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遍四野的春季洪水在城外洶湧了三四天。


    第三天後,洪水的規模就小了起來,不再能淹沒一切,一些一米多高的結實灌木已經在洪水中冒出了頭。


    等到第四天時,洪水快速退去,隻在原地留下了黃黑色的大片淤泥。這些東西唯有農戶們最為喜歡,初來肯德爾郡的遷移民們,總是會吃驚世界上竟然有這麽肥沃的土地。


    有了這種肥沃的田地,肯定就會長出最為繁茂的麥田,結出最為茁壯飽滿的麥種。剝下的麥粒,隻要一小把就能熬製出足以填飽肚子的麥粥,磨成麥粉,就能做出美味的麥餅與麵包。


    不過當洪水退去,圍繞城市與農莊的流水圍牆消失不見之後,最先組織出城門的反倒是由農神教會組織起來的大量農戶。


    數以千計的農戶們扛著各式農具,在有豐富知識的農神教士們的帶領下,按照往年的田地規劃,將一片片的淤泥土地計算分割成一塊塊田地。


    與此同時,在洪水退去之後,由本地領主男爵召集在城市內的各地民兵們也快速進行著整編。臨時住宿的帳篷也從城門的衛兵地堡中搬出,就設立在了肯德爾城城門外的道路兩側。


    -


    基爾正給自己的行李做最後的打包。獵人據點之後就不再居住了,他前兩天就已經與獵人同伴們進行了告別,老獵人們告誡基爾在戰場上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要對不熟悉的其他士兵報以信任。


    都不認識,雖說自己人不會刀劍相向,但麵對抉擇時完全忽視基爾這個獨行俠的利益將是有很大可能發生的。


    基爾當時也點頭知曉了。


    此刻,他打包好最後的行李,單手抱著就走下了樓。一樓大廳內,一同對抗過北地狼群的獵人同伴此時都已經聚集在一起,老獵人托斯特將一把獵弓和兩桶精製箭矢送給了即將集結的基爾。


    他抱了抱基爾,告誡了一聲小心。


    基爾笑笑,也用力的抱了抱老頭子。


    “你小子,輕點,我已經老了,這身子骨可禁不住你這年輕人的用力擁抱啊!”托斯特抱怨一句,隨後讓開身形,讓其他同伴上來與基爾別離。


    基爾與剩下的每一個人都用力的擁抱了一次,他們雖說隻是結識了一個冬天,但大家互相之間一同戰鬥,還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年輕人們將會繼續在之後的日子裏為拉妮莎騎士作戰,不過戰鬥的方式不再是與大群的北地狼戰鬥,而是通過狩獵與設下陷阱的方式減輕烏米湖村與河口鎮一帶的野獸數量,為之後烏米湖北方副村的建設提供安全保證。


    而三位老獵人則不再正式參與戰鬥,轉而承擔起新一代年輕獵人的培養工作。他們會去郡裏的各個村子與聚居點尋找喜愛野外生活與打獵的年輕人,訓練並培養他們,為獵人隊伍提供新鮮血液。


    聽說,拉妮莎騎士曾說過隊伍數量上來後,就會從獵人中培養能夠正式參與戰鬥的精銳弓手小隊。


    基爾也不太了解這個精銳弓手小隊是個什麽戰鬥單位,畢竟本地的民兵在戰鬥時全都攜帶弓弩,戰鬥力在基爾看來,非常強了。


    精銳弓手小隊又有多厲害呢?


    告別同伴們,基爾走出據點屋子,門外前院中,一匹單獨的馬匹已經準備妥當,而在這匹馬身後,一個由一匹馬拉著的小馬車也準備妥當。


    之前由兩匹馬才能好操控的馬車基爾已經用不上了,畢竟他的一匹馬已經死在了與狼人沃夫的戰鬥中,拉妮莎騎士獎賞給他的三匹馬此刻僅剩兩匹,一匹用來平常騎行,剩下的最後一隻也就隻能拉著一輛小許多的小馬車隨他出行了。


