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勞騎士提出這個要求時,麵前的三位商隊管事麵麵相覷。


    不過,雖然每家商會自己內部使用的地圖都是寶貴的情報,一般不會讓人抄錄。但此時此刻,麵對一位外地的騎士,剛剛獻上地圖的那位管事卻沒法提出拒絕。


    他轉念一想,既然無法拒絕,何不拉近關係?


    念頭一轉,立即變了臉色,原本稍有不忿的臉上堆起笑容,立即用歡快的聲音招唿手下:“膿頭!將貨物裏三號箱子打開,給騎士大人拿來一卷羊皮卷!”


    一個長相難看的小夥子應了一聲,雖然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頭兒什麽意思,但照做就是了。小夥子返迴自家的馬車上,解開貨箱上捆綁的繩子,在裏麵挑挑揀揀,取出了一卷米白色的羊皮卷。


    接過羊皮卷,這名管事笑著將這東西雙手遞給基爾,頭卻轉向克勞騎士說道:“大人,請使用我們商會的羊皮卷吧,不勞煩你們到其他地方找尋購買了。”


    基爾挑挑眉毛:“多少錢?”


    他的臉皮還沒有練習到家,所以開口問起價格。


    商人擺擺手:“讚助的,讚助的。嘿嘿。”


    騎士鼻子裏噴出一股氣,然後意味不明的低聲哼了一下,不過沒有拒絕這人的動作。


    基爾看騎士沒有反對,也就收下了。他找了個營火照耀明亮的地方,蹲下身子鼓搗起來。


    商人歐洛必身上帶有書寫的筆墨,雖手交給了基爾使用。基爾將別人商會的地圖展開,然後將大小更大許多的羊皮卷展開,用匕首作為確定大小的比例尺,開始將地圖上的內容放大畫到羊皮卷上。


    -


    另一邊,克勞騎士又將話題說迴了這些本地商人跟隨軍隊,占他們便宜的事情上。


    這一迴形式有所不同,被抄地圖又獻羊皮卷的那名商隊管事一反常態的順著克勞騎士的話說,幾句話下來,就將話說到了他們這些商人給肯德爾人提供補償的事情上來。


    另外兩個管事有心想打斷,但又怕打斷說話惹起騎士不滿,因此最裏麵嘟嘟囔囔,猶猶豫豫的,心裏隻求同伴不要將他們借勢的價格給的太高。


    他們顯然想多了,都是常年行商的商人,那名巴結克勞騎士的商隊管事雖然看上去賣了大家,但顯然是想走一種以退為進的方式減少花費。


    “大人,您看這樣可好?請您按照我們跟隨的商隊規模定下一個總價格,而之後我們三家,也就是您現在看到的規模比較大的三家,作為代表,聯絡其他一起跟隨的小商隊,將這個總價格一起分擔下去。明天傍晚時,就會將這筆錢交到您手裏?”


    “有人不願意交錢呢?還有,你們有本事要到錢嗎?”商人歐洛必站在克勞騎士身後,插嘴問道。


    歐洛必問的也是克勞騎士的疑惑,都是來自天南地北的商隊,憑什麽那些小商隊將錢交給他們三家對吧?


    麵對肯德爾人的問題,這個商隊管事自信的笑了笑:“這就是我們的事情了,不管明天白天能否向其他小商隊要來錢,我們都會將足夠的錢交給您的。”


    看到對方很有自信,對此不是很感興趣的克勞騎士便點頭應允了:“就這樣辦吧,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操心,畢竟我們都不是本地人,有你們出麵也好。所以,這筆應允商隊跟隨在我們軍隊後麵的費用,各位覺得應該是個什麽價格?”


    “這?”


