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輕驕傲的伊卡騎士手舉著那份惱怒南關應收取隨軍商隊的通關稅金數額紙張走來時,肯德爾男爵他們幾個是有些驚訝的。


    不是驚訝於對方看到周圍這麽多士兵後,頑強的依舊要收取這份稅金,而是對方沒有硬來,轉而用比試的方法來決定這份稅金的收取。


    過關交稅的道理在關卡這邊,但男爵並不想給。


    用強硬的手段擺脫這部分稅金不是不行,但這樣一來隻會在接下來的行軍中帶來一些不好的顧慮。


    所以當伊卡騎士主動提出要用騎士比試時,男爵本人是歡迎的。


    看來對方也在煩惱如何在不直接發生衝突之前,用巧妙的方法來解決此事。這讓男爵對這位年輕人刮目相看。


    雖然看似執拗驕傲,但他的家族對他的教育卻此時看來很成功。


    “我同意了。肯德爾人不懼比試。”男爵望了望自己的兩位騎士,肯定的迴答了對方的提議。


    消息很快傳出,經過簡單商議,最終決定比試三次,伊卡騎士作為本地主人選定兩種比試方法,而肯德爾人作為客人,選擇一種比試方法。


    此時正過中午,春天的暖陽溫度與日光正好,惱怒南關的人們聽到消息紛紛走出店鋪和旅舍來到惱怒南關門口的空地上。


    肯德爾的民兵們席地而坐,而後勤的馬車也都聚集在一團,跟隨軍商隊的馬車們將這地方空出足夠的空間出來。


    比試的消息不僅對外來人居多的惱怒南關往來商人很吸引,就連肯德爾人也是。


    隨軍商隊聽到消息後,不僅對肯德爾男爵那言而有信感到高興,還對等一下關係他們是否交通關稅的比試很是好奇。


    不僅僅是好奇了,一些商人躁動起來,立即主動的出去打聽消息,並且將賭局的盤子立即在空地周圍展開。吸引惱怒南關的居民和往來商人也跟著下注。


    也不是沒有本地店鋪老板想要自己開賭局,但來自肯德爾的商人隻是臉上帶著笑意指了指那席地而坐的數百精銳士兵,沒有多說什麽,本地的賭局就立即散了。


    大家都知道,不管比試如何,如果肯德爾人今日真的不認了,那之前說的什麽都沒用,尤其是這些商人們自己立的賭局。


    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加入肯德爾人自己的賭局,畢竟你們自己建的盤子,你們總不能自己打破不認對吧?


    三位騎士和男爵居於關卡南部的空地中心商量著等一下的比試。


    很快,第一項由伊卡騎士提出的比試就宣布了出來,經過靠近的商人們宣揚,附近的所有人都聽清楚了內容是什麽。


    比試項目——轟牛。


    這是一種脫胎與西部行省中部草原地區的一個常見比試項目的騎士變種。


    簡單來說,本地的草原地區是有規模的畜牧基礎的,大群的肉牛被驅趕起來時非常震撼,不是從小經過訓練的本地牧民很難用繩套投石鞭子來驅趕牛群正確移動。


    而轉到騎士比試上後,驅趕牛群就直接簡單的變為如何在一次攻擊中,將一頭健壯的肉牛轟殺在原地。


    騎士畢竟不是牧民,對騎士的第一要求就是他們得擁有遠超常人的殺傷力。


    伊卡騎士提出這個比試項目後,波多裏斯立即著手安排比試的準備。


    其實沒啥準備的,這個比試項目簡單直接,隻是兩次比試中,必然會損失兩頭肉牛。不過隻是兩頭牛罷了,這點錢他們還是出的起的。


    而且肉牛總是得被人殺死吃肉的,能被騎士們在比試中殺死,想必死掉的肉牛肉,商人們會搶著要吧?


