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在這間售賣發光植物的店鋪門口朝裏麵望了望,發現裏麵真的是,不能說是美輪美奐,也能說是有一種墳頭磷火的感覺。


    沒辦法,雖然是發光植物,但畢竟不可能發出明亮的黃光或者炙白的亮光。這些發光植物的主體光都是藍綠色的,所以看起來就有些奇怪了。


    當地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能在黑漆漆的家裏將東西照亮就可以了,要啥自行車?


    這些發光植物,看價格上,似乎還分成了好幾個檔次,最便宜的,放在店鋪門外作為展示的,就是一條條長條狀的苔蘚狀發光植物。


    厚實的苔蘚看起來不太健康,許多本來應該是健康綠色的苔蘚小葉片,此時都是大片枯黃,似乎是有些缺水的樣子。它們頭頂上發出亮光的未開花苞也有氣無力的,僅能讓人在周圍五光十色的街道上,勉強看到這些苔蘚的存在。


    更貴一些的,也就是普通鎮民們買的起的發光植物,則是一種放在裝水淺盆中的發光水生植物。


    淺淺的水盆中,一個個發光的眼珠大小的植物根莖團漂浮在水麵下,將整個水盆都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發光水盆。


    旁邊還搭配有賣裝在袋子裏的肥料,看起來想要讓這種發光水生植物生長穩定,光亮明亮,就得施肥才行。


    有幾個鎮民徘徊在這裏,跟店鋪的夥計爭論著什麽。


    原來有人不想再花錢購買一份肥料,想省下這筆錢。夥計也都是同一個鎮子上的打工人,因此出了個主意,說可以買個大一些的盆子,給裏麵養些河裏麵的遊魚進去,平時吃飯的剩飯殘渣與廚餘殘渣都可以倒進魚盆中,喂食裏麵的遊魚。


    而發光植物則通過遊魚的糞便來獲取養分。


    “這東西本來就是這樣生長的,你不信的話,白天趁風小的時候,騎馬到河的下遊平緩的地方,就能看到許多這東西飄在河水的中心處生長。”


    隨後夥計悄悄的給幾個鎮民顧客小聲的透露:“這些其實都是我們在老板請來的傭兵護衛下,親自在河裏撈出來專門培養的。但你們可千萬別想著省點小錢,就親自去河裏撈啊!太危險了,會被怪物捉走的。”


    “還是買我們店鋪裏專門準備就好了,擺出來的這些,都是我們親自選出來最強壯的一批,發光效果最好,給家裏擺上幾盆,就能不分白天黑夜的照亮家裏了。”


    基爾沒去管被說動的本地鎮民,他又看向更貴一些的發光植物。


    跟他一起的肯德爾人也都好奇的打量這家店鋪,他們也沒見過賣這種東西的地方,家鄉的野外夜晚,的確是有著各種各樣的植物會發出能吸引蟲子的光,但沒有想到在這裏,竟然可以當做商品來售賣。


    更貴一些的發光植物就不是水生植物了,畢竟水盆還是不便,裏麵會生出不少的蟲子叮咬住戶,能不放敞開的水盆,就盡量不給家裏放置這種東西。


    種在土裏的就方便多了。


    下一種基爾看的眼熟的發光植物就是種在土裏的,它就跟一種常見的花朵植物差不多,不過植物頂端開的不是花朵,而是長出了一團像是植物果子的拳頭大小發光物體。


    店鋪裏這種植物擺了十花盆,植物發光的果子發出的光,多是綠色或者淺藍色,按照發光強度與亮度排列,左側就是綠色的,而越往右側,光就越明亮,最右邊的一株植物頂端,上麵頂著的果子就已經是淺藍泛白了,顯然是這家店鋪能拿出的最好的商品。