    其實,馬車上攜帶的物資並不多,隻是一些常見的遠行物資,其他的東西他都已經裝進大木箱中,讓他送到了夢境之中長久存放起來。


    夢境是由阿波利菲娜女士構建出來的,基爾覺得,世界上可能沒有比那裏更讓他覺得安全的地方。


    新的全身鐵甲、往日戰鬥中奪來的優秀武器、自己的一些財產、足夠維持至少半年的食水衣物等物、巨大石劍與精靈寶石等遺跡中找到的各種用不上的物資。


    這些東西全都被基爾存放在了夢境中迴憶之水池塘邊上。


    本來他還打算將之前埋藏起來的,數量巨大的精靈白銀板都存放在夢境之中,但每一次他隻能攜帶上一部分的物資,基爾也隻好將那些東西放棄,記牢地方,留待日後再說。


    他的馬車上隻放著平常戰鬥穿著的硬牛皮全覆式盔甲,還有一些常用的換洗衣物與遠行物資。


    基爾此時將打包好的狗皮鋪蓋裝進馬車中,然後將防水的浸油厚麻布蓋在馬車上,用繩索牢牢綁緊。他翻身上馬,牽住拉車馬匹的韁繩,向著身後的獵人同伴們最後一次告別:“我走啦!各位再見!”


    “基爾!別死了!活著迴來!”


    “當然,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戰爭不是與野獸搏鬥,多動動你的頭腦!”


    “行了老頭子,我會機靈的戰鬥的。”


    “基爾!你還會迴來嗎?”


    “如果我死了,那就不迴來了!如果我活著,肯定會有一天迴來的!”


    “臭小子!神明在天上看著大家呢,說點好的不行麽?真是的。”


    走出據點大門,基爾沿路向城外走去。


    -


    前一天洪水變小後,基爾就找了克勞騎士,對方讓他盡快做好準備,收拾妥當後,就去城外民兵營地找他。


    跟看守城門的衛兵朋友打過招唿,基爾騎著馬,牽著一輛馬拉馬車出了城。


    城門口外作為防禦的陷坑,實為平日衛兵們丟棄垃圾的地方後,進出肯德爾城道路的兩邊布滿了一頂頂三角帳篷,偶爾還會有一個彩色的圓頂帳篷,基爾就會仔細辨認上麵的家族紋章,找尋克勞騎士居住的那頂帳篷。


    還好,雖然民兵們居住的三角帳篷到處都是,但身為騎士領主的帳篷卻不多,除了肯德爾男爵的一頂大帳篷之外,也就隻剩兩個彩色條紋的圓頂帳篷存在了。


    克勞騎士的家族紋章不複雜,就是一麵騎兵盾前豎著多把刀劍而已,整個很是簡單。


    畢竟隻是第一代,在克勞騎士之前,他們家並非騎士貴族,而在克勞騎士出人頭地之後,才有他整合了家族眾人,建立了騎士貴族家族。


    基爾從本地的一些戲劇故事中知道,貴族的紋章不是隨便添加的,那是有一個名為貴族之神教會統一管理的體係,像是克勞騎士的紋章,上麵就隻有作為武勳成為騎士貴族的盾牌紋章背景,其次他所繪製的多把刀劍,即代表了克勞騎士在成為騎士階強者後,於多個騎士團服役的經曆,更是代表他自己所重視驕傲的東西。


    克勞騎士精通多種武器使用。


    而肯德爾男爵帳篷上掛著的貴族紋章則大不一樣,圓形的紋章背景代表其家族並非通過武力獲得貴族資格的,而圓形的紋章背景上還用金線繪製的一個肯德爾郡大致形狀,則宣告了這為肯德爾家族所掌控的主要領地。


    而在紋章的最中心,則是一個代表城市的簡略建築標誌,這直觀的顯露出了肯德爾家族最大的功績——即建立並實控繁榮的肯德爾城。在城市標誌的兩邊,一邊是耕作用的鋤頭,一邊是工匠鍛造的鐵氈,這也代表了肯德爾城最主要的兩支力量,這兩份力量支撐並繁榮著城市。而在城市標誌上方,則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齒輪,這就讓基爾不太明白了。


