃躲,而且在基爾釋放神力白光時,還都一個個睜大了眼睛操弄弓箭瞄準著基爾。因此這就被照了個正著。


    基爾獰笑一聲,隨後跑起來一躍,直接右手長劍劈斷一個盜匪的身體,再落地一蹬,身子從一個盜匪旁掠過,左手的心火匕首釋放的高溫火焰在掠過盜匪時,從下往上一掃,整個人就都著起了洶洶的火焰。


    盜匪們身上穿的獸皮衣服結實又保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可以被快速點燃。獸皮衣服油光發亮,浸滿了動物剝下皮的油脂,還有穿了一整個冬天後身上自然分泌的油脂。


    此刻高溫火焰一撩,直接就渾身著起了火,哪怕盜匪立即鋪在地上打滾,但火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熄滅的。


    如果身旁的其他人上來幫忙撲打一下,估計還隻是燒傷,並不致命,但其他人此時也都眼前白光閃爍,慌亂無比自顧不暇,根本沒人上前幫忙。


    -


    可基爾還沒趁機擊殺幾人,草原馬的馬蹄聲就響起,隨後快速接近。


    基爾抬頭一看,便看到那個盜匪頭領,自稱白牆之王之類自己起的名號的諾比-菲斯比魯,就騎著馬朝他衝來。


    對方一臉兇相的盯著他,一看就知道並沒有被神力白光給致盲。


    “可惜。”


    基爾下意識說道,他本來還打算趁著盜匪們被致盲的機會,最後衝上去將盜匪頭領也擊殺呢。但怎麽說,貴族就是貴族,哪怕是一個前貴族,身上都有著一般人沒有的護身防禦存在。


    草原馬奔馳速度飛快,而且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沒有多遠,因此諾比-菲斯比魯騎馬靠近後,直接就抬起左手,將手裏一把小巧的金屬手杖直指基爾。


    金屬手杖杖頭上的扭曲人臉如活物一般擺動著嘴巴,發出活人聽不到的哀嚎與話語。


    基爾眉心突然刺痛,他大感不妙,顧不得上前交手,直接朝旁邊翻滾過去。


    “秘術衝擊!給我去死!”


    中年人陰冷的聲音傳來,於此同時,基爾的長劍獵殺劍柄尾部的月光鐵閃爍了一下,瑩瑩亮起。


    隨即,在中年人手杖指著的,基爾剛才還站立的地方,一個慘白透明的巨大怪異骷髏頭,從地下突然冒出,張開牙齒缺落的白骨嘴巴,朝著基爾剛才站立的地方狠狠咬去。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巨大骷髏頭突兀又快速,但一切動作卻都沒有發出一點額外的聲音,就好像這東西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事物一樣。


    不過這東西雖然怪異嚇人,但基爾剛才一個翻滾躍出,他已經不在了原地,這東西打了個空。


    諾比-菲斯比魯眼睛瞳孔驟然收縮,他自己都被這突然冒出的骷髏頭給嚇了一跳,但隨即他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巨大怪異骷髏,才是他祖上傳下來的秘術手杖的真正產生殺傷力的原因。


    他之前也使用過這東西,或者用此懲罰背叛的手下盜匪,以虛無殺人的手段震懾其他手下,又或者依靠這樣的突然殺招,暗算了一個得意洋洋的年輕騎士。


    這也是他敢於獵殺往來貴族與騎士的底氣之一。


    但直到今天,現在,雖然不知道為何,但他才明白,這個秘術殺人的原因到底是怎麽迴事。


    突然的無形秘術襲殺派不上用場,但諾比-菲斯比魯也不慌,拉扯馬匹轉向,隨後從腰間一掏,抓出一個東西,朝著年輕騎士縮在的方向丟了下去。


    那東西是個小小的跟玩具一樣的獅子玩偶,掉到地上後,也沒有動靜。


    但諾比-菲斯比魯再從腰間的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鈴鐺,提在手裏就快速晃蕩,發出叮鈴叮鈴的響聲。