    基爾想起他是在哪裏見到過這種植物,在肯德爾城去年收拾粘液怪的時候,一位曾經簡單認識合過夥的,遊曆歸來的廚師就曾經給他過一個這種植物的果子。


    對方給的就是乳白色的發白光的果子。


    這個東西會自動發光,聽說捏破後還會發出更加明亮的光,但基爾舍不得用它,就隻能任由那東西漸漸幹扁下來,最終變成了一種皺褶失去水份的果核樣子。


    看到店鋪外的基爾等外鄉人在打量他們店鋪的商品,一個夥計站在店內笑了笑,俏皮的用手拍打了一下基爾正打量的那種發光植物。


    頂端原本還算可以的發光果子被拍打了一下後,整個植物的葉子都抖動了一下,隨後害羞的縮了起來,但它頭頂的果子卻發出了更明亮的光線。


    “這個東西是這麽用的。”對方對著他們幾個外鄉人解釋了一句。


    基爾眼睛一亮,猜出了這東西為什麽會這麽貴的原因了。


    原來還自帶天然‘開關’啊,起床的時候拍打它一下,屋子裏就亮起來了,不需要的時候,果子發出的光也隻是一般,算是一種節能省‘電’的天然方式。


    植物發的光,能量來源自然是土壤中的營養物質了,能節省一些發光,間接也就節省下來了肥料的支出。


    當然,店鋪中還有著最昂貴的發光植物,也僅有一株。


    那是一株放在草編籃子裏的神奇綠植,小小的一坨主體裝在籃子裏掛在牆壁上,從上麵的主體延伸下來了許多長有葉片的蔓藤垂下。


    每一個葉片都發出淡淡的白光,但真正發光的主體卻是一張張在蔓藤上特意長出來的綠色小‘嘴’,嘴巴大大張開,不知原理的發出能吸引蚊蟲的明亮白光。


    隻要周圍的小飛蟲被那白光吸引靠近,小小的發光嘴巴就會猛的伸出一截,將小飛蟲左右合攏抓在嘴巴中。


    緊閉的嘴巴不再發光,但這個嘴巴卻左右咀嚼起來,沒一會兒就重新張開,再度發光吸引蚊蟲。


    這東西發出的光最明亮,而且無需喂食花費,價格算是最貴的了。


    基爾看滿意了,他這才帶著人繼續前進,循著前方隱約傳來的打鐵聲,朝著鐵匠鋪走過去。


    -


    這裏真的很繁華,估計是較為安全,所以沿路本來會分散給各個村莊的繁華全都聚集在了這裏。


    道路旁有老嫗支起神秘的帳篷,擺弄著發光的水晶球給驚疑不定的年輕商人預示著未來。如果對方不信,她還有飼養的老鼠,可以花錢剖開一隻老鼠,通過解讀老鼠淌出的內髒來進行預言。


    如果這還不信,老嫗還有手段,她擺弄著幹枯的烏龜,通過給烏龜身上倒水,來讓烏龜‘複活’,原本不甚清晰的龜背紋路又重新清晰可辨,這‘神奇’的方法總能降服前來尋求答案的客人,讓對方得到滿意的解讀答案。


    當然,最後獻上的錢幣是少不了的。


    基爾雖然不明白那倒水就複活的原理是什麽,但這種預言老嫗的做派和手法,卻讓他十分確認這應該是個騙子。


    他帶人湊了個熱鬧,在這個預言攤子旁圍觀了一陣,隨後就離開了,因為這老嫗架子很大,每天營業後,隻會給出價最高的五位客人進行預言。


    “誰知道是不是她手裏隻有五頭能脫水複活的烏龜呢?”基爾不懷好意的猜測著。


    他倒不是不相信異世界有真正的預言手段,但再怎麽說,這可是預言哎,不會這麽廉價隨便吧?


    怎麽說您也不能隻在街邊支起一個帳篷攤子就出來預言,而且收費也不超過一枚金幣的程度。根本就說不通。


    詩篇故事裏的預言者,哪個不是架子非常大,都得讓實力超群的英雄們再三求取,才勉強給英雄們進行預言。


    而且預言通常一個故事詩篇中,隻會出現一次,也不知道是什麽道理。


    基爾哪裏知道,人類的預言之神已經不是第一位了,甚至在人類的文明曆史中,早已不是前十位出現的神明。


    這是一位從出現後就多災多難的神位,平均每一位預言之神在位時間都不超過千年,而且越是早期的預言之神,神明的生命周期越是短暫。


    魔法帝國崩潰後,預言之神的神位接替,才好了許多。


    至今在位的這位預言之神,已經在位五百年啦!