    當然了。


    不止如此,肯德爾男爵也直接提出這兩頭肉牛等一下被騎士們比試殺死後,剩下的身體就直接被他買下,今天交給他的士兵們享用,以增勇武氣勢。


    伊卡騎士眼睛閃閃發亮,他覺得自己學到了一招,以後等他有了自己的軍隊後,說不定可以將這招派上用場。


    肯德爾的民兵們則紛紛興奮起來,大部分作為農夫的民兵們,其實是從小到大,都沒怎麽吃過牛肉的。


    因為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來說,誰家能有一頭耕牛那就算是富裕人家了,肯德爾的土地多的是,隻有人力不夠而拋荒的田地,沒有派不上用場的耕牛。


    因此對民兵們來說,家裏珍惜的耕牛除非是因為農神教會的教士們治愈不了的重病或者意外身故,又或者年老而死,他們是從來不殺自家的耕牛的。


    當然,要是有商人來花錢收購年老的耕牛屠宰的話,他們倒是願意將牛賣掉,用賣牛的錢去向母牛生崽的農戶去購買來一頭新的小牛來飼養。


    雖然很少或者從來沒有吃過牛肉,但他們都聽過吟遊詩人的英雄故事,在故事裏,那些威武雄壯的英雄們,要麽就是吃自己親手捕獵的強敵魔獸,要麽就會在故事中大口的吃最最鮮美的牛肉。


    也不管那些牛肉在故事中隨時出現,是不是符合常理。


    誰管那些事情呢,英雄就是要吃最好的東西才對。


    對於伊卡騎士提出的比試,肯德爾的兩位騎士表示無所謂,不是他們瞧不起家族出身的年輕騎士,而是作為王國軍隊培養出的殺戮機器,他們不認為自己會在這種比試殺戮的事情上輸掉。


    肯德爾男爵卻比較謹慎,他小聲的跟手下的兩位騎士說了一句:“要小心這個年輕人有獨特的本事。比試項目由他提出來,想來自然是在這個事情上很有自信的。”


    兩位騎士互相看了看,克勞騎士點頭說道:“我們兩個知道的,想來應該是他的那個鐵錘武器在這個比試中有特殊的優勢。我猜,這把武器應該是加持了能轟碎目標的能力。隻是不知是神力賜福,還是魔法。”


    肯德爾男爵作為一身魔法裝備的使用者,他對魔法裝備和道具的了解遠超兩位騎士:“不太像魔法武器。魔法近戰武器大多遵循武器釋放區,魔法生效區,還有魔力通道與魔力源泉四個部分。他的那個戰錘雖然巨大威勢足,但錘麵平滑,整體堅固有力,不像是一把以魔法為主要威力的兵器。”


    克勞騎士點點頭:“那就是以魔材為基礎的賜福兵器了?可惜,不知道他的信仰情況。”


    基爾在克勞騎士身後騎在馬上,插了一句嘴:“會不會是靈性武器?”


    魯米騎士笑了笑:“基爾,你或許覺得靈性武器好用,但其實對大多數騎士來說,一把有自己想法的武器,實際並不好用。”


    他們三位大都知道基爾的雙手斧是一把能自主攻擊的靈性武器。畢竟拉妮莎騎士肯定會將之前在討伐北地狼中的事情詳細的給肯德爾男爵和其他的騎士們匯報的。


    而在其中大放光彩的藍色斧子越水頭顱雙手斧,就是怎麽也繞不過去的一環。


    -


    第一項比試的準備很快就完成了。


    就在關卡前的空地上,兩頭本來要被售賣的健壯耕牛被人牽引了過來。


    兩頭耕牛毛色發黑,頭上長著兩對威武展開的粗壯牛角,一看就是健康有力的耕牛。如果年歲較小的話,一家人買迴去,能用上將近正正一代人呢。


    關卡上的主要道路和空地地麵都是用惱怒河衝刷出來的細碎卵石鋪設在土地上的,因此地麵哪怕人來人往的,每日隻要用鐵籬笆將地麵均勻的刮一刮,就能很好的將地麵整理幹淨。


    兩頭牛見到周圍滿是人類,顯得很是驚慌,尤其是許許多多的人類用蹄子指著它們,嘴巴裏絮絮叨叨的發出讓牛困惑的聲音。


    空地中心偏街道的一處地方,一頭耕牛被拴在了剛剛釘在地麵的木樁上。


    它溫順的立在原地,因為周圍人類太多,而且都看著它,所以它將眼睛閉上,嘴裏一如往常那樣嚼著從胃裏反芻出的春天青草。


    伊卡騎士驕傲的將自己的戰錘拿在手上,仰起頭對著肯德爾人問道:“誰先來?”


    肯德爾男爵擺擺手:“我們是過客,自然是你先了,請吧。讓我看看,伊卡家族的騎士,實力究竟如何。”


    “您會看到的,保證讓您大吃一驚!”