    而民兵帳篷中夾雜的另一頂騎士帳篷則是一名叫魯米騎士的,這位騎士基爾並未見過,帳篷上麵的騎士貴族紋章則是傳統的盾型,裏麵有趣的左右各兩顆樹,而在四顆樹的中心,是一把向下的長劍。


    基爾估摸著,這代表這位騎士的出身還是武力出身,而他的領地森林密布,他是通過長劍借代的武力含義在森林中牢牢的紮根與森林中。


    他猜測估計如此。


    畢竟貴族紋章雖然在傳承久遠的家族中顯的奇奇怪怪,但對這些家族成為貴族不超過一百年的貴族們來說,這些顯而易見的東西,就是他們能展現給其他人的所有東西了。


    別人通過觀察他們的貴族紋章,就能在見麵之前簡略的了解他們出身如何,又是擅長什麽,家族底蘊如何。


    這尤其是對不熟悉的其他貴族來說提供了交流的方便。信件或者公告上紋章一現,懂得人自然就懂了。


    找到克勞騎士的帳篷前,門口看守的兩名衛兵認識基爾,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克勞騎士非常看好的,甚至有意的在接觸培養。


    “請問克勞騎士大人在嗎?我是應騎士大人的要求,過來加入此次出兵行動的。”


    基爾跳下馬向兩位衛兵問道。


    一名衛兵直接迴答道:“大人不在,但他交代過,你來後,帳篷就建在他帳篷的隔壁。地方都給你留好了,基爾勇士。”


    基爾笑了起來:“叫我基爾就行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我的帳篷弄起來了啊?”


    “隨你,需要幫忙嗎?”


    衛兵隨意的問了一句。


    “不用了,謝謝,都是才在城裏收拾好的東西,隻要展開就行了。其實我的這個馬車,將上麵的木製棚子搭起來後,裏麵也可以勉強睡著,倒是不用老是搭建帳篷。”


    基爾指著自己的小馬車,他吸收了之前那輛馬車的使用經驗,這輛才買迴來不久的小馬車完全可以跟之前那個一樣,將結實的木條插在馬車兩側,然後將防水的篷布搭在上麵,底部劄緊,就完全可以成為一個能睡在馬車內過夜的地方了。


    不過如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發,所以基爾還是從馬車上拿出材料,快速的將一個能睡進一個人的小帳篷搭建起來。


    考慮了一陣,基爾將身上的普通外套換下,穿上了他的硬牛皮盔甲。


    頭盔掛在腰間,也不戴穿著會熱的狼毛鬥篷,基爾隻是簡單的在盔甲外麵披上了一件浸過油,能防水的布鬥篷。


    他左腰上懸掛著長劍獵殺,右側腰間掛著頭盔與鋼製匕首,重新包裹過獸皮的精靈材料盾牌掛在左背上,而越水頭顱雙手斧也重新用堅固的木材裝上了斧柄,用金屬鉤卡在背後,用防水鬥篷擋著。


    也不知道克勞騎士何時會迴來,基爾閑來無事,就將獵人同伴送給他的獵弓與箭矢拿出來,摸索熟悉。


    處理完狼人與翻船魚之後,基爾還是在獵人據點裏練習了一段弓術技巧,雖說跟隊伍中其他年輕獵人都比不了,但至少已經可以正常的在二三十米距離上射中長耳兔大小的目標了。


    當時老獵人們就揶揄基爾,有了這一手,至少在野外可以自給自足的生活下去。


    基爾覺得也是,一種遠距離的攻擊手段,雖然不說傷人製敵,至少能狩獵動物填飽肚子就已經可以了好吧。


    把玩了一陣獵弓後,基爾將獵弓的弓弦放下,找了一塊布將兩者包起來,放到馬車貨箱內。


    由於要遠行,他的一些占地方的木製訓練用具早已經送給了獵人同伴們,他此時在帳篷邊上拿出盾牌,練習著盾牌戰鬥。


    過了一陣,一個大嗓門在旁邊響了起來:“使用盾牌時,不要這麽軟綿綿的老想著挨打!基爾,盾牌也是武器!踏步,使勁踏步!然後甩動左臂!”