    雖然還是比帝國的存在時間還要少許多,但已經是讓那些高位者嘖嘖稱奇的一件奇事。


    -


    除了擺攤預言誆騙行商的老嫗,熱鬧的街道隨著時間正式步入夜晚,而變得更加熱鬧。


    繪有誘人床榻形象圖案的彩色牆壁建築上,二層一個個打開的昂貴木窗後,是一位位已經打扮起來的年輕女子,麵對窗下往來的男人們,她們或者微笑招手,或者嫌熱的用帶有香氣的清水灑在白皙的胸口誘惑,要不然就大膽的對著看過眼的年輕男性招唿起來,更有甚者,將雕有自己形象與假名的手玩木雕擲向穿著華麗的有錢行商身上。


    對方不撿沒關係,粉紅房子門口的打手便會踢一腳店鋪從小便蓄養的小孩子,讓對方像個小老鼠一樣穿過人群的縫隙,快速準確的將掉在地上的木雕再撿迴來。


    清洗擦拭後,再送迴到樓上二層。


    而如果有人撿起地上的木雕,小孩子便堆著笑引導著客人往店鋪裏麵走去。


    除了這些到處都有的店鋪,怪風鎮還有一些售賣本地特產的店鋪。


    有商會雇傭著本地鎮民男性,一起在安全的大風停息的時候,外出將草原上到處都是的青草收割運迴來,或是喂給室內牧場飼養的牲口,或者晾曬幹,當做燃料或者做成草繩。


    精細一些的,會挑選出結實的植物莖稈,搗爛後做成便宜的紙張,這些紙張雖然質量不好,但對往來的各個商會來說,卻是經營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有人說,經商不需要識字寫字,這說法不能說是錯的。


    在村鎮內部走街串巷售賣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玩意兒當然不需要會識字寫字,但隻要人手超過一人,兩個人進行合作經商後,一切就不可能依靠說話約定來進行溝通確定。


    畢竟不說其他,賺來的錢,怎麽能確定這一筆是你的,這一筆是我的呢?這就得記在紙張或者木板上。


    等到結算盈利的時候,就可以依照兩人各自的情況來算算到底誰該拿多少錢。


    越大的商會,需要紙張和識文斷字的人手就越多,而且在外經商,就必須了解各地有無特殊的法令,各地的稅金,能否賄賂免稅等。


    甚至一些大商會還能跟各地的領主進行交流貿易,這時候對人手的要求就更高了,基本的禮儀是必須的,不然貴族領主便會直接將不識禮節的人趕出去。


    其次還得談吐不能粗俗,這一點會寫字的人才能做到。


    倒不是說他們不說髒話了,而是至少能將自己的嘴管住。


    除此之外,怪風鎮上專門售賣綿羊的店鋪,也不止一個。基爾就看到在繁華店鋪外圍的地方,就有著不斷有人進出的,專門售賣喂食給鷹身人怪綿羊的店鋪。


    裏麵一頭頭健康肥碩的綿羊咩咩直叫,根本就不知道前來這裏的買主,看中的並不是它們身上的羊毛,而是它們的性命本身。


    穿過密集的人流,基爾還擋住了幾次伸向他腰帶的手。


    他不著痕跡的狠狠掰斷了來者的手指,對方也識趣的一聲不哼,默默退下。


    幾次三番,他們這些臉生的初次來此的外地人,就不再有人來偷竊了。


    其中還有一個身材瘦小,臉色嚴肅消瘦的中年人給基爾遞了一句話,讓基爾購買一個免扒竊的,能掛在腰帶上的木牌子。


    扒手們看到木牌子就知道是交過錢的,便不會再騷擾。


    但基爾冷笑一聲,一把推開了擋路的中年人。


    對方也沒說什麽,隻是一個交錯,就混在了人流中快速走遠。


    “小基爾,這樣會不會帶來麻煩?”


    隨軍鐵匠有些緊張,畢竟是在外地外鄉,對方攻擊他們的本事沒有,這點隨軍鐵匠是明白的,但就怕對方用一些陰損的手段惡心他們。


    “找麻煩的,自有應對,您別擔心了。再說明天一早咱們就離開這裏,很久都不會再來,管他們幹啥。每天這裏往來的商旅都有不少,咱們不要這木牌子,自然有打算開拓本地的商會商隊會去買那東西。”


    基爾做出結論:“他們又不是賺不到錢,幹嘛不要命的招惹咱們呢?對吧?”