    說道關鍵點,三名商會管事有些猶豫,他們也不知道該給個什麽價格,當然了,能少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畢竟跟隨在一支不會想著將他們吃幹抹淨的軍隊身後,不說在安全上,就說隱性的避免多少麻煩,這一點對常年行商的三個管事來說,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類似於狐假虎威一樣,在肯德爾人的軍隊到達南部行省前,跟隨著這樣一支軍隊,借著對方的名頭,大大小小的商隊能免去太多的麻煩。


    舉例來說:首先就能減少甚至完全碰不上草原上馬匪的劫掠。其次,商路上一些城鎮貪心的領主和士兵,也可以借著背靠軍隊的威勢,少交太多的不合理過境稅。


    當肯德爾人的軍隊接納他們跟隨時,也代表肯德爾人會庇護跟隨他們的人。


    雖然也有限度罷了。


    但這些行商要的就是這個有限度,真方方麵麵都將他們保護起來,他們自己還擔心軍隊是否會將商隊吃幹抹淨呢。


    最後,還是商人歐洛必提出了一個方案,即按照跟隨商隊的人數與車輛多少,來計算一份總價格。


    隨即,按著歐洛必提出的方案,三家商隊開始計算起自家應該交出多少費用。


    算了算,他們暗自交流了一番,覺得有得賺,於是同意了這個粗糙的方案。


    與此同時,基爾這邊也將地圖的正反麵抄錄下來。他動作這麽快,自然地圖的整體精確性與整潔性一般,但畢竟是在野外簡陋的環境,他想準確的抄錄下來也做不到,所以就簡單的弄一下。


    他們畢竟不是要在西部行省作戰,隻是路過而已,因此地圖的準確性不高,也沒有多少關係。


    “大人,地圖抄錄好了。”基爾將羊皮卷地圖遞給克勞騎士,自己則將商隊的地圖還給對方。


    騎士展開羊皮卷,仔細的看了看,覺得沒什麽問題,用來作戰自然是不夠準確,但隻是沿著商路過境到南部行省的話,那就綽綽有餘了。


    依靠著這份地圖,走遍大半個王國西部行省沒有一點問題。


    “很好基爾,那咱們這就走吧。”說完,克勞騎士翻身上馬,走之前他對著看向他的三位本地商人說道:“明天白天我會派人仔細清點跟隨在後麵的商隊規模,明晚,記得將錢交過來。”


    騎士揮揮手,便帶著基爾他們一起離開此地。


    等肯德爾人走遠了,三個商隊這裏,另外兩家商隊的管事拉著之前獻殷勤的那個管事:“剛才是怎麽迴事?幹嘛主動把自己的錢交給對方?”


    “出來生意還沒做幾迴,反倒是先把錢幣丟了不少。按照剛才的方案,咱們每家都得交出幾十枚金幣,哼,你是怎麽想的?”


    被兩人質問的商隊管事左右看了看,將周圍看向他們偷聽他們說話的家夥驅趕開來。


    等周圍人走遠,他湊到兩人身邊低聲說道:“笨蛋,這種不貪婪的軍隊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這是一個機會懂嗎?機會!”


    “機會?”


    “什麽機會?”


    “說是笨蛋還真是笨蛋,這個方案隻有咱們知道,裏麵的核算價格其他小商隊的人又不知道,明天到底每個人要多少錢,每輛馬車要多少錢,還不是咱們幾個說了算啊?往多了要,那些人又不會真的敢去跟人家騎士對峙詢問。”


    這個管事邊說,邊搓了搓手指,得意的笑了起來。


    另外兩人沒他這麽大膽,敢將主意打到本地的小商人身上。但此刻這個‘賺錢’方法一出現,他們心裏盤算了兩下,也提起了興趣。


    三人一拍即合,立即找人拿出紙筆開始計算起來,到底‘漲價’到什麽程度,才是那些小商隊願意付出,而他們能賺取的最大收益。


    算了算,幾人發現,這還真不是一筆小錢,如果此時往南部行省的路上還有其他商隊加入,加入的商隊規模越大,人數越多,他們到時候賺取的‘差價’,反倒是更多了。


    -


    第二天,軍隊依舊行軍。


    但中午的時候,基爾被克勞騎士叫去,讓他騎著馬帶上一隊士兵和幾名書記官一起,將跟在軍隊身後的本地商隊清點一遍。


    這顯然是為了確認昨天那個方案的行動,基爾明白,於是便帶著人反向朝迴走。


    很快,在與自己郡那規模逐漸縮小的隨軍商隊擦肩而過後,基爾迎麵碰見了規模逐漸變大的本地商人們。


    與昨晚隻有三個相對大一些的商隊相比,白天時加入了眾多小商隊的這些人,人數和車輛都多了許多。


    西部行省的行商商隊與西北行省,或者說,與肯德爾郡的商隊不同,他們的車輛基本上都是由馱馬拉動的,基本上看不到驢子或者騾子。這也是西部行省本地的情況造成的,相比起其他地方,本地的馬匹維護成本並不高。