    那個獅子玩偶在鈴鐺聲音響起後,就不斷吸收周圍的空氣,就跟吹氣膨脹一樣,一個唿吸,就在氣浪翻飛中變成了一個真正獅子的大小。


    變化剛一完成,不再是玩偶形狀的魔法玩意兒就好像知道敵人是誰一樣,直接跑起,朝著基爾撲來。


    基爾人此時都傻了,他這是第一次見識這種用來戰鬥的東西,稍微有些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麵對撲來的魔法獅子,左手的心火匕首直接在他後退閃避的同時,掃過魔法獅子表麵。


    但對付普通人極為有效的高溫魔法火焰,對這個魔法獅子卻效果不佳。火焰灼燒過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傷勢,但基爾不清楚魔法獅子表麵上被火焰燒灼過後亮起的大片部分,那算不算是有效攻擊。


    魔法獅子動作靈巧,體積也比人類大上一圈,揮掌抓出,荒地的地皮都能被帶起一層草屑。


    砰!鏘——


    長劍與其交擊,發出的聲音也不是生物肉體的聲音,這倒是在基爾的預料之內。魔法獅子的動作類似他之前交手過不知道多少迴的北地狼,因此基爾隻是憑借經驗後退閃躲,就讓過了對方的撲擊和揮掌抓撓。


    看起來基爾動作輕鬆,魔法獅子的攻擊次次落空,但旁邊稍微被波及到的幾個盜匪,隻是稍微被魔法獅子撞了一下,就整個人被撞倒在地,痛苦的捂著被撞住的地方。


    而被基爾借著閃躲當做肉盾的一個盜匪,隻是被魔法獅子一抓,獅子腳掌上巨大鋒利的爪子就直接將盜匪身體大部分撕扯開了。肚皮上被拉開了一個碩大的口子,裏麵連帶著被抓斷的內髒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胸口更是整個都被掀開,盜匪當場慘死。


    基爾隻是一看,就明白他的盔甲防護,估計隻能抵擋住魔法獅子的一次攻擊。這樣耗下去根本不行,因為他不知道這個魔法造物持續時間是多久,如果能維持戰鬥狀態一兩個小時,那他也不可能在周圍全是暫時被致盲的盜匪包圍中,跟隨時會抽冷子釋放詭異魔法的盜匪頭領,真的交纏一兩個小時對吧?


    所以基爾稍微一判斷,便意識到了他此時真正需要對付的敵人是誰。


    那個盜匪頭領。


    對方操控著麵前的這個魔法獅子,因此正確的做法不是跟對方的召喚物戰鬥,而是直奔後場攻擊‘召喚師’才對。


    基爾又跟魔法獅子糾纏了片刻,通過快速奔跑和跳躍,在短時間拉開與魔法獅子的距離後,基爾跟著看到魔法獅子重新追上來的最大速度是多少。


    “沒問題,跑起來速度不快。”


    基爾一經判斷魔法獅子的戰鬥移動速度,隨即就朝著空地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舔!血!草!”


    “什麽?”基爾的喊聲讓騎馬操控魔法獅子和等候金屬手杖上的秘術恢複的諾比-菲斯比魯十分疑惑,他不知道什麽東西是舔血草,而且為何這個年輕騎士要喊出來。


    難道是什麽聲音控製啟動的魔法道具嗎?


    就跟對方手裏的那個魔法匕首一樣。


    但隨即難民們聚集的空地上傳來馬匹的嘶鳴聲與奔跑聲,讓他明白了,對方是在喚來對方的馬匹。


    也對,騎士麽,騎馬戰鬥才是戰鬥力最高的時候。


    “想騎馬?不可能!”