    驕傲的說著,伊卡騎士揚起手中的金屬戰錘,衝著周圍觀看的士兵、商人、居民展示自己。


    大家看到他騎著高大的健壯戰馬,身上穿著閃亮厚實的騎士盔甲,立即歡唿起來。


    尤其是因為比試,所以伊卡騎士並未穿著頭盔,他那棕色的長發飄揚,年輕俊朗的麵容格外受到關卡前居民中女性的歡迎。


    一些衣著大膽的舞女們站在店鋪的二層陽台上,一邊將粘有自己發絲和寫有自己名字的信件往伊卡騎士投去。一邊大膽的唿喊著伊卡騎士的名字,並向其求愛。


    比試規則很簡單,目標的耕牛被拴在空地和街道的連接處,騎士需要從街道一頭騎馬出發,隨後沿著街道衝向目標。在一次交錯而過的機會中,轟殺被拴著的耕牛。


    將自己的摧毀力完全的展示給所有人看。


    顯而易見的,誰能在一次攻擊中徹底完全的殺死耕牛,就算贏了。


    圍觀的大家都不瞎,誰強誰弱,一眼就能看出。


    -


    伊卡騎士一手握著韁繩,一手高舉一米半長的金屬戰錘。


    整個金屬戰錘不僅錘頭是由暗淡發黑的堅硬金屬製作成的,連它一米多長的錘柄,都甚至是用一種亮銀色的金屬製作而成。


    為了增加摩擦力,亮銀色的金屬錘柄上用正反兩道螺旋紋充滿了整個長長的錘柄。


    而在錘柄的末端,更是鑲嵌了一個六棱型的水晶,水晶微微向外放射光芒,顯得很是不凡。


    他先是沿著街道走到街道盡頭,此時整個街道都被空了出來,人們知道伊卡騎士等一下會在街道上加速馬匹,所以為了不被戰馬誤撞死,所以都老老實實的在街道邊上觀看。


    等了片刻,眾人安靜下來,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靜靜騎馬站立在街道盡頭的伊卡騎士身上。


    年輕的騎士揚起頭看著周圍天空,今天陽光正好,空中稍有微風吹過,野外的花朵那甜膩的花香哪怕是獸欄裏的糞便味道都無法遮擋住。


    他深吸一口氣,再一次高舉戰錘。


    隨後使勁拉扯韁繩,讓健壯的戰馬人立而起,等到戰馬前蹄落地後,整個戰馬便向前奮力奔跑起來。


    咕隆,咕隆,咕隆,咕隆。


    伴隨著馬蹄聲,戰馬逐漸加速,馬蹄每一次重重落下到街道地麵上後,細碎的石子被擠壓著小小的朝著周圍跳躍起來。


    而伊卡騎士則高喊著一個神明名號,整個人微微發亮,尤其是他的戰錘錘頭上空氣似乎被扭曲起來,形成一個以錘頭為中心的扭曲圓球。


    他的手掌牢牢的緊握住金屬錘柄的末端,快速接近焦躁不安的耕牛。


    就在交錯而過的一瞬間,高舉的戰錘瞬間逆時針向下錘去,在一擊重重的打到牛頭上後,整個戰錘向上一帶,將被戰錘轟碎的耕牛牛頭帶動著身體向空中微微抬起。


    但就在伊卡騎士衝過耕牛後硬拉韁繩減速的那一瞬間,在剛才耕牛被戰錘敲中牛頭的地方,那個原本在戰錘錘頭上的扭曲空氣圓球卻還停留在原地。


    等到騎士衝過去之後,這個扭曲的空氣圓球才瞬間爆發出來。


    一瞬間膨脹起來,形成了一個由下向上的扭曲空氣渦旋,數百公斤的耕牛直接打著旋的被吹上了天。


    不止如此,這些能將整頭耕牛吹上天的強大氣流更是危險無比,其中隱藏著威力強大的猶如氣刀一般的細長高速氣流。


    直接將被卷到天上的耕牛身子四分五裂,爆成一大團血肉才跌落到地上。


    血肉將專門空出來的空地撲了滿地,大大小小的牛肉混著牛血呈塊狀的跌落在石子地上。


    半個身子被牛頭血肉組織染紅的伊卡騎士露出看著頗為猙獰的笑臉:“這樣正好,等一下不用屠夫將肉切開了。”


    被他不合時宜的笑話逗笑的人隻有少數幾人,絕大多數的圍觀士兵與民眾商人都被這慘烈恐怖的一擊給嚇住了。


    剛才還歡唿伊卡騎士名字的女子們在尖叫一聲後,膽子小的直接昏倒在地,膽子大的卻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年輕的伊卡騎士。


    臉上甚至露出了一抹紅色。


    來自本能和現實的驅動,讓她們此刻格外想要靠近年輕強大的伊卡騎士。


    等了好一陣後,從驚嚇中緩過神的民眾商人們才高聲叫著好,厲害等稱讚詞,大聲的說著他們也不知道說的什麽話。


    有人立即想要在賭局中多買伊卡騎士,但立即被人推開。


    “開始之後就不能再投錢進盤子裏了!”