    基爾雖然嚇了一跳,但一聽就知道是克勞騎士,既然人家有心思教導他,那他不得拿出百分百的幹勁啊!


    基爾大喊一聲:“是!”然後就按照克勞騎士的指揮,左腳向前重重踏地,伴隨著腳掌落下,他甩動左臂,勉強揮舞著盾牌。


    克勞騎士瞪了一眼看守他帳篷的親衛衛兵,讓一旁看笑話的衛兵嚴肅起來。隨後他才大步走過來,繼續指導基爾。


    “哼,不要軟綿綿的這樣揮舞,盾牌立正,伴隨著腳步踏地,直直的整麵向前推進半臂遠。”


    基爾照做,重新站好後,左腳向前踏地,然後左臂控製盾牌正立在胸口與脖頸頭臉前,向前狠狠撞擊而去。


    咚!唿!


    “很好!右手呢?愣著幹什麽?盾牌一擊將敵人打退半步,右手自然要接上一記啊!快!”


    隨著克勞騎士的叫喊,基爾右手順勢拔出鋼製匕首,直接跟著盾牌接了一個捅刺。


    克勞騎士隻是勉強滿意:“罷了,雖然軟綿綿的沒有力道,但,繼續!就這一招,給我練到天黑!”


    “是!”


    基爾大喊應是。


    他自己也覺得剛才匕首的捅刺有些不夠力道,因此應是後就在原地練習了起來。


    已經是中午過了,離天黑還早,但之前認識克勞騎士的時候,對方卻並未教導他怎麽戰鬥,這是不是說,之前約定的騎士訓練已經開始了?


    或許不是正式開始,但至少克勞騎士已經通過這種教導行為,正式將他納入自己的見習騎士了。


    基爾就在原地苦練,旁邊的衛兵卻不笑了,顯然他們也沒料到基爾竟能得到克勞騎士的單獨教導。


    基爾這個家夥到底怎麽入了克勞騎士的眼呢?


    他們想不明白,畢竟怎麽說都自認比基爾這個來肯德爾不足一年的家夥要強啊。


    -


    晚上,肯德爾城外道路兩旁各處都升起了照明的火堆,飯菜的香氣逐漸蔓延。


    民兵們都未領受各自的武器,因此無事可做,隻好按照之前幾日就排好的隊伍歸屬,按照隊伍聚集在一起吃晚飯。


    一些兜裏有點錢的民兵在吃完飯後就跟各自的隊長告知一聲,三五成群的溜達到肯德爾城內,不是去酒館,就是去一些專門做他們生意的紅房子玩耍。


    基爾此時正跟克勞騎士還有他的親衛衛兵一起吃著飯。因為離肯德爾城非常近,所以他們的晚飯反倒是由克勞騎士家的廚師在府邸中做好,然後由仆人帶來供他們食用。


    基爾倒是沾了個便宜。


    放了香料的肉湯、才出爐還鬆軟可口的全麥麵包、烤好去了骨的烤鵝肉,這些東西基爾吃的滿嘴流油。


    下午練習的疲勞一下子就被美味分量又足的食物給安撫下來了。


    克勞騎士看起來沒怎麽活動,但吃起東西來甚至遠超基爾勞累一天後饑渴的胃口。對此感到好奇,基爾問起了騎士為什麽這麽能吃。


    騎士與兩名衛兵哈哈大笑,衛兵們似乎是習慣了騎士的大胃口,但克勞騎士卻並未就這個問題給予基爾解答。


    “你會知道的,基爾。等走到路上,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


    克勞騎士沒有多說,但基爾意會,關於食量的問題,已經與騎士訓練相關了。


    法不可傳六耳,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第二天一早,基爾就被騎士叫起,讓他將東西先留在這裏,自己之後就直接跟在騎士身旁。


    “我教授你本事,你得跟著我,當然,一些事物上也得搭一把手!”克勞騎士一把勾住基爾脖頸,低聲在基爾耳邊說道。


    基爾不用多想,直接點頭同意。


    隨後,他就被克勞騎士帶著一起處理出兵遠征的物資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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