    “說的有些道理,反正你說的算。”


    再擠過更多起來的人流,他們便找到了在鎮子另一頭的鐵匠鋪。


    -


    這鐵匠鋪規模不小,整整一個完整的建築都是屬於這家鐵匠鋪所有的。


    正方形的建築四邊都有進出的大門,上麵掛著金屬做的活動牌子,一個金屬馬人立而起,鐵匠鋪的名稱就鑄造在旁邊。


    ‘金屬草原馬’。


    鐵匠鋪似乎是天黑後才開門營業的,此時剛剛上工的學徒們不斷穿梭在建築一層內,不是抱著袋裝的燃料,就是提著沉重的上好鐵礦石原料。


    有人拉著馬匹過來,自有學徒上前檢查馬匹的蹄鐵情況,很快就熟練的忙活起來。


    還有商隊護衛抱著自己的吃飯家夥,一臉可惜的跟胡子焦黑的鐵匠商量著武器的補強工作。


    還有商人指揮著夥計將散碎的金屬碎塊用手推車帶來,便宜賣給鐵匠鋪,換取一小袋錢幣。


    所有的一切繁忙而明確,基爾看到了鐵匠鋪牆壁上一把把被碳灰染的漆黑的刀劍兵器,臉上露出了笑意。


    隨軍鐵匠深深的嗅了一口周圍灼熱嗆人的空氣,滿臉陶醉,他那隨軍小小鐵匠鋪實在是沒有工作的氣氛,雖然肯德爾男爵給他配了一座矮人的高效熔爐,但他還是懷念在肯德爾城工匠區內火熱的工作氣氛。


    他的兩個學徒則仔細的打量著周圍工匠與學徒的工作情況,希望能通過觀看偷學上一些本領。參與隨軍本來就有著一層能在外地學到點什麽的想法。


    隻是別人也不是傻子,擺在外麵供客人觀看的,也不過是鍛造製作中的皮毛基礎而已。


    隨軍的城鎮民兵幾人則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嘴裏嘀咕討論著這裏的規模與成品,跟肯德爾城讓他們自豪的工匠區比起來如何。


    -


    “幾位,歡迎,歡迎,一看各位就是臉生的新客人,而且嘛,在各方麵都頗有實力。”


    來人是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商人,個子很高,跟周圍的工匠與學徒不同,這人隻看周圍工作人員對他的恭敬樣子,就知道在這個鐵匠鋪中,這位才是說話有用的那位。


    他打量了一下基爾腰間的長劍,立即笑了起來,他又看了一眼隨軍的鐵匠和他的兩個學徒,臉上的笑意又降了幾分,帶上了一絲謹慎。


    “不知道幾位,尤其是這位年輕的戰士該怎麽稱唿?”


    基爾報上名字:“來自肯德爾郡的喬-基爾。”他揚起下巴:“正在學習的騎士學徒。”


    “哦,了不起,這麽年輕。而且肯德爾郡,是肯德爾城的那個肯德爾郡嗎?”


    基爾輕笑一聲:“不錯,您是第一位知道肯德爾城的西部行省人呢。”


    個子頗高的商人擺了擺手:“那還是因為你們那裏的鐵製產品做工優良,都曾賣到了我們這裏呢,很了不起。可惜我現在已經很少跑商了,要不然就得往北走上一趟,去看看肯德爾城的工匠們都是什麽樣子。”


    基爾拍拍旁邊的隨軍鐵匠:“哈哈,我身邊這位是康奎納爾斯工匠,是我們軍隊的隨軍工匠。”


    隨軍工匠點點頭,而對麵的商人也眯了眯眼睛,點了點頭。


    基爾直接一些,將他們的來意告知對方,希望對方這裏有足夠他們需要的投槍與維修物資補給。


    “維修物資補給好說,你說出來,我記下,咱們這裏東西很全,一件件挑,總能找到可以替代的,或者合用的東西。至於投槍嘛。”


    基爾疑惑的問道:“投槍這種武器,我看你們西部行省的護衛啊,士兵啊,都很常用,不可能沒有一些庫存吧?”


    商人點了點頭:“正如基爾你說的,這是我們本地吃這碗飯的人常用的武器,庫存我們肯定有的,但隻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得在購買之前知道。”


    “什麽問題?”


    “我們這裏的投槍價格會比其他地方的投槍價格貴上一些。”


    商人臉上堆滿笑容,手裏也捏出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但基爾還是謹慎的問了一句:“貴多少?”


    對方比了一個數。


    基爾大吃一驚:“你這投槍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這麽貴?”


    周圍人聽到兩人對話的,都哄笑了起來。


    這不是第一批外地人說出這種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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