    來自肯德爾郡的商人臉色嚴肅的拒絕了惱怒南關的人再投錢。


    但也有幾個對克勞騎士很信賴的商人,在考慮過後,收下了想要多投錢的那些人手裏的錢幣。


    “不過盤子結束,必須得在大人們三次比試之後才行。我們不限投注時間,錢款,但在最後一次比試開始前,必須得停止投注了。”


    話是先說到了這裏,但被伊卡騎士的漂亮一擊刺激了信心的本地民眾卻並不留意。


    另一邊,肯德爾男爵開口稱讚了幾句伊卡騎士剛才的表演。轉過頭,他便開口讓侍從將軍隊中隨軍的幾位教士請過來。


    “必須得搞清楚這個年輕人的具體情報,尤其是他倒向的教會和神明。”


    隨後他們必須得做出一個決定,等一下要派出誰。


    魯米騎士或者克勞騎士。


    不過兩位騎士互相看看,克勞騎士聳聳肩,表示還能是誰。隨後揮手讓人清理場地,並且將另一頭耕牛帶上去。


    新鮮的牛肉被隨軍的廚師立即撿走,骨頭內髒也不放過,但一些可疑的不明組織,他們則仍在一邊堆起。


    幾桶清水被波多裏斯的手下抬過來,倒在血肉模糊的地方,雖然不能直接將那裏的血腥被水帶走,但至少能稍微幹淨一點。


    這對第二個出手的克勞騎士不太有利,畢竟將幹淨的場地弄得血肉模糊,帶給人的震撼,是遠遠超過在血肉模糊的地方將其弄得更糟一些帶給人的感覺。


    給基爾交代一聲仔細看著,克勞騎士抽出腰間的長劍縱馬走到空地之上。


    他揚起長劍,朝周圍的士兵、商人、民眾致意。


    來自肯德爾的民兵都是在克勞騎士手下進行的訓練,每個人都跟克勞騎士說過話,他們一直以來都非常認可這位被譽為肯德爾郡第一騎士的中年騎士。


    哪怕剛才的伊卡騎士表現的格外厲害,但這些民兵們都自發的覺得,克勞騎士必定更強。


    於是他們歡唿起來,用手拍地,用放在地麵的長矛末端抬起放下,木頭敲打在地麵上發出整齊的邦邦聲。


    “必勝!”


    有人喊起來。


    “吼吼,必勝!”


    所有人都喊起來。


    而肯德爾隨軍的商人們則用他們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對克勞騎士的敬意。他們將自己錢袋中麵額最大的一枚金幣統一的放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上,隨後拇指一彈,將金幣直直的朝著克勞騎士彈去。


    而金幣彈走之後,留下的則是朝著克勞騎士直直豎起的大拇指。


    道道金幣在空中劃過一條條閃耀又吸引人視線的金線,隨後紛紛落在克勞騎士騎著的披甲戰馬身上,撞出清脆又引人注意的輕響。


    “吼。”惱怒南關的民眾們哪裏見過這麽‘美妙價高’的讚揚。


    這樣一比,剛才伊卡騎士出發的時候,就顯得太過平常了。


    年輕的伊卡騎士臉的氣的扭曲了。


    不是他心氣狹小,而是他隻是覺得,向克勞騎士這樣沒有榮譽的騎士,怎麽能獲得人們這麽樣的讚揚鼓勵呢。


    難倒大家不對他主動離開王國近衛騎士團的事情感到不好嗎?


    他那裏知道,絕大多數的民眾隻是聽過王國近衛騎士團的名字,他們對這個騎士團駐地在哪裏,大門朝哪裏開都不清楚,又哪裏有更多的感想呢。


    他們隻覺得這個騎士團的名頭響亮,並不管其他什麽。


    而且好笑的是,伊卡騎士雖然對此憤憤不平,但他其實也沒見過王國近衛騎士團的現役成員,而且駐地在哪裏,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大門駐地朝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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