    他直接控製魔法獅子朝著馬匹跑來的方向衝去,但得到主人召喚,快速跑來的舔血草根本不怕它沒見過的魔法獅子,直接憑借高大身形,在魔法獅子撲來的時候,一個縱躍,大膽的從對方頭頂躍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


    盜匪頭領氣壞了,他被一匹馬給耍了。


    而基爾則用口令熄滅心火匕首,甚至連長劍獵殺也收迴劍鞘中,快步跑動起來,在奔跑中與舔血草接近,隨後抓住馬鞍,翻身躍起,一屁股坐了上去。


    戰靴套進馬鐙中,基爾直接猛磕馬腹,讓舔血草在小溪南邊的荒地上快速奔跑起來。身後追著魔法獅子,基爾呸了一口,接著從身後的武器架上抽出肯德爾獵人夥伴們送他的獵弓,一把抓起四五支箭,拉弓放箭一氣嗬成。


    嗖——


    箭矢飛過,從盜匪頭領身邊不遠處略過,基爾弓術一般,而且他自己騎馬去射擊另一個騎馬的人,命中率不用說就知道肯定是相當的感人。


    但盜匪頭領諾比-菲斯比魯卻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拚敵人的命中率。他將金屬手杖收迴腰帶上的皮圈中掛著,隨後用馬鞭猛抽自己的草原馬,加速疾馳起來。


    因為顧不及操控魔法獅子,力量十足又結實無比的魔法獅子便呆愣在原地,四掌著地,巨大的頭顱微微晃動,泛著魔力光芒的一雙獸瞳,則盯著騎在馬背上的盜匪頭領。


    不,如果有人仔細看的話,便能發現,那個魔法獅子正盯著諾比-菲斯比魯手中緊緊握著的鈴鐺。


    鈴鐺隨著人和馬跑到哪裏,那頭魔法獅子的眼神就跟隨到哪裏。


    基爾連連開弓射擊盜匪頭領,攻守一轉,此刻反倒是他在追著對方跑了。


    舔血草的奔跑速度飛快,比對方騎著的草原馬速度快上好多,兩人是越追越近。


    諾比-菲斯比魯扭頭看到身後年輕騎士收起弓箭,轉而拿起了一把金屬雙刃長槍,更是意識到這樣不行。


    他可以再拖一點時間,讓家傳的秘術金屬手杖上的秘術重新恢複,然後找機會轉身瞄準對方的馬匹釋放,廢了對方的移動力,徹底掌握戰鬥的主動權。


    但這樣太冒險了,本來他應該在戰鬥空隙中默默計算手杖上秘術的恢複時間,但被對方弓箭一射擊,兩人追逐起來,這件事早就忘到了不知道哪裏去了。


    想了想,他倒是還有辦法,對方馬匹高大,使用的又是長兵器,如果故意引導對方追到他來時的樹林中去,依靠他騎的草原馬底上那麽一點,和對樹林的熟悉,在樹林裏甩脫對方的追擊,然後使用手杖上的秘術將其突然襲擊,擊殺騎士或者馬匹都可以,他都能戰勝或者優勢起來。


    這樣的風險便小多了,而且腳下的土地和樹林,他無比熟悉,就算不敵對方,暫時撤退等待秘術恢複也是可以的。


    他覺得這樣更好後,便立即調轉馬頭,不再繞著荒地跑圈,而是直朝他來時的樹林跑去。


    基爾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


    基爾一進樹林中就後悔了,高大的舔血草讓基爾不斷的被樹枝掛住,馬匹自己倒是在減速奔跑中選取了對它來說高度合適的一條追擊道路,但‘聰明’的馬兒卻沒有將它的主人也計算在高度之內。


    基爾不得不趴在馬背上,降低自己的身形高度。


    樹林快速密集起來,馬匹也從慢跑變為了小步移動,基爾此時幹脆跳下來,左手抓著獵弓,右手抓著雙刃金屬長槍,腰間再跨上一筒箭矢。


    他讓舔血草呆在原地,自己則連跑帶跳的朝前追去。


    周圍愈發陰暗下來,要不是前方那個盜匪頭領自己也需要照明來辨識方向,不然基爾還真不知道對方會躲在哪裏。


    “你跑不掉的!幹脆投降!我放你迴去!”