    尤其是冬季之外的季節。哪怕是冬季,有著秋天時曬幹堆垛的幹草料無限供應,馬匹的養殖費用也非常低廉。


    但在別處就不一樣了,哪怕西部行省輸出馬匹,其他的王國行省也很難承擔起大規模的馬匹養殖。


    軍隊另算。


    基爾就不止一次的在吃飯時聽到肯德爾男爵與兩位騎士商量著在郡裏建立一支小規模的騎兵部隊。哪怕男爵本人的衛兵都全部配備的馬匹。


    對此,兩位騎士的態度反倒是有分歧。


    魯米騎士迫切的希望男爵建立一支這樣的騎兵部隊,哪怕人數不多,也可以有力的幫著他的領地震懾周遭的貴族領主。


    因為他的領地並不在冰汛關北側的傳統肯德爾地界,反倒是與陰鬱林村相隔了一整道山,與郡裏的聯係甚至得向南繞行冰汛關才能過去。


    魯米騎士還希望男爵能組織一批人從冰汛關向西在山林中開拓出一條道路,這樣他便可以得到騎兵們的快速支援。


    而克勞騎士則不建議建立騎兵部隊。


    雖說肯德爾男爵與西北行省的主人伯爵大人有著深刻的矛盾,但此時並非勢同水火,犯不著建立一支騎兵部隊來刺激對方。


    相反,克勞騎士建議男爵此時不論做什麽行動,都得看他們此行援助南部邊境的戰事過後,看看這一仗他們到底需要什麽方向的加強。


    有一支直屬的騎兵部隊自然是很好,但男爵本人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肯德爾郡生產力有限,資源得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尤其是對未來的衝突有幫助的地方。


    男爵反複聽取了兩人的意見,最後還是暫時息了此事。


    當書記官在民兵們的陪同下於路邊清點路過的商隊規模時,基爾就反複的想著這些事情。


    “你是昨天克勞騎士身邊的那位戰士嗎?”


    基爾耳邊突然有人詢問,他看過去,原來是昨天的那個獻殷勤的商隊管事。


    此時對方正搓著手抬頭看他,有些猶豫和謹慎。


    基爾掀起頭盔麵甲:“是的,您沒認錯,不過我昨天穿著鐵甲,今天穿著硬皮甲,您是怎麽認出來的?”


    對方搓著手:“哈哈,一點小秘密。對了,今早的時候我們就統計好了跟隨商隊的規模,都記在這裏了,您可以看這個。”


    基爾扯扯嘴角,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一張紙,上麵寫滿了各個商隊的名稱與規模,還有計算的應繳錢款。


    基爾掃了一眼最後頭的合計,發覺竟然高達五百多金幣!他這才仔細看起來。


    原來,歐洛必給出的方案比較粗糙,每個商隊中的人都得交五枚銀幣幣,每輛馬車是三枚金幣。其中貨物的種類和重量並不統計,隻用這兩個來核算費用。


    但是沒想到就這,總價都這麽多了。


    他仔細看起來,這才發現問題出在哪裏。


    原來在人數上,各個商隊雇傭的商隊護衛也被包含在商隊內部人數之中,這樣一來,商隊的人手就翻了整整一倍,有些商隊不知道運了什麽值錢玩意兒,請的護衛多,此時交的錢也就多許多了。