    基爾對著前方不遠處又光亮的地方喊道。


    盜匪頭領很快就迴了話:“可能嗎?嗬,我對投降的敵人從不手軟,從你戰鬥時毫不顧忌的殺戮,你跟我應該是一樣的人吧?”


    基爾呸了一聲:“怎麽可能?”


    他將右手的金屬長槍在地上一戳,隨後抽箭拉弓。


    嗖——


    這一箭則擦著諾比-菲斯比魯的身子略過,一下子將其驚了一身冷汗。


    盜匪頭領意識到這樣不行,樹林馬匹跑不起來,對方反倒是射的更準了。


    他左右打量一下,眼珠一轉,隨後讓馬匹停下,跳下馬來。


    -


    基爾扛著雙刃金屬長槍朝著光亮處追來,前方是一小片空地,一匹草原馬喘息著立在空地中間。而對方身上的發光物品正好在空地對麵的一棵樹幹後。


    基爾正要邁步穿過這片空地,但各種戰鬥的經驗卻讓他緩了緩腳步。


    他猶豫了一下,隨後開了口:“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並不在空地對麵的樹幹處。”


    樹林靜悄悄的,連春天的蟲鳴都沒有了。


    樹林頂部有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音。


    基爾麵甲下的嘴角翹起:“一般人都會覺得,發光物的地方,便是你躲藏的地方。但反過來想,那也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利用人們的常識習慣,畢竟,你之前進入林子後,人在哪裏,發光物便在哪裏。”


    基爾將長槍頓在地上,拉弓朝著背後又光亮的地方射了一箭。咚,嗡嗡嗡~


    箭矢深深紮進樹幹中,箭尾來迴擺動,發出嗡嗡的響聲。


    下一刻,基爾將手裏的弓箭轉向對方的馬匹。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在,這裏!”


    話音一落,基爾射出弓箭,直接命中草原馬的馬屁股。


    “昂昂——”馬匹中箭受驚,直接四蹄翻飛朝著基爾衝來,但不出基爾的所料,馬匹中箭受驚的同時,從基爾被馬匹遮擋的另一側,那個盜匪頭領諾比-菲斯比魯,則從馬匹身側摔下。


    但還未等基爾閃開受驚朝他衝來的草原馬,撇開弓箭抽出長槍上前戰鬥,諾比-菲斯比魯落地後一個翻滾,隨後轉身半蹲,手中緊握的秘術金屬手杖則直直的指著基爾。


    “死吧!”


    他一臉兇殘,瞪大的雙眼中滿是仇恨的怒火。


    今天之前,還從未有人讓他這麽狼狽。不過還好,這人馬上就死了,他也不會跟死人一般見識。


    手杖上的秘術發動無需什麽魔法口令,或者手勢驅動。而且這個致命的秘術發動時,也沒有特別顯眼的魔法景象或者顯眼的光輝。


    杖頭上金屬做的扭曲人臉再度張嘴不知道唱起或者說了些什麽,隨後,秘術發動。


    基爾這一刻正提著金屬長槍站立在原地,腳步還未邁開,他腰間的長劍劍柄末端,魔材月光鐵做的配重球散發出與月光一致的熒光,將邪惡秘術原本不會被正常人肉眼看到的景象,猶如撕開遮眼的紙張一般,直接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邪惡巨大怪異的骷髏頭從地麵鑽出,張開著大嘴朝著口中的基爾猛咬而下。


    巨嘴合攏,沒有發出一丁點用力咬下的聲音,就好像兩者依舊不在一個世界一樣。


    諾比-菲斯比魯興奮的裂開了嘴,正要哈哈大笑,但隨後的一幕讓他的笑聲還未響起便停滯下來。


    虛幻的巨大骷髏頭大嘴合攏後便消失,可一同消失的,還有原本應該被咬成上下兩半的年輕騎士啊?


    人呢?


    人去哪裏了?


    屍體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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