    而馬車上,大的拉貨馬車與旅行馬車也都算在一起。其中一支載有貴族家眷的車隊占了大頭,這支車隊中的護衛也不少,自然是狠狠拉升了最後的總價。


    這筆錢已經不少了,基爾覺得可以。但凡是不能隻能取信一邊,尤其還是外人。所以基爾隻是點點頭,然後就將這個寫滿了的紙收了起來,準備等一下與書記官們記錄的數據對照一下。


    “請稍等一會兒,我得再看看我們人的記錄。”基爾解釋了一下。


    “應該的,應該的。但我相信,兩者的數據肯定一致,請相信一位財富之神的信徒在此的誠信與操守。”這個商人比比衣服上不知什麽時候別上去的財富之神信徒徽記,鄭重的說道。


    基爾敷衍的點點頭,他之前並未與財富之神教會的教士們打過交道,對此也不了解。


    如果是鍛造之神與農神的話,他倒是蠻相信這兩位教會的人士。


    至於信徒,拜托,又不是教士,誰都可以成為某某信徒,更不用說財富之神的教會了。


    -


    等了一會兒,等到零散混亂的商隊們過去後,書記官們最後計算一番,將數據拿了過來。


    兩相一對照,除了在人數上有些少許出入外,基本上數據一致。


    至於人數上的差異,顯然是有部分人此時在馬車裏麵,外麵去數,顯然是看不到的。差異在這裏。


    數據出來後,基爾便帶人快速前進,從路旁的野草中超過跟著的商隊,返迴軍隊中。


    但走之前,那個商人叫住了基爾。


    “年輕人,有件事不知道你們北方人知曉不知曉,但還是得提醒你們一下。”商人說道。


    基爾眨眨眼睛:“您可以直接說,我聽著呢。”


    商人指指天上:“得提醒你們一句,看天上的情況,這兩天就會發生春季的連綿陰雨。雨一下,就收不住了,直到天空的主人願意停下為止。告訴你的騎士一聲,要做好防雨的準備,還有降雨後,行軍的阻礙問題。”


    基爾看了一眼天上,的確如對方所說,這兩天頭上的陰雲越來越多,之前從草鼠鎮離開追軍隊的時候還是片片雲朵,而到了昨天,頭上都變成了正片遮蔽天空的陰雨雲,雨量與規模顯然都不會小。


    這是個麻煩。


    “謝了,我會提醒克勞大人和男爵大人的。”基爾說道,隨後帶人加速前進。


    當天晚上靠著一個村子紮營時,昨天見過的那三個商隊管事便帶著二十多名護衛,抬著一個小箱子來到了肯德爾人的軍營。


    軍營內整齊分布的營帳和馬車營火等物,讓商人和護衛們看的嘖嘖稱奇。畢竟一比起來,他們的營地就太過簡陋和混亂了。


    而且軍營中士兵們並不亂跑,每一隊基本都隻聚集在自己營帳的門口說話練習武藝,而且還有穿著整齊的士兵在更加精良的士兵帶領下於軍營中巡邏,防守顯然非常嚴密。


    商隊護衛們還注意到一些馬車頂上藏著遠望的哨兵,防衛遠不止明麵上的那些。


    營地正中,三位貴族的營帳外,本地商人們將收集的錢款交了上來,他們這時候才見到這支軍隊的真正主人,一名北方偏遠邊境地區的男爵領主。


    不過眼中見到的軍隊和力量顯示,這位領主不像是平常人認為的那樣,西北行省或者邊境地區都是些窮苦的民眾與寒酸的領主。


    對方顯然很有力量和威勢,不僅有力量遠征南部邊境支援對抗鄰國軍隊,而且從穿著排場上都遠超一般的貴族。


    尤其是肯德爾男爵一身微微發光的各色魔力飾品,更是亮瞎幾個有見識的商人眼睛。


    因此,他們三個跟男爵說話時,殷勤的有些過了頭。


    於是,等書記官們清點完木箱中的金幣後,男爵立即揮揮手,將這些本地人送出了軍營。


    “這些西部行省的商人都是這個樣子嗎?怪怪的。”


    男爵對兩位騎士說著。


    “或許,他們是識貨的。”克勞騎士撇了眼男爵之前特地穿在身上的各色魔力武器與飾品,咧著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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